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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
风在耳边嘶吼,疯狂地拉扯青年浅棕色长发,甚至不时卷起地上的不明碎片,直直向青年脸上划去。
以现在的速度,不要说这些碎片,如果有那粒不长眼的土块飞起来击中摩托车都会引起一场可怕的交通事故吧?
雨水流进指缝之间,使手指有些打滑,让人产生好像随时会因为高速而滑下这高速行驶摩托车的错觉。
跨坐在车上的青年被迫稍稍压下身形,漆黑的眼睛在雨夜中看不到一丝神采,就像是已经失去理智的疯子一样。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把属于我的东西——
“还回来——”在喉咙深处翻动的声音已经严重失真,就像是在地底滚动岩浆泛起的泡沫迸裂声。
不知从什么时候,前方的黑色汽车开始闪烁那种令人眩晕的红光,不同与器械运行的刺激气味涌进鼻腔——那是久违火药的气味。
是战场?是战场!战场——
青年微微勾起嘴角,在密集的秋雨中,松松绑起的发绳不知什么时候因雨水滑了下去,被浸湿打绺的浅棕色长发像撒旦的触手一样在空中狂舞。
已经被遗忘的过去在不知不觉中复苏。永远无法洗涤的灵魂被再一次扭曲。
在那个已经从地图上消失的国度,水洗一般,蓝的可怕的万里无云的天空,刺眼的阳光,随着军舰起舞的白色海鸥不时落下洁白中掺杂着些许灰色的羽毛,碧蓝的海水在远处翻动,金色的阳光在蔚蓝的海面上闪烁着,白浪不时冲上金色的沙滩,留下一个个精致的贝壳被染血的军靴无情踩碎,只留下那如同染血白骨的碎片。
身上的衣服还是有些大,挂在身上的冲锋枪和子弹也有点重,枪声与哀嚎声冲击着还很柔弱的耳膜,让人的头很疼,鲜红的血斑,悲哀的无力倒下的恐惧着死亡的人们让前进的脚步多少有些减慢,污染了原本纯真的视网膜。
来这里是干什么来着?不知道。为什么要攻击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要杀人?不知道。杀了这些人能有什么好处?不知道。
任务是杀死这个人,这些人,攻占敌方的指挥所,重要根据地,资源要地,发电站……然后做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嗅到了危险的气味——拿起武器——杀,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方向也没有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劈开黑暗的闪电降下了片刻的光明,青年的长发竟然在这片刻的光明下是白色的。
就像是全身的色素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用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就是青年整个人都变成了黑白电影里走出来的人,但变成黑色的,只有他的眼睛——不是瞳孔,是整个眼球。
“老、老板,后面好像有人在追咱们。”车内年轻的司机从后视镜里察觉到了什么,细小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安。
干瘦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嗯?这大晚上的还在公路上飙车?别理他,你开好你的车就行了。”
司机吞了吞口水:“可以吗?总感觉他是冲着咱们来的。”
“那就按照你的判断来吧,路易斯,车在你手里,只要别撞上什么就可以了。”干瘦的男人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大手一挥,示意年轻的司机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老板,这样好吗?不会把后面的货物弄坏?”另一个坐在副驾驶,蓄着络腮胡的大汉问道。
路易斯摸摸自己高挺鼻梁上的眼镜,笑道:“昆汀先生,请您放心,我的骑乘技能评定可是A+。”
“啥?骑什么?评定什么A+?”
“都是现在小年轻说得流行语吧?我们这帮老骨头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干瘦的男人苦笑着看向窗外,完全没有察觉到深厚的危险。
“可是……老板,真的要把那个人卖掉吗?”
“哈哈,自一次做这种工作还不习惯吧?以后就没事了。”络腮胡大汉拍拍路易斯的肩膀,好像是在安慰他一样。
路易斯勉强地笑了笑:“是吗……但还是感觉有点可惜……把那么美的人卖到那种地方……”
干瘦的男人释然的笑着说:“这个世道就是弱肉强食,像咱们这样的人不干这些违良心的事怎么活下来?这是我们的生存方式,终究要习惯,早晚要过这个坎。往好处想想,这么漂亮的美人一定能卖个好价钱,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哪个公园逛逛,带上你的妹妹,那孩子一直呆在家里会闷——咕!”
“老板?怎么……什么东西!”路易斯透过后视镜看到了后座发生的事,脸色变成了铁青色。
老板的头被撕裂出一个大洞,猩红色的血和灰白色的脑组织飞的哪里都是,甚至有的已经喷溅到了路易斯的后脑勺。
更可怕的是从老板额头的伤口里——探出了五只苍白的手指,沾染着灰白色的脑浆——还在像虫子一样的蠕动!
“快开车!”络腮胡的男人大喊一声,终于让路易斯回过了神。
已经慌了神的司机猛踩油门,妄想能够把那个挂在车后的怪物甩掉。
然而在车外,那个苍白的怪物已经慢慢爬上了车顶,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车顶上敲击出了一个足矣固定住自己身体的坑,
然后——
车窗巨大的破裂声后紧跟着一声什么坚硬物断裂的声音,随即,那颗长着络腮的头颅掉在了路易斯的腿上。
路易斯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着那个头随着因恐惧而溢出眼眶的眼泪,紧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失去力量停了下来。
失去控制者的汽车直冲向环山公路的边缘,却在即将冲破护栏的时候突然调转了方向,再次趋于平稳。
路易斯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那个苍白的怪物正握着方向盘,小心的维持汽车的行驶路线。他的身体扭成了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从打碎的车窗中探进三分之二的身体,压过那个在副驾驶的无头尸体,在转过头勉强看着前方的路。
意识到路易斯已经冷静(?)下来,苍白的怪物开口命令道:“停车——慢慢停下来。”
路易斯连忙慢慢踩下刹车,持续高速飞驰的汽车想要慢慢停下来的确花了一些时间,但最后终于是停下来了。
在汽车停稳前的一刹那,那个苍白的怪物退出了车厢,大概是又回到了车顶吧,因为等车停稳后他是从上面的什么地方跳下来的。
“昭!”车后传来那个怪物略有些颤抖的呼唤声,如果不是路易斯的腿已经软到无法站立的话,他一定会立刻跑下车,能有多远就逃多远。
而现在,他只能无力的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怪物把这次的货物从后备箱里抱出来,然后慢慢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咕——”路易斯小小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从充斥着血腥味的车厢中探出头。
车的后面有一条被血染成的小路,其中还有一些不明的黑色液体,那个怪物抱着那个本想作为商品卖掉的美人,漆黑的双眼正死死盯着他。
“没有……杀了我?为什么?”路易斯如同喃喃自语着问。
“留你一条命是想请你给干你们这行的一个警告,这个是我的人,不想变成那两个东西的样子的话,就别碰他。”怪物冷冰冰的说
是错觉吗?为什么在那个人说话的时候,身上有了些许色彩?
看着那个怪物离开的背影,路易斯从没想过,在未来的某一天,他还会再遇到这个怪人,但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这个在父亲去世后单纯出来打工糊口的青年了。
“醒了?”看到怀里像人偶一般精致的美人清醒后,蓝衣青年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
增田眨眨眼,好像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哟。”
“……你……你把我放下来,我想我应该还能走路。”意识到什么的增田开始在杰拉尔德的怀里挣扎起来。
“我、不、要!就想抱着你嘛!”杰拉尔德像小孩子耍赖一样,把增田抱得紧紧的。
“你、你多大了还撒娇?”猛然的晃动让增田下意识的抓紧杰拉尔德,尽管他早就知道以对方的力气抱住自己简直比眨眼还容易。
“反正比起昭的话,我只能算是小孩子啊,对不对?”杰拉尔德眯起一只眼,句末有些欠扁的向上挑起。
增田无奈地挣扎了几下,但一点效果都没有:“我说你不会想就这样把我抱回去吧?”
“对啊!”
“死小鬼,你还有脸说对?刚才有车不抢非要走着,你也不想想要走多久啊?”说着,增田狠狠敲了一下某个好像永远不会正经的家伙。
“好痛!我难道比不上那辆破车吗?我比它舒服多了吧?”杰拉尔德一脸委屈,让人有一种欺负小动物的错觉。
“烦死了,闭嘴!说不过你。”增田把通红的脸埋到杰拉尔德怀里,但因为看到了什么而身体一僵“你衣服怎么破了?”
“刚才追车的时候弄的,反正也快好了。”杰拉尔德风轻云淡的说。
“笨蛋,受伤了就别抱着我了……”增田摸着已经快烂掉的布料,喃喃自语道。
“什么?”
“没什么,只是……嗯,想早点回去罢了……”增田低声说。
“那你抓紧,我跑快点。”杰拉尔德温柔地笑着。
增田抓着青年胸前被磨烂的蓝色布料,不是偷偷抬头看看他的脸。
小鬼,这么温柔是犯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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