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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愿
将渚岚安置好后,芜铘最终还是选择去了平津源,有些事情,必须得了结了,有些托付,是一定得完成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怕祈凌会有危险。
虽然之前隐约觉出了事情的端倪,可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要面对面了,其实芜铘一直都不希望有这种发展。有能力的人,不是成为朋友,就会变成敌人。没想到最后的最后还是变成了这种局面。
重新走回大道,自己的夜照玉狮子还乖乖地等在那,白净的鬃毛染上了点点的暗红,芜铘不发一语轻抚爱马光滑的脊背,口中喃喃道:“连你也要被侵染了吗?”
马蹄声起,白影绝尘而去。
“芜铘山人还没到吗?”一个雍容华贵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似乎又因为身体方面的原因而显得中气不是那么的足。
“陛下,您不要着急,应该马上就到了。”身旁的宫人马上欠身细声细气地回应着,一脸不可名状的谄媚。
“哼,磨磨蹭蹭的。”
“报——”帐篷外突然响起传令兵的声音,始皇眼底一亮,马上就让门口的护卫将其放进来。
“禀报陛下,芜铘山人在帐外求见。”
“哦?快请快请!”此时始皇一改之前的不耐烦,换上温和的笑脸,催促着跪在地上的士兵。
很快地,芜铘就进到大帐里来了。
“参见陛下。”芜铘站直着身子做了个揖。
始皇似乎也不介意芜铘的这种举动,赶忙就问:“山人,可得妙方?”
芜铘上前一步,扫了立在旁边的赵高一眼,始皇马上就会意了。
“赵高,山人一路旅途劳累,快去备点酒食好好款待。”
赵高自然知晓眼前这两人的互动是什么意思,不过碍于不好发作,只能一脸隐忍地退出去。
“山人!”
“陛下莫急,取用之法,在下已了然于胸,只是当下,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陛下能满足在下。”芜铘生平第一次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变得恭敬,他只知道他现在要做的这些事,越快越好。
“山人且说!”始皇急于要知道长生不老药的使用方法,只等着芜铘开口,他便应承。
“茗竺,在下希望陛下能帮在下找到茗上卿,并带到我跟前来,还有,八百里加急传军令命祈凌镇守上郡不得离开。”一口气说完,芜铘知道一开口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逆转了。
“这个简单,我马上就让他们去办。”
“谢陛下。取锦盒来吧。”
……
在详细地告诉始皇取用之法后,芜铘急急地走了,他必须去一个地方,可也因为太急了,而不知道后方传令兵带来的一条消息。
驱马在官道上奔驰了半天,纵使人不吃,马也要喝点水了,眼瞅着前方有一个临时茶棚,芜铘就牵马过去了。
“这位客官恐怕是有急事吧?看您把马累成这样,多好的马啊!”这茶棚里就一个戴着斗笠的店家,不过这方圆几里,估计也只有自己这一个客人了吧。
“店家,你还会看马啊。”似乎觉得好奇,芜铘看向自己的玉狮子,由于自己连日来的折磨,玉狮子体态消瘦了不少,毛发也没打理,乍看之下与一般白马无异,说不定还更脏点。
“看您给说的,这在官道上摆茶寮子,总是能见着几匹好马的。”店家将肩上的茶帕拽下来重重地擦了几下桌面,而后从茶盘里提出茶壶,咕噜噜一阵往里倒开水,然后又娴熟地翻开一只茶杯,沏起茶来。
“哦?那店家倒是看看,我这马好在哪?”芜铘伸手提起茶杯,在鼻尖下闻了闻。
“您这马呀,看骨头就知道是好马啊,虽然有点脏,但是毛发很柔软,马尾毛量多又顺又自带旋,敢情这是夜照玉狮子啊!”店家抬头看着马一脸兴奋。
“呵,还真是好眼力。怎么,玄老也有着闲情雅致做起小本买卖来了?”端着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芜铘缓缓说道。
“啊?”店家回头看了一眼芜铘,“客官真是会说笑,我可不老啊,不过这确实是小本买卖。”
“小本买卖能用得起龙泉上好的毛尖,店家真是大手笔啊。”
“哎呀,就知道你贫嘴。”店家似乎知道瞒不下去了,懊恼地一把抓下头顶的斗笠,用脚勾开椅子就坐了下来。
“你不请自来得也很是时候,我有事找你。”喝完茶芜铘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芜铘,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吗?”玄老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容深深地看着芜铘。
“就是知道才来找你的。”不甘示弱地看回去,芜铘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帮自己。
“唉,最近年轻人都这么臭屁,真是受不了。”玄老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一脸挫败。
“哈哈,玄老,你不该去招惹祈凌。”
“哼,我就不信了。”
……
“你是说祈凌已经离开上郡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芜铘的脸色有点惨白。
“没错,从之前一个来这里歇脚的传令兵口里套出来的,据说是他上头有人突然就给发了一道急令,让他到大道上拦截祈凌,他还抱怨着从来没接过这么莫名其妙的命令。”玄老自在地抽出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蒲扇轻轻摇了起来。
“没想到他下手这么快。”芜铘猛地看向玄老,“老疯子,你知道那老头最近在研究什么鬼东西吗?”
“啧啧,每次都叫得这么难听。那个老东西啊,据说是很有趣的东西。”
“有趣?”芜铘嘴角一阵抽搐,看来是不得了的东西了。
“听说之前你在五里坡栽了呀。”玄老一脸幸灾乐祸。
“并没有赶尽杀绝……但是目的却达到了。”芜铘微皱眉,在脑袋里翻搅着一切的可能性。
“芜铘,你受伤了吧?”玄老盯着芜铘突然就冒出这一句来。
“这不是很明显吗?”芜铘不耐地在玄老面前摆了摆手,但下一秒就僵住了,“等等,血,他们拿到我的血了。”
“看来你还真的是很可憎啊,那老东西竟然拿出了这么厉害的家伙对付你。”
“玄老,实话告诉我,按照时间来推断的话,祈凌是不是已经中招了?”
看着芜铘无比认真的脸,玄老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就遂你的意吧。”
……
策马来到九龙山,,看着森严的守卫,芜铘不禁暗叹此等劳民伤财的工程竟需要如此保护。翻身下马,走近入口处,芜铘掏出从始皇那得来的令牌,轻而易举地就进去了。
这个地方说白了就是一个大型的祭祀场,等始皇服用完灵药后,就会来这里吸取地气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这样就算是完整地逆了一个天数,长生不老药的效用才能发挥出来。由于之前芜铘也有参与此处的设计,所以对坑道的位置甚是了解。
在进来的时候,芜铘注意到了地上的一些暗斑,看来祈凌确实是来过了。
闷头朝里走着,虽然不知道祈凌具体在哪,但是心中的牵绊却越来越强烈,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像在自己家里走一样,芜铘直取中央的祭祀坛,如果那老头真的要下狠手的话,那个地方最合适不过了。
拐了个弯,有光!
芜铘三步并作两步疾走了过去,刚看到祭祀台上有一个颀长的身影,却不料从头上方突然罩下一个大网,躲避不及,被网了个正着。
“芜铘,没想到你竟然会自投罗网,呵,抓了祈凌,你果然就乱了方寸吗?”话音未落,从芜铘的视线死角里慢慢踱出一个鹤发老头,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和口吻嘲笑着芜铘的鲁莽。
“烃邝,你以为在这里就能掩人耳目了吗?”
“呵,芜铘,看来你果真是着急了,难道你没听到传令兵说这个地方暂时停止工程了吗?士兵已经全撤走了,你刚才看到的,都是我的人。”
“枭……吗?看来这几年你没少下功夫啊。”芜铘丝毫没有受挫的表现,仍然对着眼前人不卑不亢。
“哼,等等看你还能不能嘴硬!”烃邝似乎非常不满芜铘的这种反应,颇有点气急败坏,“把他带下去!”
……
不知道在小黑屋里被关了多久,芜铘的时间观念开始模糊,正当他产生了被人遗忘的错觉时,门却开了,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人将他架了出去。
由于身体功能的衰竭,芜铘已经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被夹持着往前走,其实说是往前拖更加合适。
不一会儿,就到了祭祀台,只不过芜铘是被藏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正好处于圆形祭祀高台的死角,场上的一切他都看得清楚,但是场上的人却看不到他。
虚弱地依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芜铘看着烃邝的背影,仿佛连同他内心的激荡他都能感觉得到。芜铘实在是不明白,和自己斗了这么久,不,应该说是他单方面和自己僵持了这么久,他做到这种地步,难道仅仅是为了能赢自己一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输一次就能避免所有的这些事情的话,芜铘倒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想输的念头。
有些东西,远比这种不必要的游戏珍贵得多。
芜铘其实早就猜到烃邝把自己放在这里的原因了,恐怕是要对祈凌下手吧?或者说已经下手了,想要在自己面前给出致命一击,好彻底粉碎芜铘的精神支柱。
虽然是猜到了,但是芜铘却无法为此做些什么,现在甚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样的自己,对于祈凌,这个一直护着自己的人将要面临的险境却什么也做不到,胡乱想着,以前根本不会在他芜铘人生里出现的痛彻心扉的窒息感出现了,也许也因为糟糕的身体状况,但是更多的是来自于自己给自己的精神折磨吧?
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芜铘费劲地甩甩头,烃邝,你的目的就是这个吧,不过真可惜,我这一生都不能让你如愿了。
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芜铘眼睁睁看着祈凌走进祭祀坛的中央。他和烃邝对峙着,不过说了什么芜铘根本听不清楚。
随即,像突然炸响的惊雷,烃邝的狂笑声响了起来。而就在这疯狂的笑声中,祈凌却像承受某种巨大的痛苦般,逐渐跪倒在地上,他的身躯爬满了红色像长虫的东西,那种东西芜铘认得,是阵印,这是很古老的阵术了。
设阵迫血气,至亲之人不得入。这老家伙打算用我的血杀掉祈凌吗?
阵开始发动后,烃邝就身影就消失在祭台上了,芜铘想移动自己的身躯,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哼,你现在还想救他吗?想想怎么救自己吧!”一声冷笑自身后响起,不用回头芜铘也知道那是谁。
“呵,竺子,你这么好心来送我吗?”
“啧啧,到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嘴硬。”说着,茗竺就在芜铘身旁蹲了下来,“芜铘,求我啊,如果你现在求我的话,我会考虑是不是帮你。”
“竺子,这是你师父要做的事,你阻止不了。”
“……”似乎是被芜铘激怒了,茗竺的脸色沉了下来。
“竺子,看在我们相处了那么久的份上,来之前我给你带了点东西。”芜铘慢慢地伸手探向自己腰间,顷刻便取出了一个暗红色的勾玉,“渚大哥叫我一定要交给你的东西,你拿走吧。”
茗竺显然是被镇住了,久久都没有接过这块勾玉。
芜铘也不介意,继续说道:“最后一句话,替渚大哥传达的,过了这一役,就走吧,别再卷进这种纷争中了,他最喜欢的是……”
“够了!别说了!”芜铘的一番话激起了茗竺掩藏了许久的痛楚。
不过芜铘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他继续说道:“他最喜欢的是出师前的你,但是却无法自制地,还是选择待在两年后的你的身边。”
看茗竺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芜铘伸手将勾玉放在茗竺的手心,淡淡道:“你走吧。”
茗竺攥紧拳头,站了起来,看了看芜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要是我们这一生都没遇到那就好了。”
“我也是。”
眼看茗竺已经走远,芜铘从怀中掏出了从玄老那拿来的物什——火红色的琉璃油罐。
“接下来,就轮到我了,凌,别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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