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麾下岂有等闲之辈

作者:千屿渡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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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侠客重出江湖


      已是腊月中旬,天气彻底冷了下来,年关将至。

      温承歌却似全然未觉,一心一意赶着路,凛冽寒风刀割一般刮过面颊,于她而言却只是一剂助人头脑清醒的良药。

      待到马匹在长时间的奔跑下有些不支时,她才迟迟意识到,自己已经不眠不休地行了三日两夜。温承歌遥望着夕阳下远处轮廓朦胧的城镇,最终决定在此地稍作歇息。

      她在日落前抵达城中的驿站,将缰绳交给门厅里的马夫。那匹马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迫不及待地跟着马夫前去大吃一通草料。

      温承歌推开她的房门,驿丞早已命人在房中备了浴桶,水面上氤氲着热气,不由得让她想起先前那座重新开始涌动的温泉。

      她换下衣物,整个人沉在桶中闭目养神。温暖的水波驱散了几乎渗入骨髓的寒意,也濯洗去了这些天的风尘。

      一直被忽略的疲惫与困乏终于露面,一波一波冲击着她的心神——温承歌强撑着自己换上里衣倒在床上,几乎是一沾床面便睡沉了。

      她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待到第三日清晨才悠悠转醒。阳光照进室内,温承歌盯着窗上色彩明艳的窗花出了好一会神,待到困顿的意识彻底清醒,她终于察觉到年关将近。

      但那和她有什么关联么?应该是没有的。

      温承歌干脆起身,三两下将自己收拾齐整。她活动活动筋骨,只觉得神清气爽,索性推门向外走去,预备了解近日的消息。

      踏上街头后她看见,独属于腊月的热闹气息溢满了整座义昌城。温承歌顺着大路走了小半天,来到城中的社稷庙边上。

      在这样的祭祀月里,社稷庙周围都是来祭拜祈福的百姓,熙熙攘攘的挤满了大半条街道,简直无处下脚。温承歌环顾四周,发现在社稷庙正对面是一座戏台。

      那座戏台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古朴而端庄的气息。戏台屋顶檐角飞翘,青色砖瓦在日光下整齐排列着。台边立柱上细细雕着祥瑞纹样,远远望去一片红金色,颇为喜庆。

      但令温承歌有些奇怪的是,戏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台上也并不见伶人。神庙这一边人山人海,不过数十丈外的戏台却冷冷清清,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人们隔绝在了戏台之外。

      腊月正是酬神戏热闹的时候,往年这会儿任何镇上的戏台都在敲锣打鼓,今年这是什么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温承歌暗忖,转身走向城中的祥丰楼。

      她一踏入酒楼门槛内,尽头那座小型戏台便映入眼帘。几名伶人穿着繁复的戏服,在台上唱着曲儿,台下座无虚席,倒是比外头热闹上不少。

      温承歌略略看了一眼,脚下一刻也未停留,直接找上了祥丰楼的大掌柜。面对着一副精明相的高瘦男子,她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要一间二楼的雅间。”

      男子的视线迅速在她身上梭巡了一圈。温承歌随意地抱起双臂,坦然回视着那探寻的目光,直到对方眼中的疑惑逐渐转变为恭敬。

      男子谄笑着两手合握,两眼弯弯:

      “贵客真是来的巧了!二楼东头的雅间,先前订座儿的人方才刚遣人来退了订,说是家中有急事。

      “这位置观景最佳,才空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我还正想着是不是不太吉利呢,您就来了,现在想来怕是专为您留出的缘分,您看就那一间如何?”

      温承歌略一颔首,在掌柜引导下登上二楼雅间。掌柜的垂手侍立在边上,她兀自落座抿茶,开口道:

      “清汤燕菜、糟溜鱼片、火腿津白,配一道时蔬,主食要银丝卷。”

      她这一番讲究的做派让掌柜更加不敢怠慢,殷勤道:“是是,咱们这边渔户今早正好送来了一批活江团,马上给您安排好!”

      温承歌点点头,状似不经意间随口问道:

      “临近年关,社稷庙那边反倒安静得很。掌柜的消息灵通,可知今年的酬神戏为何迟迟未开锣?”

      掌柜原本满面春风的神色闻言一僵,眼中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他默不作声地向温承歌的方向凑了凑,压低声音道:

      “说来您可别见怪,今年的酬神戏八成是要推迟啦。”

      温承歌挑了挑眉:“为何?”

      “据说那戏台中了邪,一到深更半夜就有声响,可吓人呐!”

      掌柜的见她一脸疑惑,声音放得更小,战战兢兢地似乎生怕惊扰了什么:

      “……有人在唱戏!当时我们许多人去拜神时都听见了,还以为是官家请的戏班子刚到,凑过去看却发现戏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可那声音还在咿咿呀呀地唱!”

      掌柜的谈到此处,浑身一凉,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现在坊间传什么的都有,据说是触怒了社稷神,祂老人家发怒了!”

      社稷神?发怒?

      温承歌听到此处,一时无语,明白再听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摆摆手让掌柜的下去。

      二人聊天的当口,菜已经陆续上齐。掌柜的陪着笑匆匆离开,温承歌慢条斯理地吃喝,听着楼下戏曲声在耳边萦绕。

      她正吃的满意,忽听见原本拉着唱腔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忽然嘈杂起来的动静,夹杂着含糊的咒骂与哀求。

      怎么回事?温承歌起身推开雅间的窗柩,俯身向下望去。

      楼下此时有些不小的骚动,一个人甩开了同伴的手,摇摇晃晃地攀上戏台,对台上的伶人动手动脚。

      那人身形不算高大,穿了一身繁复的绫罗绸缎,一眼便知是附近的名门子弟,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十足的纨绔做派。

      他似乎是喝醉了耍酒疯,脚步虚浮,身形歪斜,偏偏色胆包天,众目睽睽之下攀上戏台调戏伶人。

      温承歌注意到,那纨绔几次不得逞,渐渐恼羞成怒起来,反手拽着伶人将她摔倒在地,粗短的手指着她骂道:

      “他爹的不识时务!怪不得社稷神发怒,一个两个贱东西假清高,唱曲儿混饭吃的玩意还敢跟我甩脸子?!”

      那纨绔嘴上骂着不干不净的词儿,愈发气恼,一把甩开家仆阻拦的手:

      “滚!小爷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唱戏的!”

      他说着扬起巴掌,狠狠照着伶人的脸扇去!

      伶人感受到一阵凌厉的掌风,下意识地紧闭双眼,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未如期而至,恰恰相反,一声杀猪般的惨嚎在她面前响起:

      “呃啊!!”

      她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却见一名女子挡在自己身前。女子身形并不如何高大,也看不清面目,浑身气势却锋利得很。

      她一只有力的手如铁钳般死死箍住那纨绔的腕子,痛得对方龇牙咧嘴,双眼冒火:

      “松开!爹的,听不懂人话吗?给老子松手!”

      纨绔发狠地挣动起来,却不曾想面前这女子力气大的出奇,脚下纹丝不动,他挣扎的这几下除了让自己吃了更多苦头外,半点效用也无。

      纨绔见此情景,更是着恼,扬起另一只空出的手作势打向女子。

      “松手?好啊!”

      女子扬眉笑道,她扯过纨绔的手臂,猛然发力,一把将他向后甩去!

      那纨绔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脚下一个踉跄,在众人的惊呼中倒向戏台边缘。他向后跌了一丈多远,狠狠地摔在了台下的宴桌上!

      哗啦——!!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酒楼内所有人的目光,温承歌一手撑着窗柩,辨认出楼下那女子的身份后,目光中带了一丝兴致:“呦呵?”

      她居高临下,将那场面看得一清二楚。纨绔此刻可谓狼狈至极:他打翻了满桌的菜肴,汤汁与酒水飞溅,淋了他满头满身!

      这一下可给那纨绔摔得七荤八素,他从那桌狼藉中抬起身来,入眼便是满身的油渍酱汁,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们带着嘲弄和幸灾乐祸窃窃私语着。

      轰得一声,那纨绔只觉得一股炙热的羞恼伴着怒火直冲头顶,酒意也清醒了七八分。他狠狠地一抹脸上的汤水,偏头啐了一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温承歌看得真切,他那张脸已经被气得红涨发紫,活脱脱像块猪肝。

      男子已经被彻底激怒,他谩骂着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侮辱,撸起衣袖赶上戏台,朝着那女子与伶人奔去。

      女子将伶人向身后拽了拽,眼神中没有半分惧色,面上浮现起一丝明晃晃地挑衅:

      “这位少爷真是好不讲理,分明是你要求我‘松手’的,真松手了怎么还不乐意了?”

      “丫活腻歪了是吧?!今天不宰了你,我就不姓孙!”

      孙少爷赶了几步,眼见着拳头将挨到那女子,却忽听见一阵惊呼,周围人纷纷抬头向上望去,他下意识地跟着抬起头来——

      一道身影从二楼轻巧跃下,长长的堇紫发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眨眼之间,那身影便在无数道目光中稳稳地落在戏台另一边。

      温承歌理了理飘飞的衣摆,不紧不慢地步步向三人走去。

      女子率先认出了她,眼前一亮,喜道:“前辈!”

      她那火一般的橘发在脑后散着,随着说话的动作一跳一跳,可不就是先前遇见的侠客叶烛南么?

      故友重逢,温承歌却未露出丝毫情绪,略略点头:“嗯。”

      她的目光转移到那位孙少爷脸上,眼中凝霜,沉声开口道:

      “光天化日之下,借喝醉的由头冒犯他人,可真是风光无限。令尊的家风就是如此?那我便也没什么拜访的必要了。”

      温承歌说着向那位少爷步步紧逼,她高挑的身形与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凌厉气势,让每一句话都带着十足的压迫感,逼得孙少爷连连后退,残存的那点酒意彻底消失。

      “你……你是谁?你认识我爹?!”

      孙少爷被这不知底细的人震慑住,他又不傻,一眼便知对方绝不是个好招惹的主儿。

      听她的话,指不定还是他爹好酒好菜请来的门客,若是被他误了事,他爹追究起来可不得了!

      孙少爷看着温承歌气度不凡,一眼便知绝非常人,当下对她的话信了七八分,心里头打起了退堂鼓。

      再者,从那横插一脚的方式便能看出,这女子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就算真要开打,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放到二人面前,一点也不够看的,就算拉上小厮,他八成也讨不到好儿!

      走吧?不行!酒楼里头这么多人看着呢,他孙喜禄英明一世,受了这气,面子往哪搁?!

      追究也不是,不追究也不是,孙少爷一时间陷入两难之地,面色黑沉得像锅底。

      还好这时候掌柜的终于带着一圈儿伙计来打圆场赔不是了,也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孙喜禄勉勉强强算是同意了对方的赔罪,又放了几句狠话,终于带着满身汤汤水水与几名小厮离开了。

      温承歌理了理衣襟,横竖无事,她索性带上叶烛南,在众人赞许混杂着好奇的目光中回到二楼继续用膳,颇有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风范。

      叶烛南心中还回味着方才那一幕,一进雅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温前辈,您真认识那纨绔子弟的爹?好厉害的人脉啊!”

      温承歌淡淡的泯了一口茶:“不认识。我只是随口一说,他倒是还算知趣,也省事些。”

      “啊?原来是唬人的?!”

      看着叶烛南震惊的模样,她转了转玉扳指,嘴角扬起一个浅笑:

      “也不算唬人。若是我想,自有一万种方法认识他爹。”

      “但若真认识了,怕是他们吃不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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