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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敌之战(1)
黄昏出发、深夜入林,十万大军为了最大限度的吸引敌人并未分兵行动,人潮攒动,浩浩荡荡,大有向天下人公布行军轨迹之迹。
魏兵为能离开季州而欢喜之余,头顶也凝结着对未知战争的深深惆怅。
十人为队,百人为伍,百夫长作为队列的统领者,每三个时辰要和千夫长进行一次汇报,千夫长则每个六个时辰和先锋官汇报一次,而先锋官得到汇报后的半个时辰内就要把所有的动向、情况汇报给将军。
如此严密的汇报制度是千秋一新发布的命令,从上至下,必须严格执行,稍有差池,就要赏军棍二十。
士兵们面对如此严苛的制度,没有抱怨,更没有想要离队叛军的想法,反而人人兴奋,眉眼间洋溢着振奋和欢喜。因为他们爱戴的将军,终于又回来了,又能够严以治军,又能带着他们建功立业,杀出一片康庄。
行军途中,原则上遇夜每三个时辰休整两刻钟、白天则每两个时辰休息一刻钟,但山路崎岖难行,执行中是找到避体后才休整。
第二次休整之时,天色已渐渐亮起,暗灰色的天空缓缓褪去灰白,露出丝绒般的淡蓝,零星的几朵白云被冉冉升起的太阳映红了脸,娇羞之余,橘红一片。
“姐,天亮了,按地图来看,还有一个半时辰就能上官道了,比预计的晚了半个时辰。”
人困马乏,一整夜都没有合眼的千秋一靠着冰凉的山体,接过装着汤药的竹筒,刺鼻的汤药味儿顺着鼻腔冲到天灵盖,她下意识的紧皱眉头并把竹筒移开。
“此行放弃季州和平江之间的官道,特意取路季州和燕国金都边界,为的就是试探燕国虚实,你吩咐下去,从先锋到士兵,都需打起精神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
“我知道,姐你放心吧,你的话我一定一个字不落的传达下去。”
南宫淳尚扬了扬下颚,示意她赶紧把汤药喝了。他发现,自从出了季州城,姐姐在喝药一事上就和自己耍起了心眼,稍微盯不住她就要把汤药偷偷倒掉,昨晚要不是自己看的紧,她怕是连嘴里的药也吐出去了。
“宋显呢?”
竹筒盖子打开,谈话间顺势往旁边歪,可刚斜了一点,就被一股力道拦住了。千秋一回头一看,南宫淳尚已经识破了自己的伎俩,非但扶正了竹筒,还把用线挂在一旁的盖子重新盖了回去。
“宋将军按你说的,在队列尾部压阵呢。”掰着手指头,他假笑的挑了挑嘴角,“你打头阵,张宾和秦恩居中,木玄空和秦同裳在中部偏前端的位置假扮士兵,都是按你计划布置的,你就放心好了。但是姐,良药苦口利于病,你别指望一技二施,我会盯着你的,不转眼珠的盯着你!”
“淳尚啊,这药放竹筒里是不是失效了?怎么这么苦?”
“木玄空道长说了,竹筒装药,药效不容易被破坏,姐,药理方面人家木道长可是头子。”
边说边竖起了大拇指,南宫淳尚嘴角一斜,再次打开盖子,不容拒绝的塞到她嘴边,余光中周围的士兵都瞪着眼睛盯着自己的举动,千秋一意识到自己无处可逃,只好硬着头皮,捏着鼻子,灌了下去。
不过刚才的药和往日都不一样,虽然闻着苦,喝的时候恨不得把每一根神经都用银针扎一边的刺激,可咽下去后再咂咂嘴,却有一股如蜜糖般的回甘,让人忍不住流连回味。
这药,不是出自木玄空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千秋一就是得出了这样一种结论。
可是,这药不是木玄空调制的,又会是谁呢?徐军医?不可能啊,徐军医明明被自己留在了季州跟随敬之。那会是谁呢?军中除了木玄空和徐军医,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自己的病状,更不会有人能够在木玄空和淳尚的眼皮子地下对自己的汤药动手脚。
难道是七星?
不,不会的。七星不懂药理。
会是谁呢?
“姐,想什么呢?”
“没什么。”
接过半块葱油饼,千秋一瞥了一眼旁边正闭目养神的七星,他十二个时辰都环着佩剑,稍有响动就会与鹰眼一前一后将自己围在中间。这样的谨慎,是木云兄特意训练的,还是失去木云兄后他们总结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离开季州城的那一刻,自己就陷入了各种胡思乱想之中,东想一点,西念一点,像个无事可做的闲散人。
“这药你煎了几天的?”
“三天,木道长说了,药方本来应该一天一变的,但眼下行军,不方便,就三天一换。”没怎么嚼就把饼咽了下去,南宫淳尚继续道,“每三天他都会来给你诊一次脉,姐你放心,他要是忘了,我就去找他,我就是背也得给他抓来给你瞧病!你的身体是大事,谁也别想在你这偷懒。”
“傻小子。”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千秋一笑着把水袋塞进他的手中,“干噎饼,都不嚼的?喝口水顺顺。”
“嘿,谢谢姐!”
阳光晃在淳尚的脸上,千秋一恍惚间透过他的脸看到了想象中的弟弟。如果弟弟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叹了口气,或许这就是佛道所言的亲缘薄吧,幼年丧弟,少年丧父母、舅舅、兄长,然后未及中年,连自己也要命丧黄泉。
“姐,燕人真的会突袭我们吗?”
“不知道。”
淡淡的回答后,千秋一撑着山壁站起身来,她冷冷的看着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握紧了翎元,卯足了力气,威严十足的高呵一声:
“各百夫长,整队,出发!”
随着她的话音,兵器落地、铠甲起落的声音振聋发聩,士兵整齐划一,片刻之间整装待发,只等她的一声号令。
“出发!”
翻身跃上赤云,千秋一没有时间感动,更没时间自我陶醉,按照探子的汇报,金都方向的燕军已经有所动作,目标是与之相隔不足二十里的季州城。
燕太后表面上按兵不动,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可背地里早已调兵遣将,加强了和秦国的边界驻军,更有以秦王后突然崩逝为由一举进攻的态势。
这也是她必须声势浩荡离开季州城的原因,她必须带走全部魏兵,一来给军中细作放出季州城将空无守军的假象,二来也给金都方面燕军突袭自己的机会。只有把燕国的战火引到自己身上,敬之才有机会完美的从季州退场、北上攻城。
作为边界之城,季州的官道修的很敷衍,根本不像是秦国第二大城官道的样子,坑坑包包、丘壑丛生。
“冠以官道之名的山路。刘准也真是的,修条路都这么敷衍。”
嘟嘟囔囔的吐槽,南宫淳尚挥着马鞭对路上的水坑指指点点。
他的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可千秋一却没有应和。因为她知道,刘准不是为了节约银饷胡作非为之人,更不是克扣粮饷的贪官,他这样做,肯定有道理,只是自己才疏学浅,目前还无法切实体会。
日头越升越高,将士们终于感觉到了属于春天的温暖,仰着头,斜眼注视那颗被神化了的大火球,想象着里面正有大批神仙俯瞰众生,魏兵们心中对天神的敬仰溢于言表。
魏人对神明的信仰,从出生之时就被烙进了骨血中。
“燕人信大巫,魏人信鬼神,秦人信先贤,陈人信现世。”
千秋一反复的琢磨着这四句小词,突然一枚冷箭从山顶的方向迎面而来,因中过箭杆涂毒的暗算,她连忙带上鹿皮手套,并在冷剑与面门仅余一指长的距离时,将其紧紧抓住。
“布阵!有敌军!”
南宫淳尚大吼一声,军队立刻四散开来,千秋一看着箭羽旁边刻着的“完颜”二字,脑子里飞快的寻找与之相匹配的人选。
“完颜,完颜什么呢?”
“姐,姐你没事吧!姐!”
拉着她赶紧落马,南宫淳尚吹响口哨,两匹马儿听话的跟在身后,一头钻进了茂密的山林中。
“姐,姐!”
“嘘!”
回过神来,千秋一将暗箭递给他,并特意指了指“完颜”二字,她谨慎的摇了摇头,从身后的箭袋中捞出一支一个字也没刻的长箭,瞄着草木微动的方向,离弦射出。
箭出声响,一个身穿燕国军服的人从草丛中沿着低矮的山壁滚了下来。千秋一昵着那人,心中吹过阵阵冷风。
将官道修在山林中,原来不是为了冬暖夏凉,而是为了应对燕国的突袭!
看来燕国这些年来,一直都不老实,暗地里有很多小动作!刘准将军果然是老将,棋高一着。
“姐,会不会是声东击西?”
“季州和金都间距二十余里,全部都是这种树木林立的山脉,咱们背靠季州,他们没有包抄我们的机会。同样,他们守在金都,咱们也没有包抄的机会,双方现在只能是正面交锋。”
对于这场几乎无可避免的战争,千秋一在宋显来到季州城的当晚就开始筹划,她知道副帅既然把宋显调来,就一定对把自己带回去这件事情,势在必得,既然自己非走不可,也必须走的有意义。
“传令给张宾、秦恩,品字形布阵。”千秋一对传令兵道,“告诉宋显,按兵不动,不论前面打成什么样子,就算全军覆没,只要我没有释放红色的信号弹,他的三万人马,就不许露头!”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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