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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所思
数日阴雨连绵,元善君住得并不开心,脸上无过多神情。忙碌一整日,她腾出时间喝口热茶,忽然想起班悟。得知班悟正协助县衙的人查案,她心中不免产生几分兴趣。
未经相约,元善君命人把班悟行踪打听到后,着一身亮丽颜色的罗裙前往班悟必经之路,面容兴致冲冲。她眉眼弯弯,对身边的谢道镜说:“我还未见过办案过程呢,正好今日我们去散散心,瞧瞧阿悟如何查案。”
谢道镜秀眉凝重,“公主,这不妥。”
“有何不妥?”元善君蹙眉道,“我们此次前来,明面是监工修佛之事,而真实要做的事情,你不会忘记了吧?”
“不敢。”谢道镜说。
行至街口,线人来报,班悟一行人已至东城门。
班悟看到站在街头的原衣,心中有疑惑,但未表露异常,侧首安静聆听陆之舟和任靖等人的对话。陆之舟敏锐发觉班悟有些不对劲,漫不经心环顾一圈,未发现可疑之人。
他不着痕迹地站在班悟旁边,“班娘子住官舍离此处有些远,我送她回去。任靖,你与张县令一同先回公廨将后续处理一下。”
任靖呆愣,旋即道:“班娘子不与我们一同回去吗?她不是——”
薄橙阳光打在陆之舟的眉骨上,投下阴影,轻微皱眉,看得任靖心惊肉跳,忙开口应声好,还拽着毫不知情的张元壹往公廨方向走去。
张元壹边走边问:“方才听说班娘子住官舍,她是哪位同……哪位大僚之女?”
“为何要打听班娘子?”
“这不是麻烦她数次,内心觉得不好意思,想答谢。”
“有这番心意挺好,记住,赠予她的东西,哪些玩意新鲜,哪些玩意名贵,就送哪些,准是没错的。”
“可……”张元壹愁眉苦脸,“任副丞你来碧水镇也有好几日,能看得出来,这碧水镇百姓比不上云州城的百姓,你所说的那些,我们做起来怕是有些费劲呢。”
任靖未回话,只是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望着男子琥珀色的眼睛,班悟有些不明他的意图,问:“陆丞君为何要支开他人,你有话要与我说?”
陆之舟笑而不语。
在酒肆等着的元善君听到门外有动静,双眼直勾勾地看着门,见来者是班悟,脸上的笑意正浓,目光注意到她身后还有一个人时,元善君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心中暗道:这陆之舟怎么阴魂不散?本公主并没有邀请他。
原衣带着歉意走到元善君面前,垂眉行礼。
“本公主特寻阿悟一聚,不知陆丞君前来凑热闹作甚。”元善君不疾不徐说道,听不出话语里的情绪。
陆之舟不卑不亢躬身行礼,“公主有所不知,某正与班娘子查案子,事关近日凶杀案,实在抽不开身特意前来相告,还望公主海涵。”
“凶案?”元善君眸中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不悦,“是圣女观音庙里的案子?”
“正是。正因案子复杂,我等今日一早便在县衙内忙活,逐字核对卷宗,仔细验看尸体,连午膳未曾好生用过。”陆之舟回道。
岂料,元善君走到班悟面前,轻轻握住她的双手,眼底掠过一丝敬佩和心疼。
她温声道:“阿悟,你还未有一官半职,却一心扑在这些凶案之上,断案验尸从不含糊,只是这般连轴转,怕是容易累坏身子,这段时日还阴雨不断,沾湿了衣裳来不及换,日后容易疼痛。”
说到这里,元善君看了眼原衣,“你去把本公主的备用衣裳拿给阿悟换上。”
“阿悟,我不耽误你的时间,愿你早日侦破此案,待你忙完,便再一同出门游玩,我带你去吃你最爱的琥珀酥山。”
最爱吃琥珀酥山?陆之舟眼眸缓缓落在班悟的背影上,原来她爱吃琥珀酥山。
听闻元善君这番话,班悟心中门清,但面上露出感动不已,“多谢公主。”
待班悟和陆之舟离去后,躲在屏风后的谢道镜才走到元善君面前。元善君面容平静,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班悟和陆之舟撑伞离去。
“回禀公主,适才我去请班娘子时,不知为何陆丞君始终在班娘子身旁不曾离去,我本想回来禀报公主,可想要回来之时,被班娘子唤住。班娘子直接询问我,是否公主在等她,面对二人如同审讯般的目光,我不得已,才将他们一同带来,还请公主恕罪。”
原衣“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额头抵在手背上。
元善君右手食指轻抚过额前碎发,缓缓开口:“你们说,是陆之舟有意为之,还是班悟有意为之?”
谢道镜道:“与班悟接触过几回,她不像是如此有心计之人,此举倒像是陆之舟所为。”
“烦不了这般多,他们如此忌惮,那我们就静观其变。”元善君幽幽说道。
—— —— ——
蓝黑天幕已经笼罩碧水镇,而班家所住的院子正被烛灯照得暖洋洋。班悟刚跨进门槛,身上那股寒冷潮湿之气裹着若有若无的药香与尸体的腐臭味直接扑向上前迎接的班忆。
班忆嗅到味道,眉头便轻轻蹙起,“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阿父阿母等你多久。你身上这味道,你又去帮那个陆之舟的忙?”
班悟的指尖触到班忆暖和的手背,撒娇道:“全家也就你的鼻子最厉害,能与薛家阿姊养的虎将有得一比。”
“好你个阿悟,我一心惦记着你,担忧着你,你却将我与一只黑犬相比。”班忆轻哼一声佯装生气,头也不回往屋里跑,班悟则跟在其身后。
踏入屋内,案几上早已摆得满满当当。
班明看着两个女儿往外跑进来,脸上还是笑嘻嘻的模样,他一口喝下姜织云为他倒满酒盏的酒,发出心满意足的感叹声。他与坐在班明对面的班怀誉低头交耳说了两句话。
班怀誉抬眸,“今日去何处玩耍,怎回来如此晚?”
那声调平缓中带着些许沉稳,班悟略微好奇看着班怀誉,边落座接过姜织云递过来的汤碗,边说道:“声音低沉不苟言笑地发问,的确有几分像大兄长。”
听到这话,班怀誉突然嬉皮笑脸,“真的像吗?有几分相像?”说着,又学着大兄长班怀兴的模样,逗笑班忆。
热汤顺着喉管直入胃里,驱散今日大半疲惫,班悟听到班明的声音传来:“听说廷尉府的陆丞君和任副丞等人到了碧水镇,看来那几位近日动作频繁,为父怕是又要回云州城了。”
“女儿不明,阿父不过是小小工匠,哪怕吏部再怎么波动,阿父头上还有人,且阿父凡事谨言慎行,从不参与无谓纷争,为何总要为难阿父啊?”班忆不解。
“我们出城前路过护河与码头,岸上肉眼可见的纰漏不少,”班悟边吃边说,“如今云州城一带降雨不断,恐要累及不少官员。阿父本是漕运出身,怕是要调到漕运那处帮忙处理一下。”
班怀誉狼吞虎咽几口饭菜,“阿悟所说,正是我所想。”
班忆翻了白眼道:“就属你最会察言观色是吧?看到阿父脸上的赞赏,脸都不要地说与阿悟一样想法。”
望着气不过的班忆,班悟往班忆的碗里添了块鲜嫩的鱼肉,又给身边的姜织云也加了块,“阿姊阿母快吃,省得让阿兄吃完,他光长身长不长脑子。”
铜铃大眼怒瞪班悟,班怀誉伸手极快,夹住班悟要夹的菜快速放到自己碗里,又见班悟去夹其他菜,接二连三截胡,边恶狠狠塞进嘴里边咀嚼说:“班悟你就跟班忆一伙吧,日后遇到事情,我横竖为难你一番。”
“那我不求你不就是了。”班悟做了个鬼脸。
转眼间到夜寝时间,四个年纪相仿的女娘依偎在一起,听着班悟改编过的今日所见所闻。大家听到女娘意外死去,郎婿悲痛欲绝的桥段,不禁动容。
洛灵云回过味来,“他们既然如此恩爱,为何还会吵架呀?”
剪秋道:“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呀?哪怕一同长大的姊妹,也会吵架,更别提各自有脾性需要时间磨合的夫妻了。”
“依我想啊,他们可能是因为孩子的事情争吵。”班忆深思熟虑后道,“阿悟说了,他们成婚数年尚未有孩子,而女娘的阿姊却又有孩儿,得此消息,女娘定然对自己心急如焚,二人不免争吵。”
“可是,孩子的事情不是急不得吗?”剪秋面红耳赤说。
“但是——”班忆话锋一转,若有所思,“为何这个男子听说自家妻死了,未想过杀害其真凶,未想过要报仇,令人刻意。”
洛灵云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他,杀,妻?为给自己洗脱嫌疑,故意把人丢到碧水镇外,好让人不察?”
“如此可怖吗?”剪秋害怕得缩了缩脖子。
“阿姊所说,的确令人可疑。县衙的人已经去街坊走访,想必明日就知道那个女娘死前接触过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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