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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机
好在受束于锁链，像头疯兽的罗如瑛被官兵拦了下来，暂且无虞。
人群里一片骚动。这案子现下又是哪种走向？
刘庭脸色发白，他想起昔日罗如瑛的父亲罗亮的那桩案子里，罗亮也是如此撞柱鸣冤。
但这几人有什么冤？他都要放过罗如瑛了，罗如瑛为什么最后还有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连忙说：“把嫌犯押送入牢！”
卫明展阻止：“等等！”
李霁则看向刘庭：“大人，她有冤要诉，何不一听？”
刘庭急道：“都是一派胡言，怎么可以听信？”
他说着就又让官兵行动：“快把她们带下去！”
李灵徽此时开口：“刘大人，何必着急？且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正是！刘大人，难道你做贼心虚？”堂外有人起哄。
刘庭恼怒地望去，却哑然——对方是嫖骑将军罗定之，罗如瑛的侄女。
他只能颓然地坐下。
他看向罗如瑛：“罗氏，为何平白无故指控本官？”
卢宴容替她答：“大人，符飏之死，背后牵扯巫蛊之术与皇子谋逆！我们求圣上亲审，否则不敢将实情告知！”
刘庭的帽子被吓得险些就要滑落。这些字他梦里都不敢放在一起想。朝廷......要掀起大浪了。
......
一片混乱中，卫明展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李霁。
他靠近她，低声在她耳边问：“这些都是你教她们的？”
他只知道在她们被捕前，李霁去同她们见了一面，几人似乎商议了一个方法。但具体是什么，李霁则让他拭目以待。
李霁答：“错了。这些都是她们想出来的主意。”
“我所做的，唯有请殿下前来观戏。”
卫明展担忧：“此时捅到圣上跟前，当真不会出问题？”
“木已成舟。这是她们最后的生机。”
李灵徽此时道：“看来这几位夫人当真是有天大的冤屈。刘大人，暂停审理吧。我立马进宫，去向父皇回禀。”
她丢下一块令牌给在身旁护卫的银鹤：“去找金吾卫来，务必看好她们。”
李灵徽起身，对下首的李霁与卫明展道：“行了，别咬耳朵了。你们对此案最熟悉，随我进宫。”
*
公主府的轿子简洁朴实，和晋王府绣满乌龟的轿子天差地别。
李灵徽说：“这场戏着实不错。接下来演什么？”
李霁道：“真相。”
李灵徽满意：“好。”
她问卫明展：“卫大人更倾向于她们有罪？”
卫明展思索再三：“是。”
“但你没有证据。”
“所以此案未到开审的时机。”
“你一定要能找出证据？”
“是。”
李灵徽拊掌：“阿姐早前同我说你正直，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卫明展很快明白“阿姐”指的是李霁。原来李霁私下里同别人说他很正直吗？卫明展的目光有些不自然。
他说：“这桩案子使我进退两难。”
李霁说：“或许你听听另一种真相，你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李灵徽说：“以我对父皇的了解，这桩案最后将三司会审。她们有罪与否，便由自诩最能洞察人心与律法的那几位一同评判罢。”
李霁此时仍旧不太放心：“涉及皇室，皇上是否会压下？”
“不会”，李灵徽说：“他此时最忌讳有人图谋不轨。况且撞柱的，可是罗亮的女儿。”
*
李灵徽绘声绘色地将堂审的细节一一描述给李炳听。
她着重说：“那时二姨娘站起来朝柱子冲去，我看见她的眼神，当真是存了死志。”
“符飏的二姨娘......是罗如瑛？”
李灵徽答：“是。罗家的女儿。”
李炳的眼神晦暗不明。罗家的孩子......自然和她父亲一样是有气节的。
“没说是哪个皇子谋逆？”
“她们不敢说。”
“卫卿，你负责调查此案，对此可有什么头绪？”
“臣不能确定。”卫明展答。
“你素日胆大，你也不敢说？”
卫明展道：“证据不足，臣不能指证。”
“疑犯是谁？”
卫明展知道他不得不说：“五皇子。”
李炳脸色阴沉，抬手将砚台摔到卫明展面前：“陷害皇子，可是死罪。”
这种时候，卫明展反而不怕了：“皇上，臣不敢胡说。罗亮将军贪腐案、大理寺卷宗阁起火、九溪林家灭门案、还有吏部侍郎上官游等人之死......都与五皇子和符飏脱不开关系。”
“臣一直在搜集证据，只待时机成熟，便向您回禀。”
李灵徽加了一把火：“父皇，卢夫人她们是符飏枕边人，她们知晓的内情自然不会少。”
过了一会，李炳对高公公说：“把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的都召来。”
*
如李灵徽猜测的那般，符飏案最终进入三司会审。
大理寺寺卿蒙简、刑部尚书崔骆丰、御史大夫方世敬共同审理此案。
卫明展和李霁同样忙得脚不沾地，他们要将此前掌握的所有线索汇集成册，并将所有人证移交。
这时候还有一个好消息。
黄之烜此前派人前往阴市，找寻购买火油之人。最后顺藤摸瓜，发现那人是五皇子母族白家手下养的暗卫。
黄之烜匆匆把人送到了晋王府，撞见李霁和卫明展两人热火朝天地在议论着案件，身影贴得很近。
他愣了一阵，并未上前。他把人交给接待他的银鹤，称家里有事，转身便走了。
李霁却眼尖，叫住他。
卫明展没有和她一同上前，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们。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看着这样般配，甚至般配得有些刺眼？
李霁得知黄之烜的来意，显得很高兴。
他们手里又多了一个筹码。
她对黄之烜说：“多谢你。等此案结束，我定当给你筹备一个大大的谢礼。你可有想要的东西？”
黄之烜淡淡说：“要你的东西做什么？”
“那么一旦事成，我再向上说明你在其中的功劳。”
“随你。”
他临走时说：“这暗卫尝试自尽许多次，你注意些。”
卫明展这时才走近她：“黄将军有事？怎么走得这么快？“
李霁说：“不清楚。”
她问：“白家的暗卫怎么处理？”
“一样，移送大理寺”，卫明展说：“如今案子摆在明面，众目睽睽，他没有机会下手。”
“困兽尚有余力，不得不防。”
李霁问：“你认为蒙简是否可信？”
卫明展答：“蒙大人公正，可以相信。”
*
大理寺卿蒙简已有五旬，两鬓虽然有些斑白，整个人仍旧瞧着精铄。
他对这起案子早有耳闻，却没能想到会发展到今天的局面。
他去狱中，分别提审她们。
每个人的态度却都十分坚决，除非在公堂之上，她们不会再多说一句。
下属提议上刑。
蒙简骂他愚不可及。
此案是皇上钦定，襄宁公主和皇子们都虎视眈眈，多少双眼睛看着，万一像刘庭一样惹上屈打成招的嫌疑，可就麻烦了。
蒙简把四个人聚集到一处。
“我保证你们所言，必然能够上呈天听。你们尽可以在此说清楚原委。”
卢宴容说：“蒙大人，并非我们不愿说。但情势所迫，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江令真更直接：“我们不知道能不能信你。虚伪的官员太多，你的手下刘庭便是其中一个。”
江照月附和：“是啊。”
建立信任总是最艰难的事情。
“提前告知我，我还能为你们把把关。到时候上堂，若是你们不能自圆其说，也指证不了你们此前要指认的事情，那么可是罪上加罪。”
罗如瑛坚决道：“一切后果，我们自愿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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