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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嫔娘娘
冬日的京城白茫茫一片,只有御花园的红梅还透出一丝丝生机。
苏清晓垫着脚,摘下开得最艳的那一株红梅,握在手里把玩观赏。
宋愉安这几日不知怎的,日日与顾渊待在一起。二人闲的无事便会去到皇上跟前照顾服侍。
她倒也是乐意看到这两人化干戈为玉帛,日日落得清闲。
眼看着距离年夜越来越近,皇后前后张罗着小年家宴的事,很少见人。
许是为了培养林熙岚,也整日将她带在身边。这下,也就苏清晓独自被空出来。
“都捧好了!要是不慎把这花摔了,可有得娘娘训了!”
苏清晓循声望去,一群小丫鬟抱着开得艳丽的红山茶步履匆匆往这边来。
御花园地处偏僻,皇上后宫妃子并不多,住在这附近的,还喜欢山茶花的娘娘也就平清宫里的云嫔。
云嫔娘娘入宫年份不长,苏清晓对她印象也不深,只知道云嫔母家势力强大,人也生得貌美。刚入宫时,颇受宠爱。还不到半年,便怀上龙嗣。
可好景不长,怀上不到三个月便失足小产。
自那之后,不仅身体每况愈下,脾气更是差到被后宫各个丫鬟太监嫌弃难伺候。
但不知怎的,皇上对她依旧宠爱有加,甚至相比于从前更甚。
此举引得茹贵妃大为不满,处处针对云嫔也是后宫常事。
苏清晓对云嫔最大的记忆,还是在自己十四岁那年,皇上想将她纳入后宫时,云嫔替她说了几句话,才免了这灾。
好歹是恩人,自己也应该去看看。
走在花房最前面的,是云嫔的贴身丫鬟,月容。
她一眼便瞧见苏清晓,稍愣片刻后,上前几步行礼道,“许久未见苏小姐了。”
苏清晓礼貌地笑笑,看向她身后丫鬟抱着的花。
“我本想着去给云嫔娘娘请安,姑母告知说,娘娘前些日病了,近日可有好些?”
月容无奈叹气道,“这几日气温骤降,皇上又有病缠身,娘娘一心牵挂着,身体是越来越差。不过......娘娘应该会很高兴见到苏小姐。”
说罢,她稍往旁边站站,给苏清晓让出一条路来。“苏小姐要一同前去看望么?”
她话都说到此,苏清晓自然是难以拒绝。“云嫔娘娘于我有恩,我自然是要去探望。”
平清宫冷冷清清,除却寝殿门口站着的两个小丫鬟外,再难见一个下人。
“自从小产后,娘娘便不喜身边人多。”
月容似乎是看出苏清晓的疑虑,主动开口解释着。
话音落,她又赶紧去指挥那几个花房的小丫鬟将花放好。直至她们摆放好全退出宫殿后,守在寝殿的丫鬟才将门打开。
“苏小姐放心,这里没有旁人,您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娘娘说。”
跟着的小春正准备一起进屋,便被月容拦下,“小春姑娘同奴婢一起在外守着就好了。”
“我知道了。”苏清晓笑笑,“小春,你在外守着。”
小春看了看她,有些不放心。“小姐......”
苏清晓脱下外袍,走进屋内。
云嫔低垂着眼眸,坐在炭火边绣着手帕。
“来了。”听见门口的动静,她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止。
“云嫔娘娘怎知臣女今日会来?”苏清晓规规矩矩行礼。
“许久未见,你倒是生疏了不少。”云嫔叹了口气,将绣了一半的手帕递给她,“坐下吧。看看本宫这帕子,绣得如何?”
苏清晓有些诧异,云嫔并没有传闻中的脾气那般差,反倒让人很有亲切感。
“娘娘这木槿花绣的......”她接过帕子,寻了张就近的椅子坐下。指尖抚过帕子上那绣了一半的木槿花,“栩栩如生......光是看着,便让人深觉身处夏日。”
云嫔被她这一顿夸得合不拢嘴,笑着拿回手帕。
“怨不得皇后喜欢你,本宫也喜欢。”
“娘娘怎想着绣木槿花?”
云嫔拿着针的手微微颤抖一瞬,连带着脸上的笑意都收敛起几分。“本宫想着皇上病重,绣一些好看的花儿,或许他心情也好些。”
苏清晓了然地点点头,“娘娘对皇上还真是爱之深切。”
她话音刚落,一声嗤笑便传入耳中。
苏清晓表情稍顿,有些惊讶地看着正捂着嘴笑的云嫔。
“娘娘?”
云嫔放下针线,轻轻拍拍自己的脸,“瞧本宫,一跟你说话便打从心眼里高兴。”
苏清晓算是明白,为何宫中的丫鬟太监都说云嫔的脾气古怪了。
这上一秒叹气,下一秒笑的,确实难以摸准脾性。
“等着本宫将这手帕绣好,便送给你可好?”
“这太贵重了......且这是娘娘为皇上......”
还不等苏清晓说完,云嫔打断道,“不过就是一张手帕而已。再者皇后娘娘一直来都关照本宫,本宫也不是个不念及旧情的人。”
说罢,她还唤来守在门口的月容。
“本宫宫里没什么好东西,也不知你喜欢些什么。但琢磨着,总归是一些小女孩的东西。”
月容将收拾和中的一支蝴蝶金簪取来。
“这支簪子还是本宫刚入宫时皇上赏的。”云嫔抚过簪子上那只展翅的蝴蝶,张扬明艳,倒是很配云嫔最初的性格。
她眼底泛着点点泪光,好似陷入了回忆。
沉默好一阵,她稍稍俯身,将簪子插入苏清晓的发髻中。
“你要趁着年轻多多打扮才是,这样才对得起大好的年华。”
苏清晓受宠若惊,“娘娘,这......”
云嫔按着她的肩,就连让她起身谢礼都免了。“平清宫素日也没什么人来,本宫无聊得紧,你以后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可别忘了也来看看本宫。”
见苏清晓还是一副惊慌的样子,云嫔摆摆手,屏退月容,又拉起她的手。
“本宫十七岁便入了宫,时至今日,也不过才五年而已。算起来,也不比你大多少。”
云嫔语调轻柔,像是在与自家妹妹说家长里短般,实在让人生不起任何厌烦的心绪。
“本宫家中也就只有本宫这一个孩子。宫墙之高,已经有五年没见过他们了。”她说着,眉目都染上惆怅。
“娘娘是想......出宫见他们?”苏清晓小心试探着问。
要知道,无论是妃嫔出宫还是其亲人入宫探望,都必须经过皇上的应允。
可如今皇上病重,会允许一个妃嫔进出么?
云嫔摇摇头,“本宫怕是难离开这里。”
她起身走到屋中的桌前,从桌布下取出一封压着的信件,拿在手中。
苏清晓心下了然,是想让自己传信?
“本宫家人在京城,却无法相见。这信......”
“娘娘何不让小太监带出宫去?”苏清晓不解。
“进出宫的信件,皆是要过皇上的眼。可有些话,本宫不想让皇上知道。”
苏清晓惊得眼睛睁大,“该不会是......”
瞧她一副看乱臣贼子的模样,云嫔“噗嗤”一下笑出声。“不过是些肉麻的家常话罢了。”
等不及苏清晓拒绝,那封信便塞进她手心。
“你可否信本宫?这里面藏着些本宫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见苏清晓还是一副不肯接的样儿,她只好长叹一气。
“也罢,本宫知道你性子,不勉强你。”
苏清晓心下有些过不去。
俗话说得好,拿人手短,云嫔不仅仅是送了她如此贵重的簪子,还曾救过她。
只是......
她目光落到手心的这封信件上。这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以至于让云嫔这样不想被皇上看到。
难不成真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可云嫔又不傻,她好端端的妃子不做,何必要急着寻死呢?
“放心,这里面不是什么会牵连到你的话。”
苏清晓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被人看穿心思的感觉并不好受。“既如此,那这信就交给我吧。”
“宫中到京城不过一日,若苏姑娘不介意,便在这几日就快去快回吧。”
“这么急?”苏清晓惊叹,但转念一想,也是。毕竟马上就要小年,希望家中人早日看到信件也是常态。
“那明日我便出宫。”
荣亲王府,书房——
茶杯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间变成瓦砾。溅起的碎砾随着滚烫的茶水落到跪在地上的太监手背。
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劲地求饶。
顾城俯身凝视着小太监,眼底透出杀意。
好一阵,才渐渐平息下去。
“他人呢?”
“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太监的声音都不受控地打颤,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去。
“父皇可知晓此事?”
太监颤颤巍巍抬头与他对视一眼,随即摇摇头。
“不能留了。”顾城跌坐回椅子上,“传本王的意,杀人灭口。”
“可......”太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还不快去!”
“是!是!”
皇宫,天勤殿内——
银针被轻轻推入皇帝体内后,李甑抹了抹额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一干人等在寝殿外,皇后来回踱步,很是不安。
门被缓缓打开,皇后赶紧走上前。“李太医,皇上如何了?”
李甑看看她身后众人,道,“算是稳住了,暂时没事。”
皇后点点头,“那便好。”
说罢,她转头看向跪在身后的六宫妃嫔,“今日大家都累了,都且先回宫中休息吧。”
“臣妾留下来照顾皇上。”茹贵妃被身边丫鬟搀扶着站起身。
“皇上还未醒,妹妹还是先回去歇息吧。若皇上醒了想见妹妹,本宫自然会命人来传召妹妹。”
说罢,还不等她回话,皇后便紧忙开口道,“都先回宫吧。”
屋内众人纷纷散去,小春搀扶起苏清晓往外走。
今日下午时,皇上身边的太监突然来报,说是皇上吐血,情况很不好。
在寝殿外跪了整整一下午,才传出情况好转的消息。
等再出殿时,已经是深夜。
苏清晓摊开手,一朵雪花飘落到她的掌心,融化。
宽大的披风裹挟着温度落到她的肩头。
苏清晓回首望去,顾渊的身影几乎要将她包裹。
“王爷?”她如临大敌,连连往旁边站了好几步,拉开距离。
“夜深露重,清晓妹妹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顾渊对她的疏离倒也不恼,只是淡然笑笑,而后大步走进殿内。
林熙岚跟在他身后,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苏清晓摘下身上披风,递给她。“王妃娘娘。”
“王爷听说皇上病倒了,连忙从京城的宅邸赶来。我们没来晚吧?”林熙岚并没有接。
“方才李太医说,皇上的病症算是稳住了。”她抱着披风,给也不是,收下也不是。
“你收下吧。夜里冷,可别着凉了。”
“这......”苏清晓有些难为情。眼神却也不自觉往林熙岚身后瞧。
“你是想问阿愉公子?”林熙岚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苏清晓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阿愉公子今日申时回京州了。”
“什么?!”苏清晓瞪大眼睛,“回京州?!怎么不同我说一声?”
“我以为......”林熙岚张张嘴,无奈叹口气,“许是有什么急事吧。我见他着急,也没过多问。”
“这样么......”苏清晓垂下眼眸,盯着怀中的披风。
“别站着了。我先进屋瞧瞧父皇,你早些休息。”
林熙岚脚步匆匆,在走进殿中后,房门被太监合上。
“小姐......”小春扯扯她的袖子,“咱们回去吧。”
“我怎么不见王爷带着明月?”苏清晓刚走出去没几步,突然惊觉。
几日前,她让明月跟着阿愉一起,可自那之后,几人便再也没有见过面。
“会不会也是跟着一起回京州了?亦或是在王爷府中呢?”小春宽慰道,“小姐别太担心了。”
夜雪越下越大,苏清晓戴好披风的帽子,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京城守门的侍卫正倚着城墙打盹,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什么人?!”为首的侍卫拦下询问。
一只手握着令牌从车帘伸出。
侍卫定睛一瞧,立马跪下行礼,“洛亲王万安!”
说罢,他摆摆手,“还不快放行!”
直至马车行出好几里地,侍卫才缓缓站起身。
“这大半夜的,王爷上哪去啊?”侍卫嘀咕着,正准备继续打盹。
倏地,借着城墙微弱的火光,地上的血迹泛着光,落入他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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