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袅

　　“果然啊果然，你说好吃的店果然没有一家让我失望。”程野夹起一个鱼丸放到自己碗里。

　　付青泽把校服外套脱了，就留下里面的卫衣，“哎呦我操，吃了这顿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

　　落北宁和秦淮南因为整天不脱羽绒服，所以羽绒服里面就是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刚把外套脱到一边，旁边的黎玖就说了句“我操。”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黎玖正咬着筷子尖盯着他俩的衣服看。

　　“你俩衣服怎么…？”

　　落北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没有任何装饰，很符合他买衣服的风格。

　　他没觉得自己衣服有什么问题，直到他看到了秦淮南的衣服。

　　黑色高领毛衣，同样没有任何装饰。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我操？”秦淮南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一眼落北宁的衣服。

　　落北宁掀起秦淮南的衣服下摆，在看见标签的时候确定了，他跟秦淮南的衣服就是同款不同色。

　　这也太巧了，操？连尺寸都是一样大的。

　　“我操，情侣款吗？”

　　程野把刚才夹的已经晾凉了的鱼丸放进嘴里，“情什么侣，同款不同色。”

　　黎玖喝了口冰可乐，“那你俩审美还挺像，还能买着一样的。”

　　付青泽想了想道，“这么说来你俩挺多地方差不多的。”

　　落北宁没感觉到他跟秦淮南有哪差不多，就这次的衣服一样了，“比如？”

　　“这学期体检的时候你俩不知道吗，你俩身高是一样的，连体重都差不多，体型也差不多，”付青泽砸砸舌，“要不是脸不一样，都得怀疑你俩是亲兄弟吧。”

　　程野打断了想继续说的付青泽，“夸张了啊，俩人性格差挺多的好吧，学习也差挺多的，爱好也…”

　　“吃你俩的饭，”落北宁瞄了一眼时间，“等会儿该走了。”

　　-

　　五个人顶着四级大风走到了中央广场，广场上已经有了不少人了，几个人还以为他们来得挺早了，结果还有更早的。

　　付青泽瞪大眼睛，“我操，就这么吹了一个小时啊，人不得冻成冰棍儿啊。”

　　黎玖看了落北宁一眼，“我看北宁已经快冻成冰棍儿了。”

　　落北宁想清清嗓子说几句反驳的话，结果冻得连发声都发不出来了。

　　操，真他妈够冷的。

　　“你还行吗？”秦淮南去扒拉落北宁的肩膀，把他的脸对着自己。

　　因为两个人一直是并排走的，而且还都带着帽子，所以秦淮南即使看了落北宁，也没看到他的脸，现在一看发现落北宁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我操。”秦淮南瞪大眼睛去摸了一下落北宁的脸，毫不意外的收到了落北宁疑惑的眼神。

　　程野也注意到了这边，看了一眼落北宁的衣服，“活该，让你成天要风度不要温度，冻死你啊。”

　　落北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因为已经被风吹麻了，瞪的这一眼也没什么杀伤力。

　　“穿我的吧，我抗冻。”程野说着把外套的拉链拉开了。

　　“还是穿我的吧，你那个衣服…”秦淮南扫了一眼程野配色夸张的外套，“他不可能乐意穿。”

　　程野看着他愣了，“嘿，他要是快冻死了，不乐意也得穿好吗。”

　　“现在不是还没快冻死吗。”秦淮南拉开了自己衣服的拉链，站到落北宁前面给他挡风，“衣服脱了。”

　　落北宁看了两个人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黎玖和付青泽，最终还是把自己“时尚单品”脱给了秦淮南。

　　有时候的确不能要风度不要温度。这是落北宁穿上秦淮南外套的第一反应。

　　这种羽绒服穿着，人看上去的确很臃肿，但也的确很暖和，他那种的确看着挺好看的，但也真是冷的要死。

　　落北宁带上了帽子，看向穿着自己那个跟纸糊的一样的外套的秦淮南，“你穿我那个行吗？就你这个身体素质，不能把外套给我自己冻感冒了吧。”

　　秦淮南眯着眼睛，“不可能，你这外套多少能防点儿风，但是也太薄了。”

　　程野看着两个人咂舌，“要我说啊，你冬天就别出门了，没一件防风暖和的外套。你看我这个都比你的强。”

　　落北宁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当粽子。”

　　几个人瞬间被落北宁逗得笑作一团。

　　秦淮南看了一眼程野的红毛，“你这粽子还是红枣馅儿的。”

　　这话一出，几个人又跟有病一样一顿笑。

　　“快到十二点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几个人赶紧站成一排，看着中央的大钟表。

　　“倒计时啦！十！九！”

　　随着时间的减少，喊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大，落北宁认真的盯着一下一下移动的秒针。

　　三，二，一。

　　在秒针指向十二的时候，落北宁转头看向秦淮南，结果没想到秦淮南也正看着他。

　　他笑着轻声说：“新年快乐。”

　　身边欢呼的声音很大，付青泽他们几个的声音也很大，落北宁的音量没有提高，但秦淮南还是精准的听到了落北宁的声音。

　　秦淮南笑着揽他的肩，往他肩膀上一歪，挨着他的耳朵，“新年快乐。”

　　-

　　“回见！我先走了啊，太冷了。”黎玖站在车窗外朝三个人摆摆手。

　　“走吧…别走，跑起来！”秦淮南一只手搭在车窗上，一只手给他加油打气。

　　“去你的！赶紧滚吧！”黎玖说完转身走了两步，还真就跑了起来。

　　程野一转身，躺在了后座，“现在去哪？回家了吧。”

　　“回家。你还想去哪？还想去哪你自己去啊，我不奉陪了。”落北宁一脚油门踩下去，感觉右边有强风袭来。

　　程野有气无力的晃了晃手，“不不不，我哪都没想去，我现在只想在温暖的床上躺着。”

　　落北宁边把秦淮南那边的窗户关上，边说：“那最好不过了，你要是还想出去就自己，我进了家门就不会再出去了。”

　　-

　　落北宁刚把车停好，程野就一骨碌坐起来打开了车门，一股寒风扑面而来，他毫不犹豫的又关上了门。

　　程野看了他俩一眼，朝落北宁伸手，“钥匙，她俩在家吗？”

　　落北宁把钥匙扔给他，“我妈在，落长秋晚点儿回来。”

　　“那我不管你俩了啊，我靠这么大风。”程野横冲直撞的跑到门前打开门钻了进去。

　　秦淮南看都没看程野一眼，“你怎么不跟他一起进去？”

　　“那你怎么还不下车？”

　　“我…现在走。”秦淮南说完打开了车门。

　　两个人走到落北宁家的大门门口，落北宁刚想说点儿什么，刚张开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的鼻尖。

　　“下雪了。”

　　秦淮南闻言抬头看去，就看见星星点点的白色从天空飘下，落在他和落北宁身上。

　　“说来这是咱俩第一次一块儿看雪啊。”秦淮南接了一朵雪花，看向落北宁。

　　“废话，咱俩才认识多久。”

　　落北宁本身就很白，现在穿着秦淮南的白色羽绒服，站在雪里，被衬的更白了。

　　秦淮南笑着看他，“没认识多久就能一块儿看雪的才值得说了好吗。咱俩没认识多久就一块儿看了雪诶。”

　　“是没认识多久看个雪就值得说，”落北宁往秦淮南那边走了一步，跟他只有半步的距离，“还是和我没认识多久看个雪值得说。”

　　秦淮南眼神晃了晃，看着落北宁。落北宁此时的眼睛亮亮的，和平时不太一样，秦淮南一时愣了神。

　　“你…”秦淮南猛的意识回笼，止住了要说的话。

　　落北宁勾了勾嘴角，手摸到秦淮南还举着的手的袖口，“冷吧。你快回去吧，一会儿冻成人干儿了。”

　　秦淮南定在原地没动，就这么看着落北宁。

　　“怎么了？”落北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结果这只手突然被秦淮南刚才接雪的手抓住了。秦淮南的手尽管放在风中这么久，依旧是温热的。

　　落北宁感觉自己快被冻住的手都有要融化的趋势，还没等他说话，秦淮南就把他轻轻一拽，拽得落北宁被迫贴着他，跟他鼻尖对鼻尖。

　　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秦淮南闭上了眼睛，他握着落北宁手的手送了点儿力。

　　落北宁用手指摸了摸秦淮南的手心，“回去吧，一会儿雪下大了，我不想变雪人儿。”

　　秦淮南轻轻的“嗯”了一声，闭着眼睛没动。

　　落北宁退了半步看着他，半晌，他用手拂去秦淮南睫毛上的雪花。

　　秦淮南睁开了眼，他眨眨眼睛，眼睫颤了颤，就这么望着落北宁。

　　落北宁跟他僵持了一会儿，没忍住笑了，“你还不回去吗，好冷啊。”

　　秦淮南慢慢开口，“你不是也没回去吗。”

　　落北宁长长的“哦”了一声，“要我先回去你才肯回去啊，那我先回去了？”

　　秦淮南没说话，点点头，依旧这样看着他。

　　落北宁往后退了几步，朝他摆摆手，“早点儿回去，一会儿更冷了。”

　　“嗯，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我就走。”

　　落北宁转身往前走，走到了门口，他没急着推门进去，而是又回身看向秦淮南。

　　秦淮南还是这么站在那看他，见他看过来了，朝他笑了笑。

　　落北宁笑着说：“晚安。”

　　今天的风挺大的，他也不知道秦淮南听没听见他最后说的话。他说完就推门进去了。

　　换了鞋走到客厅发现程野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他的电脑。

　　程野抬眼看了他一眼，“你俩还挺能聊，也不嫌冷。”

　　落北宁没说话，往旁边的沙发上一靠，闭着眼睛没动静了。

　　程野把电脑合上，也不出声，盯着落北宁看了半天。

　　最终落北宁忍不了了，睁开眼睛看他，“你想说什么就说，我脸上有花啊。”

　　“你…你俩现在到底算什么？”

　　落北宁想都没想就说：“普通同学。”

　　程野满脸写着“我要是信你我就是傻逼”，“普通同学会在这么冷的天儿把自己的外套给你穿？按正常来讲，今天咱这几个，只有我会跟你换衣服。”

　　“怎么不可能，话不能说得太绝对。”

　　程野沉默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说真的，我知道你是能管理好自己的人，心智可能也比同龄人成熟一点儿。”

　　落北宁重新闭上了眼睛，程野也没在意，他知道落北宁在听。

　　“那他呢？他看上去跟你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论了解他，我觉得你肯定比我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落北宁闭着眼睛幽幽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出来应该不是让我回答吧。”程野道，“而且落恒的事儿，我们都不知道能在云津多久，也许是一个月，一周，一天。”

　　“你随时都可能会离开云津，但是他就是生在这边的，他家里人全都在这边，我没记错他家条件还不错吧，历史学家？还有自己的公司？”

　　“你能懂我意思吗？”程野叹了口气，“你肯定能懂。”

　　落北宁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白花花的一片。

　　“我有数。”

　　“我知道你有数，我就是吧…感觉你对他不一样。”

　　-

　　落北宁是被冻醒的，醒了之后他才发现他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好，被风吹开了一条缝，他把窗户关好后躺回床上。

　　睁着眼睛看了半天天花板，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困意后，把手机从一边拿了过来。

　　点开微信后他感觉自己的手机像是被炸了一样，消息都争先恐后的涌了过来。

　　按理说如果有这么多消息他应该早醒了，但晚上他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但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躺了至少两个小时之后才睡着的。

　　【番茄汁：北宁，下雪了！白天一块儿去打雪仗啊？】
　　【番茄汁：行吗，我看雪下得挺大的。】
　　【番茄汁：白天我俩去找你们吧，你俩那个小区打雪仗肯定很爽。】
　　【番茄汁：北宁？这么早你不会睡了吧？】
　　【番茄汁：你真睡了啊？那早上你看见给我回一声啊。】

　　落北宁给付青泽回了消息又点进黎玖的聊天框，不出意外应该是差不多的内容。

　　【黎子酒：嗨，这位帅锅，在吗？】
　　【黎子酒：不在吗？明天一块儿去打雪仗吧？】
　　【黎子酒：你出来的时候多穿点儿啊，下雪了跟昨天的狂风可不一样，帽子手套围巾，记着啊。】

　　…打雪仗？

　　落北宁回忆了两秒，他上一次打雪仗还是在小学的时候，跟程野在家里的院子里。

　　他刚想把手机关上就看到一只黄色的金毛的右上角有个红点，他收住了要退出的手，点进了他跟秦淮南的聊天框。

　　【south：你睡了吗？】
　　【south：你衣服在我这，忘给你了。】
　　【south：付青泽他们说要去打雪仗，你去吗？】
　　【south：他们八点来，七点多的时候我去找你？】
　　【south：起了吗？】

　　最后一条是两分钟前发的，落北宁坐起来盯着窗外，他看到自己露台上有一坨不太正常的雪。

　　落北宁翻身下了床，推开了玻璃门走了出去，风吹得他有点儿想转身回去，但还是忍住了。

　　走到露台边，他往下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枣红色的大球在他家院子门口。

　　枣红色大球拿着一坨雪，团吧团吧做成了一个雪球，刚举起来就看到了站在露台的落北宁。

　　秦淮南看着他愣了两秒，随即笑了起来，朝他挥挥手，“你起来了。”

　　落北宁看了一眼自己堆满雪的露台，“我要是还不起来我的露台是不是就变成滑雪场了啊？”

　　秦淮南笑了笑，把手里的雪球扔到一边儿，“不全是我弄的，我这不是想叫你起床嘛。”

　　落北宁没忍住笑了，“你是傻吗，怎么不敲门？不冷啊？”

　　“我觉得现在太早了啊，怕你们都没醒，敲了也是白敲。”秦淮南跺了跺脚，“你别站那了，你穿那么少，别感冒了啊。”

　　“我给你开门，你进来吧。”落北宁说完回了房间。

　　秦淮南站在玄关，进到暖和的地方才发现外面有多冷，他感觉自己身上都冻麻了。

　　“冷吧？你给我打个电话不也行吗。”落北宁走到桌前倒了杯热水。

　　秦淮南把外套脱掉，坐到了沙发上，接过了落北宁递来的热水。

　　“我怕吵着你…我操，冻死我了。”秦淮南被冻的抖了一下。

　　“这么冷的天儿还打雪仗，还挑个大早上打。”

　　落北宁穿着一套白色珊瑚绒的睡衣，他窝在沙发里，整个人看着暖乎乎毛茸茸的。

　　秦淮南吹了吹手里的热水，喝了一小口，“你昨天睡这么早啊，一点多给你发消息人就不在线了。”

　　“也算不上睡了吧，给我发的时候我应该是半梦半醒的状态。”落北宁瞟了一眼秦淮南冻红的手。

　　秦淮南没注意到他的视线，继续说：“哦，那你…”

　　落北宁没等他说完就摸上了他的手，秦淮南瞬间不说话了，就这么看着他。

　　“你等我一下。”落北宁说完上了楼。

　　秦淮南目送他上楼后，盯着自己的手，攥了攥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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