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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陶嘉颂如意料中的一样恢复得很顺利,在ICU观察二十四小时后被转入普通病房。
方玉回没办法每天都来看他,所以给他找了一男一女两个护工。第三天上午,护工大姐打来电话,说是陶嘉颂的情况好多了,想见见他。
正好是周五,方玉回开车去了迦蓝,在教学楼下的公示栏等了一会儿,林之珩就跑了出来。
“怎么了哥哥?”林之珩跑得急,停在方玉回跟前的时候撩了把飘落到额前的头发,“我考着试呢,卞老师说你找我。”
这一周方玉回都没有给他扎头发,林之珩不满意自己弄的,干脆任由头发野蛮飞扬。
方玉回把手插进口袋,“我要去见陶嘉颂,带你一起。”
“带我吗?现在吗?”林之珩欣喜地弯眼。
“嗯。”方玉回瞥了他一眼。
他敢不带吗?
万一他一个人去见陶嘉颂被林之珩知道,他不得醋死过去啊。
正好也不用考试了,他现在还没那个勇气面对林之珩的成绩单。
踩下离合,方玉回把手机丢给林之珩,“给谢怀瑾打电话,让他放学以后带着陶嘉时一起过来。”
他们到时护工大姐刚给陶嘉颂喂完晚饭,见真正的东家来了,连忙礼貌地笑了一下,把陶嘉颂的病床升到合适的高度后洗干净手出去了。
陶嘉颂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一些,只不过麻药的药效退尽之后,身上的痛楚变得明显了。他说话呼吸都分外小心,真心诚意地道谢,“那天谢谢您救我。”
“现在感觉怎么样?”方玉回问。
林之珩越过他,一声不吭地把手里的礼盒放在床头柜上。
“好多了,让您费心,真是过意不去,”礼貌的客套完,陶嘉颂迟疑道,“老板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家?”
“那天开业,你忘了?”方玉回真假参半,“一整天都联系不上你,我只好试着从你在职工表上填的地址上找你,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还正好撞见……”
陶嘉颂的眼神暗了暗,流转的全是自卑和局促,“让您见笑了,我那么久没有去店里,您非但没有开除我,还来看我。”
“我是你老板,对你负责是应该的,”方玉回不动声色,“你是不是有个弟弟叫陶嘉时?我们也是有缘,他恰好跟我弟弟是同班同学,两人的关系还不错呢。”
“嘉时?”陶嘉颂黯淡的眼睛在听见弟弟的名字后有了一瞬间的光彩,“他是我弟弟,他还好吗?”
“挺好的,我把这事告诉他了,他一会儿会过来。”方玉回说。
“他知道了?”陶嘉颂愕然,一瞬间气血上涌,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方玉回下意识就要走过去帮他顺气,但刚有所动作就被沉默的林之珩抢先。林之珩代替他过去敷衍地拍了拍陶嘉颂瘦弱的脊背,然后接过方玉回递来的水塞进他手里。
陶嘉颂没喝,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急道:“不要让嘉时过来,不可以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求求你,他会伤心的……”
“你别着急,医生说你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脸上的肿也消了,我才告诉他的,”方玉回连忙说,“更何况,每天都打电话的人突然失联两三天,你弟弟真的很担心你。”
陶嘉颂喘息着看向方玉回,抿着唇没说话。
几分钟后,病房门打开,陶嘉时踏了进来。
哪怕是已经在心里猜测过无数遍陶嘉颂当下的样子,可真正见到了浑身缠满纱布石膏的哥哥,陶嘉时还是狠狠心疼了,几步冲过去扑在陶嘉颂身上,“哥!哥!”
“哎,陶嘉时……”方玉回想提醒一句。
陶嘉颂的肋骨折了好几根,引流管也才刚拿掉,陶嘉时没轻没重地扑过去非得把人疼疯不可。
陶嘉颂歪着头,拼命朝方玉回使眼色。
他不太赞同地拧了下眉,觉得陶嘉颂有点太纵容弟弟了。
但他是理智的,没有干预别人的选择,如陶嘉颂的愿沉默下来。
“哥,你怎么了?”陶嘉时伸手抚摸陶嘉颂消瘦的脸,瞳孔激动地颤抖,自责难过地猜测,“怎么会伤得那么严重?是不是……是不是……他?”
“不是的,乖,”陶嘉颂莞尔,用脸蹭陶嘉时的手心,“抱抱哥哥,哥哥想要你抱一下。”
陶嘉时连忙用力将他抱紧。
林之珩淡漠的表情变得狰狞,咬牙抓住方玉回的胳膊,小声问:“真的不制止一下吗哥哥?我记得陶嘉颂的内脏也破了呢,真的能被这么勒着吗?”
方玉回纠结几秒,正要开口,陶嘉时就稍微松了力气,温柔地亲了亲陶嘉颂的鼻梁。
平复数秒,陶嘉时满脸煞气扭过头,眼里盛着流动透亮的水雾,“是不是陶大勇?是不是他把我哥打伤的?”
陶嘉颂一脸渴求,拜托他们不要说出实情。
方玉回站直,“意外。”
林之珩同时开口,“车祸。”
病房顷刻静了下来,方玉回硬着头皮说:“意外发生的车祸。”
“然后恰巧被你们碰见了?”陶嘉时明显不信。
方玉回能怎么办,他只能坚强又尴尬地找补道:“对啊,你说巧不巧。”
然而下一秒,好奇留在护士站询问陶嘉颂病例的谢怀瑾人未到声先至,咋咋唬唬道:“这陶大勇真不是东西,亲儿子都能下那么重的手,完全就是抱着把他往死里打的决心在出拳啊,简直比谢昭还畜生,本少爷今天算是见识了。”
推门而入,见嫂嫂和狗都在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他很奇怪地问:“怎么了?”
又看见搂着无敌病号的陶嘉时,补充说明,“你在干嘛?你知不知道他的肋骨折得跟多米诺似的,肝都碎了,你这么搂着不怕他出血啊?”
方之颂:“……”
谢怀瑾莫名,“怎么了?我是好心提醒啊,你们干嘛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方玉回觉得特别疲惫,特别无力,差不多等同于家里一年级的小崽左手一张三十三的数学,右手一张五十九的语文,然后喜滋滋地说“老师今天夸我了,他说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谢怀瑾,”他招招手,“跟我出来。”
谢怀瑾不懂,只知道他的嫂嫂向他发出了独处邀约,于是得意地朝林之珩眨了下眼,非常荡漾地出去了。
林之珩难得没有对此有所异议,眼里丝毫没有吃醋的愤怒,全是对表儿子双商的担忧。
担心走的太远会让谢怀瑾爆发第二人格,方玉回只敢关着门在走廊上教育,“医院里禁止高声喧哗,知道吗?”
“是吗?那我以后压低点儿声音。”谢怀瑾很乖地记下了。
方玉回点头,构思了一下措辞,确保自己既不会暴露太多双胞胎的隐私,又能让谢怀瑾顺利听懂。
费劲地想了会儿,他说:“你刚才去看陶嘉颂的病例了吗?他真的伤的那么严重吗?”
“对啊,当爹的那么恨自己的小孩,我还是第一次见,”谢怀瑾说,“谢浩和谢昭那两个畜生……人跟他比起来都显得善良多了。”
方玉回眼皮一抽,装作没听清谢怀瑾的急刹车,很为难地说:“天呐,好可怜,我们要不要帮帮他们呀?”
谢怀瑾果然皱眉,倒不是有爱心,谁让他出厂设定就这样呢,嫂嫂说的话他全都奉为圭臬,“怎么帮?”
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方玉回说:“那我们就成立一个‘帮扶小队’好不好?这样伤人心揭人短的话我们都不要再提了,哪怕他们心知肚明我们也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好,”谢怀瑾自信点头,“我就当不知道,从今以后这兄弟俩的任何事我都绝口不提。”
“哎,真棒,”方玉回鼓励地比了个大拇指,“那以后在学校里要怎么做?”
谢怀瑾脱口而出,“我多照顾照顾陶嘉时呗。”
“哇,说得真好,谢怀瑾你真是长大了,我要告诉林之珩让他多跟你学习!”
谢怀瑾舒爽地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牛逼透了,居然隐约有了些人格魅力这种东西,瞧他把嫂嫂迷成啥样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啊?
万一嫂嫂要踹了谢昭跟他结婚,他到时候该选什么颜色的西装啊?
甚至还拉踩了一把林之珩,哼,那个狗东西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正在以火箭般的速度取代他!
方玉回是一个很好的幼师,孩子也恰巧很会脑补,两人再次回到病房,谢怀瑾说话果然谨慎多了。方玉回暗自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谢怀瑾当即决定把陶嘉时在迦蓝中学的处境和那天中午的危机全都烂在肚子里。
陶嘉时紧紧握住陶嘉颂石膏下露出来的手指,咬牙切齿,“我要杀了他,我真的会杀了他的!”
“不许胡说,”陶嘉颂艰难地反握住陶嘉时的手,“他不值得你为他生气,你要努力学习,以后离开这里,好不好?”
陶嘉时没应他,努力喘气企图平复情绪。但他只要一看到陶嘉颂的惨样就难以克制内心躁动的怒火,漆黑的眼睛反而越来越不冷静。
陶嘉颂轻轻叹了一声,扭头无声祈求方玉回他们可以把失去理智的弟弟带回去。
刚接受过一对一辅导的谢怀瑾福临心智,一把拉开陶嘉时,“我们该回去了,你十点不是还有课吗?缺席就拿不到奖学金了。”
陶嘉时多想挣开他大喊“我不上了”,可他没有这个底气,前段时间打回家用来还债的奖学金被陶大勇以卑劣的借口骗走拿去赌博了,他现在手里根本没有多少积蓄,很难照顾好重伤的哥哥。
他揉了下眼睛,“哥,我明天再来看你,我一定会来的。”
陶嘉颂温柔地笑着,“好,哥哥等你……不许做傻事,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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