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一口雌君，恋爱脑

　　临城，径山茶园公墓。

　　小雪造春寒，今早才消停。

　　一层薄雪染了茶林，排排茶树间隔四米，铺出一条供人行走祭拜的石板路，路的右侧、茶树之前立着一块又一块不同石雕图案的中式墓碑。

　　谢洱花三百多块买来花店最好的那束水仙，来到姜文琢奶奶墓前，发现已经有位绅士半跪在那了。

　　对方穿着深色偏棕的毛呢大衣，搭着白褐相见的细长款围脖，一只手捏着取下的手套，另一只手抹去墓碑上的雪，修长分明的指节被冻得有些泛红。

　　谢洱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还有其他人给姜奶奶扫墓，可老板明明说没有别的亲人了。

　　身为i人且不想抛头露面的他不想攀谈也不想打扰亲人祭拜，刚把花放在另一束明显长势更好的水仙花束旁边，对方就已经直起身来。

　　一米八几接近一米九的高度让谢洱压力山大，更是在看到对方可以登上荧幕演霸总的面孔后，一句打招呼都说得磕磕绊绊了。

　　谢洱：“你、你好，我，那个，檀老板让我每年这个时候替他祭拜姜奶奶，如果打扰到您……”

　　对方一双眼睛打量过来时，谢洱下意识用了敬语。

　　“谢洱。”男子语气肯定。

　　谢洱一惊，脱口反问：“你怎么知道？”

　　一年过去舆论渐渐消散，谢洱已经不再被媒体关注，但依旧过得很小心，带着帽子、墨镜、口罩，却没想到面前这人一眼就认出了自己。

　　难道他是老板的朋友，是看了网上的帖子，还是老板和他说过什么？不对啊，老板那事发生得突然，他在那之前怎么可能和朋友提及自己这种小人物的名字？

　　“檀笑此前从来没有谈及过你，”男子似是看穿了谢洱在想什么，一边垂眸重新戴上手套，一边说道，“这说明至少在一年前，你和他关系浅薄，或者不是值得他放在心上的人。”

　　“而他在今年初失踪，警方至今未查到他的下落，有人说他携款外逃，有人说遭遇凶杀。但他却提前给了你一笔数额不小的钱嘱咐你为奶奶扫墓，明显是预见到了什么。”

　　又是来盘问的么，谢洱不胜其烦地皱起眉来，一边捏住兜中的手机往后退，一旦事情不对他就边喊边报警。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知道檀总怎么了，警方调查的结果也表明了檀总失踪和我没有关系，你又是哪家八卦记者，居然跑到墓园里来堵我？”谢洱色厉内荏地道。

　　男子突然笑起来，很温和的笑，释放出善意的信号，仿佛冰雪消霁，让谢洱觉得刚才看他面貌冷只是一种错觉。

　　男子说：“抱歉，是我没自我介绍，吓到你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方无隅，檀笑的朋友。”

　　掩藏在墨镜下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谢洱当然听说过方无隅这个名字。

　　在“笑游光年”游戏工作室没有解散之前，这位可是投资人，是老板嘻嘻哈哈挂在嘴边的金主爸爸。但后来听网上小道消息说，方总疯了，被强行送进疗养院，但这些有钱人的消息总是撤得快，捂得严，一整年没有消息，就渐渐淡出大众记忆了。

　　谢洱身处檀笑失踪事件的漩涡时，有在网上看过方总的偷拍流出，但当比照片还清晰且好看的真人出现在面前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也属正常。

　　但听到自报家门，谢洱反而更警惕了，揣在兜里的手紧紧捏着：“我就一打工人，现在工作室也解散了，游戏也卖了，我工作也没了，您就别为难我了，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放轻松，只是随便聊聊。”
　　方无隅笑着拍了拍谢洱的肩膀，错身，缓步前行。

　　谢洱不想跟上去，想拔腿就跑，却又听对方淡淡说了句：“你是不是去过虫族？”

　　谢洱拔腿的动作顷刻间定格，就那样连同血液一起僵在雪地。

　　足足过了三秒，他才冰层破壳一般转过身，快步跟上方无隅的脚步，慌慌忙忙刚要张嘴问，却突然意识到对方说的应该是《虫族世界》，是工作室开发的那个全息游戏，并不是那个离奇的宇宙世界。

　　谢洱努力平复着狂乱的心跳，就像无数次在警察局真假掺半的说明：“我是QA，得跑测，在游戏公测前当然得进——”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游戏，”方无隅打断他，“那个游戏基于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原因连通了真正的虫族世界。”

　　谢洱耳边嗡地一声。

　　方无隅：“去年秋，檀笑找我内测游戏前，你在公司加班跑测，却消失在了全息舱，同事以为你只是提前下班没告诉他们，但你第二天没有去公司，也没有请假，只是正巧之后就是十一假期，收假后的次日，你出现在了全息舱，看起来一切如常，所以你在这段时间内的失踪没人注意。直到檀笑突然联系到你，主动向你了解这件事。”

　　“是檀总告诉你的吗？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轻易接受，你难道不觉得……”谢洱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等等，网上说你那段时间疯了……难道你也……”

　　见方无隅点头，谢洱恍然大悟：“难怪檀总时隔那么久突然调查我十一前后缺勤的事，难怪他直截了当问我遭遇了什么？原来是你穿越回来后告诉檀总的？”

　　方无隅不置可否，当时告诉檀笑的是弗朗西斯·纳什，但没必要做额外说明，至少他现在已然知晓自己的穿越方式和那些失踪的内测玩家不太一样。

　　面前的人同样有穿越经历，自己说的话不会被人当成疯话，这让谢洱潜意识把对方当成了自己人，心理关系拉进了许多，很想握着他的手喊一句：“现在，我们是同志了。”

　　谢洱环顾了一圈，确认周围没有人，压低声音问：“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完成系统任务，和弗朗西斯约定好互穿时间。心思转圜间，方无隅道：“自杀。”

　　谢洱一拊掌：“你也是啊！”
　　继而情绪又低落下去：“看来真的只有这种办法，死亡真的是很恐怖的一件事啊。”

　　方无隅应和着，又问：“你是用测试的账号穿越的？”

　　谢洱有些纠结地道：“也不算是。当时在跑测劣等星的一个支线章节，但有个设定会被杀死的炮灰莫名出了‘锁血’bug，杀不死，我就新建了个号准备复现这个bug，但创建完账号还没来得及输入指令就无法操作了，当时我的角色幸运值甚至roll到了SSS级，想截图炫耀，却动不了，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穿过去了。”

　　方无隅：“幸运值？”

　　谢洱：“就是‘幸运骰子判定’，相当于系统随机分配的一种属性刷点，幸运值越高，部分随机性事件的判定成功率越高，可以通过局内升级或特殊道具提升点数。在创建完所有属性后最后一栏就是这个，界面上会丢出3个100面骰，随机分配，如果三个骰子都掷出100那面，就会显示SSS级幸运值，这可是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方无隅创建角色时确实没见到三个骰子，他料想应该是一键随机创建省略了动画，而且他那时并没有把设定拉到最底页确认这项属性。

　　“这种设计加在这的意义是什么？”

　　“策划说后续可以做成氪金点。”

　　“……”

　　方无隅不再纠结游戏设计上的问题，继续问谢洱穿越上的事：“你应该也穿成了雄虫？”

　　雄虫二字刺激了记忆，有些画面浮上眼前，谢洱突然觉得脸热，幸好戴着口罩，别人看不出他的异常，他点头唔了一声。

　　“穿成了某个原住民，还是你创建的玩家角色？”

　　“就那个锁血bug的炮灰，一只叫谢尔塔的雄虫，劣等星生存环境很恶劣，所以只待了几个月就死了……”

　　方无隅抬起的脚一滞，悬空了半秒才重新踩入雪地。

　　他侧头认真打量起谢洱，但谢洱五官遮得太严实，无法与照片上的脸进行一一对应，方无隅便转而问在意的另一个关键词：
　　“你说你在虫族活了‘几个月’？但你在这里只失踪了九天。”

　　谢洱莫名道：“虫族时间流速和地球不同，难道你不是吗？”

　　方无隅道：“我在虫族所度过的时间与地球的流速比是1:1。”

　　“啊？”谢洱眨了眨眼，又灵光一闪，道，“说起来我为了快速跑测，调整过游戏舱的时间感知流速，难道是因为这个？”

　　方无隅低忖着，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凝重起来，喃喃道：“也许。”

　　两人又就穿越方式和穿越前后细节交流了很久，多是方无隅问，谢洱答。渐渐地，谢洱觉出不对来，试探地问：“方总，你怎么老在求证系统设置的问题，你该不会还想穿过去吧？”

　　他们已经快要走出墓园，姜奶奶的墓已经融入覆雪的绿林茶海中，就像尘埃落定，万事已了，难以准确辨位。

　　方无隅最后回望了一眼墓的方向，将视线收回，取出一根烟，递给谢洱。

　　谢洱不会抽烟，摆手婉拒了，方无隅手指夹着放入唇间。

　　谢洱不知道方无隅在想什么，见他不点烟，以为是没带打火机，但又见他没有寻火的动作，仿佛只是咬着尝点味道，他便自认善解人意地说：“方总你抽你的，不用顾虑我。”

　　方无隅没回应，又道：“你觉得穿越到虫族需要满足哪些条件？”

　　谢洱语塞：“你来真的啊？”

　　方无隅道：“只是好奇心驱动的客观讨论而已，毕竟这种事已经超越了科学的范畴，或者说，当前人类探索到的科学范畴。”

　　谢洱心想也是，面前这人有钱有颜，不愁吃穿，干嘛穿越回虫族受罪？便也与他分析起来。

　　虽然数据量不够多，结论可能不准确，但综合他们两人穿越共同点、其他失踪者留存的角色创建信息和警方调查的实验来看，至少应该满足：
　　一、人类。
　　二、新账号创建。
　　三、雄虫机体素质满配。
　　四、幸运骰子判定扔出SSS。
　　五、账号名与原游戏角色同名。

　　分别前，他们交换了彼此的联系方式，依旧回归各自的人类生活中，好似虫族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回到地球后改变不了什么。

　　谢洱目送那辆揽胜远去，走往地铁站，途中颇有余味地回想刚才关于“异世界”的对话，忽然察觉到一处不对的地方。

　　他连忙在手机上搜索起方无隅的所有新闻或小道消息。

　　“果然没有失踪的消息……”谢洱喃喃。

　　在墓园交谈时，方无隅明显在虫族待过很长时间，至少比自己更了解虫族的社会风气和法律法规，可在他的认知中，虫族和地球的时间流速相同，那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方无隅失踪的报道？要知道自家老板檀笑只消失一天警察就找上门来了。

　　谢洱犹豫再三，决定发消息向方无隅询问这件事，但问候的信息发出去后，却迟迟没有回应。

　　直到次日中午，睡懒觉的谢洱点开手机，才发现方无隅深夜发来了信息——那是在在别人看来没头没尾的话：
　　【六、对虫族世界怀揣某种强烈的情绪】
　　【七、如果我成功，则五存疑】

　　什么叫“如果我成功”？

　　谢洱连忙打去一个视频视频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该不会真穿过去失踪了吧……”
　　谢洱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警车朝自己家飞奔而来的声音……

　　·

　　“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
　　方无隅将姜文琢女士墓碑上掸雪残留的水渍一点点擦干。

　　“还记得这一年里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虫族星系吗？这半年来的尝试一直失败，但这几天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说不清，像是某种呼唤，也许时机就要到了。”

　　“檀笑也在那边，他一向最不让你省心，如果我在那边找到他，会替你看好他的。除了他，还有我与你说过的我喜欢的那名小皇子，也不知道他在那边怎么样了，我想……呵，我居然也会有矫情的时候，幸好檀笑不在，是吧奶奶？”

　　“……我一直觉得感情的羁绊，只有亲情永恒，友情次之，爱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就像这花，一时新鲜，但摘下之后就有了保质期，可有可无，分开得久了，自然就会忘记，或者像变得如同白开水那样寡淡，但没想到我接触的人越多，越是难以克制地想起他。”

　　“其实也称不上是多轰轰烈烈的思念，大概就只是……看到露台的月色不错，会下意识四处张望，我也说不清想找什么，也许是想看到一张笑脸，想看到一双完完全全只注视你一个人的眼睛，遍寻不得后，那些干红也都索然无味了。”

　　“……上周的聚会，老钱又带了年轻孩子过来，问我喜欢什么样的。我跟他说，长得漂亮，身形匀称；对外冷酷，对内乖娇；本性纯情，适时奔放；要安静，要天真，还要能打，最好是能保护我呵呵……”方无隅说着说着，笑了两声。

　　“老钱说戏弄人差不多就得了，哪有这样的人？想想还真是，哪有这样的？”

　　“不过，我倒也不算说谎，他甚至还要更好些。”

　　一阵微风拂过，茶叶轻摆，叶片上的薄雪滑落，轻轻砸到了墓碑上沿、方无隅的指尖。

　　方无隅愣了愣，继而抓起那一小块雪，笑道：“好，带您老人家去见见。”

　　刚把雪放入羊毛衫胸口的口袋中，方无隅就听到了轻微的踏雪声由远及近，他收了话，安静清理着其他地方被风摇下来的雪。

　　一束花瓣润白似玉的水仙落了下来，方无隅扫了一眼便知，是精心挑选过的好品相。

　　起身，看向来者，即便对方裹得很严实，但关于他的调查档案还在方无隅书桌上摆着，方无隅自然知道他就是檀笑随口拜托祭奠亲人的员工——谢洱。

　　一年祭拜四次，清明、重阳、中元、以及忌日，谢洱一次不落，倒也不敷衍，算是个守信的好孩子。

　　至于谈话过程中谢洱透露的那些情报，方无隅大多都推测到或调查清楚了，但最意想不到的是谢洱居然就是谢尔塔。

　　如果他们在虫族，方无隅倒是想问问这小孩是怎么让狄尔勃洛斯死心塌地的，但看他毫无留念虫族的意思，便也作罢。

　　在墓园告别谢洱后，方无隅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

　　厚重的窗帘将光线遮挡得严实，宽敞的客厅一片昏暗，依稀可见中央本该摆放茶几的地方放着某个庞大阴影，阴影前一块电脑屏幕仍亮着光。

　　玄关的感应灯光亮起，照亮了那块椭圆的庞大物什——一个白色全息游戏舱。

　　方无隅启动游戏舱，在与游戏舱连接的外屏幕上打开控制面板，面板上游戏内外体感时间流速比设置是24:1，以小时为单位，也就是游戏内的一天等于现实中的一个小时。

　　方无隅进行过无数次穿越实验，这是他在三个月前设置的流速比。最初的数值确实是1:1，但他通过各种人脉与手段收集到所有疑似穿越的失踪者的资料，对比之后，将数值调整成与大部分失踪者一样的设置。

　　但在今天与谢洱交谈过后，他突然产生了一个新的念头：
　　如果以地球为参照，当真可调节虫族世界的时间流速，那提前设置比例控制时间是否就能控制穿越节点？
　　如果这个假设为真，那么在虫族世界中的他“去世”大概有六七年了。

　　方无隅沉重地摇了摇头。

　　如果当初时间流速不是1:1，也许弗朗西斯根本无法与他对换，时间流速不同，他们就不可能同步对话，除非出现一个相对静止且独立的第三空间。

　　也许他可以更早回到地球，赶在奶奶阖眼之前——当初方无隅摆了弗朗西斯一道，弗朗西斯也摆了他一道。

　　原本焱靖东窗事发后，他的学生莫里不管是真向方无隅投诚还是假意投诚，都一定还与焱靖有联系，焱靖心机深沉，既然放心把莫里带在身边，就不可能不捏紧他的把柄。所以方无隅绝不相信借莫里可以借出卖焱靖全身而退。

　　这也正好让方无隅借莫里的背叛，设计一箭双雕的圈套——

　　他移植翅翼给希声后，告知莫里他次日将转至广仁医院，明面上告诉文逍这是为了避开希声，实则是为了引焱靖出来。

　　若方无隅身处ZE所医院这一铜墙铁壁，焱靖绝不会也不能对他动手，但转到一所普通的医院，焱靖能混进去的办法要多少有多少。

　　方无隅等的就是他来劫持自己。

　　他在约定好的时间与弗朗西斯交换，让弗朗西斯代替自己去死，就像方无隅最初与希声约定的那样，让弗朗西斯为他的恶行付出代价而不波及希声；而在焱靖“杀了”若弗卢瓦家族的雄虫，尤其还是一只S级雄虫之后，除了焱戎会因为方无隅提前寄出的信而幸免于难外，与境外黑势力勾结害死无数兵民的焱家彻底没有了翻身的可能。

　　但方无隅没想到，弗朗西斯故意隐瞒了奶奶病危的事。

　　而檀笑在奶奶下葬后，也阴差阳错穿到了虫族。

　　这意味着方无隅为回家而做出的努力和所抛弃的一切就像一个笑话，他的亲人没有一个在地球这边等他。

　　方无隅拿出手机，没有回复谢洱的询问，而是编写发送了其他两条关于进入虫族世界的条件的猜测。

　　随后他关掉了屋子里的监控，在终端进行舱外操控，开启《虫族世界》当初的内测版本，导入了他最初建号的数据资料，修改“角色姓名”后，穿着那件被雪打湿的羊毛衫躺进了舱内，开始运行。

　　【
　　角色姓名：方无隅
　　身份职业：权贵
　　体验场景：高等星
　　雄虫进化程度：100%
　　精神力等级：S
　　雄虫素品质：S
　　雄虫素种类：威慑型
　　虫纹位置：左肩后侧
　　……
　　幸运骰子判定：SSS
　　】

　　确定载入。

　　熟悉的刺目白光袭击了视野，在方无隅即将被吞没之前，数据洪流突然变成了红色，疯狂报错。

　　【警告！警告！】
　　【角色“方无隅”不存在！】
　　【身份信息错误！】
　　【落点信息错误！】
　　【警告！】
　　【正在进行重新绑定！】
　　【系统自动矫正中……】
　　【角色身份绑定中……】
　　……
　　【雄虫『方无隅』，欢迎来到虫族世界。】

　　一片混乱与刺破脑颅的尖鸣中，意识被彻底淹没入数据红海。

　　……

　　“让开！都给老子让开！”

　　救护车一路狂飙，鸣笛尖锐，但依旧压不住都泽拿着广播轰如雷霆的音量。

　　急速驶入劣等星主星中立联盟第一军事医院，一落地医护虫员就扶着吊瓶推着担架车飞奔，几名特种兵高声喊着为他们开路和护送。

　　医院里的虫忙不迭地避开，居然是都泽中将亲自护送的。

　　众虫看不清前线重伤的是哪位长官，只来得及看到那担架车上一片模糊且骇虫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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