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不速之客
斩风云拍了拍宁初的肩,很是理解的道:“男人嘛,兄弟懂的。”说完还悄咪咪的冲他挤了挤眼睛,道,“下次一起,爷请!”
要是再看不出来斩风云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宁初这一千三百多年就真的是白活了,他叹道:“我只是有幸同制这染料的师傅认识。”
斩风云挑了挑眉,笑道:“哦~还顺便认识了制染料的师傅。”
“……”
宁初无奈扶额道:“斩堂主,请你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情。”
见斩风云终于摆出就一副认真聆听的正经模样来,宁初才继续道,“据我所知,制作染料‘衷情’的师傅只将这染料的方子赠予过昭月的一位王爷,百年之后才开始在新竹教坊流行,因其染出的布料香味独特,故而很受欢迎。”
斩风云皱了皱眉,道:“香味?我怎么没闻到,是雨水冲散了吗?”
宁初摇头否认,道:“是故里花制的香,所以你闻不到。”
故里花,原产于何处已不得知,如今故里花种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北澜山坡的那条小道。之所以闻名是因为这种花的香味,只有制香人指定的人或动物才能闻见。
斩风云眯着眼,笑问道:“所以,仙君是能闻到的吧。如此说来,想必又是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之意,您当真是不解佳人风情啊~”
宁初看他这似笑非笑的熟悉表情,淡声道:“月肃。”
月肃道:“在。”
宁初面无表情道:“把斩堂主请去……”
斩风云求生欲极强的打断了月肃这把凶器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大声道:“原来如此!既然对方是用了新竹教坊独有的染料,还是用在一般的布匹之上,那么此人一定跟教坊的人有联系,而且关系不浅。本堂主这就去会会他!”
说完,他脚底抹了油似的,飞快地转身跑了,就怕再慢上一刻,脖子上的东西就移了位。
斩风云前脚刚离开,安肆后脚就从屋内取了一把伞出来,他动作潇洒的往身边一甩,那伞便“唰”得一下撑开了,道:“我去贺师傅那。”
宁初本不想再让他去,但有些事情若是少年执意要做,他就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拦着,只道:“注意安全,如有意外,便用我给你的那几张符纸。”
想了想,又道,“上次的符纸用完了吗?我再给你几张。”说罢便去翻储物袋。
安肆很轻的笑了一下,忙止住道:“以前的够用了,我没那么弱。或许,月肃现下有许多事要同你说,你们慢慢聊,我晚些再回来。”
宁初叫住他:“安肆。”
安肆回头道:“怎么?”
随着相处的时日逐渐增多,数次磨合之后,少年的本性反而越发难以捉摸。
但安肆撑着伞站在那里的模样,却让宁初隐约看到了几缕千年前府主的影子。很多次梦境中,宁初也会在府主出门时叫住他,并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说,只是叫他一下,府主听到了就回过身来看着他笑笑。
宁初道:“路上顺道看看,有没有阿免需要的葡萄籽吧。”
安肆点头应下:“好。”
直到少年的身影彻底离开院门的边缘,足音被雨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吞噬,宁初才收回投往院外的视线。
这时,月肃突然出声道:“土地死了。”
“?”
宁初迟疑片刻,又问了句道:“你确定,土地是真的不在了,也没有其他精怪补上位置?”如果土地已经不在,那这封山之界就绝不是他下的,因为没有维持周转的灵力,结界不可能撑过一个时辰。
而如今,这结界布下已将近有两个时辰了。
月肃道:“庙里有灵力残留,死了七日。还有件事,眭宗主那个酒窖快被淹了。”
沉默良久,宁初垂眸道:“我知道了,你在城内继续调查,我去趟城南。”
……
天上的黑云不知什么时候又在沁泽城的上空聚集起来,待天色暗沉如黑夜降临,随着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暴雨倾泻而下。
装潢华丽的卧室里燃着名贵香料,与四周结实的壁门一同将外界的杂音隔绝在外。案桌上的人死死抓着桌边的一角,身形随着上方那蛮狠不知轻重的动作前后摇晃。好一段时间过去,身后那肥硕油腻的身体离开,少年才勉强得到片刻的喘息。
屋内的烛光很快就打在了盛老爷那没有多少棱角的脸盘子上,他心情颇好的抓了抓桌上少年的头发,咧着嘴笑道:“寅奴今天这么主动,倒是难得。说说,想要点什么?”
少年爬在案桌上抽着身体喘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活过来。只一会儿,他便调整了状态,像往常一样半低着头,如一只依赖主人的小鹿般温顺的跪在盛老爷腿旁,声音轻柔的笑着道:“奴没什么想要的,老爷能够帮奴的忙,是奴的福气。身无长物,便只有……”说着,他的手又朝盛老爷那处探去。
突然,一只布满血丝、青筋暴起的诡异鬼爪从盛老爷右手猛的伸了出来。
寅奴吓了一跳,“啊!!!”
下一瞬,盛老爷就被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激怒了,原本轻抚着寅奴头发的那只手狠狠揪了把,扯着他头皮一拉一推,将其重重撞在桌案边上,两道鲜艳的颜色立马从寅奴脸上划过。
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盛老爷又从案桌之下抓起一条金鞭,朝着蜷缩在地的寅奴用力抽了好几下,他边抽边道:“你在害怕?嗯?!还害怕,怕什么,啊?”
寅奴明明疼的浑身发抖,现下却仰着头,用一种颇为享受又带着点孺慕的语气说道:“奴没怕,奴生在教坊,从未见过如此魁梧强壮的躯肢,一时有些情难自禁罢了。”
看着小奴隶一脸崇敬又讨好的模样,盛老爷这才丢开了鞭子,拍了拍寅奴还留着鞭痕的小脸,面上依旧残留些不豫之色,但语气相比之前已经松缓了很多,道:“去,把柜子里放在第二层的药瓶给我拿过来。”
寅奴小声回道:“是。”他从床边的衣柜里取出药瓶,但一想到待会还要帮盛老爷上药,脑子里就不断浮现出刚刚那只鬼爪的恶心模样。
盛老爷不耐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寅奴吓得抖了个激灵,随后紧紧抓住手里的药瓶,乖巧的走到盛老爷旁跪坐在地,动作小心的涂起了药膏。
上过药后的鬼爪如同冬日里沉睡的猛兽,暂时蛰伏在了小臂之中。但看着寅奴白净健康的手腕,一股无名怒意又在盛老爷心中重燃开来。他怪异的笑了一下,声音却渐渐低沉下去,道:“你这手臂倒是生得好看。”
寅奴后知后觉要发生点什么,强撑着扯起一个笑脸,道:“为了伺候老爷,自然是要生得好一些的,奴这儿还有些新花样,老爷要继续试试吗?”
盛老爷看着他半晌,直到寅奴的头颤抖着快要低到地面上了,他才道:“你这小脑瓜也生得够活络。可惜了,如果不是韶华那边……你指不定还能在昭月皇城混个一官半职。我记得,你那位兄长没比你年长几岁,他如今可是国相身边的大红人啊。”
寅奴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但他好听的声音,再配上勾人的尾音儿真真叫人心动不已,“奴只是会讨巧些罢了,若是真碰上什么大事,奴可拿不出什么主意的。”
随着最后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屋内原本正慢慢散去的浓情蜜意又被迅速的拢了回来。
但好事不如人意,就在此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穿墙而过,从外边杀了进来。
“美人儿拿不出主意,爷来帮你拿啊!”
屋外人穿着一件艳紫色的华贵衣袍,大摇大摆的推开房门,踩着门槛就跳了进来。
恰逢此时,外面响起一阵惊雷,那人往外瞅了一眼,颇不好意思的对屋内二人道:“哟,真是失了礼了,我忘记这边的门槛儿是踩不得的,得罪小门神了这是。”
此人正是换了一身着装的斩风云,他身上裹着层浓浓的脂粉香味,离近了闻着很是呛人。再往上看,他脸上残留的红色胭脂无不昭示着这人是刚从某花柳之地过来的。
盛老爷微微睁开他那双只能看见一条缝的小眼睛,扫了扫斩风云的着装,眼里少了些戒备,懒懒的说道:“这几天不做生意,没货。”
斩风云抬脚行至二人身前,毫不见外的抬起寅奴下巴,左右看了看,笑道:“这儿不是就有一个么,就是不知盛老爷舍不舍得了。”
盛老爷的眼缝里透着些疑惑道:“这么吃紧,转手货都要?”
斩风云点点头,道:“要,盛老爷卖吗?”
盛老爷一点儿没犹豫道:“不卖。”
斩风云一脸吃惊的表情,像是难以置信有商人会拒绝一桩稳赚不赔的便宜买卖,道:“不卖?”
寅奴的脸在斩风云这一声里被捏得生疼,却因身份尊卑不敢反抗丝毫,只得微微抓着片衣料拽紧,小小的吭一声。
盛老爷没管他的小奴隶,继续道:“老物件,用习惯了。不是我不做生意,过两天有几个嫩货,比上品次点儿,但比这个好的多,要吗?”
“那就算了,扫兴。”斩风云摆了摆手,衣摆一撩,在旁边找了处不那么乱的地儿随意坐下道,“既然生意做不成,那爷所幸再告诉你个坏消息好了。”
盛老爷眼皮一跳,顿觉不妙。
斩风云道:“盛老爷可知今日下午派人去跟的那位小郎君,现如今是谁罩着的人?”
盛老爷面不改色道:“什么派人,不是我这边的。”
斩风云倒是不意外这人如此回答,只道:“不管是不是你这边的人,爷就把话撂这儿了。烧杀抢夺、骗拐偷摸,最好都离那小家伙远点儿,这人如今是宁子潇带着的,你多多少少手脚还是放干净些。毕竟这世上,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坐得上仙君的位置。毕竟这‘仙君’二字里头,还有个‘君’字。”
说完,斩风云单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视线扫过一旁的寅奴时,手下一动,又一脸嬉笑着勾来小美人的下巴,在对方的脸颊上落了个吻,再之后又毫不留恋的迈着步子行入风雨之中。
而寅奴则是惨白着一张小脸,伏跪在主人膝前,他怕的自然不是被主人之外的人碰了,以往也不是没发生过,他恐惧的,是心里想着的另一件事——
如果连一言堂堂主斩风云都是他们的人。那么自始至终,这青天白日下到底还剩几个干净人呢?
“寅奴。”盛老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寅奴颤声应和道:“老爷请吩咐。”
他尽量伸直了耳朵去听盛老爷说话,但心脏砰砰的跳个不停,叫他整个人发虚冒冷汗,后面的话几乎听不进去了。
盛老爷手指叩着桌面,道:“我的人,手脚可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到底……”
嘭——
意外再生,一个黑影裹着满身风雨从外面撞了进来。
更确切的说,是一个黑影,像是被人拎着从外面丢了进来。
盛老爷瞪大了眼睛,看向对方,道:“老贺?!”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