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戚穆朝和华攸宁一起去商场报的警，很清楚车子怎么丢的。车子都丢了，他自然没想到华攸宁会这样珍惜地保存着车锁的钥匙。

　　他凑近在青年脸上轻吻，柔声说：“是没记住。”

　　脸上温热的触感惹得华攸宁心间一麻，眼睫轻颤。他微微挪开点距离，仍能感受到喷洒在自己脸颊上的气息。

　　他要把钥匙放回盒子里，伸手就被抓牢。

　　他低垂着眼，“你第一次赚钱给我买的东西，只剩个钥匙肯定要好生放着。”那辆车华攸宁极爱惜，经常擦洗，车身连点划痕都没有。谁也没料到会被偷，左右更贵的车子不是没有，不知道小偷是怎么挑的。

　　戚穆朝从背后将人搂住，将华攸宁修长的双手拢住，没忍住又亲了一口，“小宁真好。”他喜欢一切能表露出华攸宁对他在意的事物。

　　这个禁锢的姿势让华攸宁想躲都躲不开。他忍着羞涩没动作。

　　华攸宁对这种明确非兄弟间的亲密尚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不过心里泛上的甜让他嘴角不住上扬。

　　“这有什么。”他送戚穆朝的东西戚穆朝不照样收拾好妥当放着。

　　他俩都不是糟蹋东西的人，家里人朋友送的东西都尽量妥帖处理，该用的用，该收起来的好生收好，要看要把玩的时候拿出来。

　　华攸宁略微使力让他哥放松力道，柔声说：“继续看其他的吧。”

　　他双手包着钥匙和盒子，从大掌中脱离出来，摸索了两下才放进盒子。

　　戚穆朝的双手空了出来，他倒是不闲着，顺势双手交叉贴在华攸宁腹部，头靠在华攸宁肩上，跟树懒趴在树上一样依赖地贴着青年。

　　这个姿势不太好挪动，好在解放了华攸宁的双手，他暂时也只用查看面前触手可及的柜子。

　　装着钥匙的盒子又被放回原来的角落。

　　上两层的抽屉再没什么稀奇的。

　　有华攸宁用过没用过的本子和笔，用过的本子纸张已经些微发黄，没用过的在塑料膜包裹下看着崭新如初，可惜这几年没什么机会用得上，直接丢了又可惜，就一直摆在抽屉里积灰。其他的各种小东西，像弹珠、卡牌等小玩具，有些时间长的都有二十年了，华攸宁和戚穆朝都记得。

　　第三层抽屉放的是一本相册。这本相册装的是华攸宁高中时期的照片，有三分之一都是他和戚穆朝的合照，还有三分之一是戚穆朝拍的。

　　华攸宁随意翻了翻，看着照片里青春洋溢的两个少年，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中学时期的两人眼瞧着就比现在嫩生，少年人眼里的光亮比成年人眼里的光彩纯粹耀眼的多，形影不离的时间也多。

　　正式踏入社会后，不管心里愿不愿意，总归要被工作占据大量的时间。华攸宁和戚穆朝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在自己选择的领域里充分发挥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忙起来其他事都抛诸脑后。两人自然发现了他们相处的时间大幅减少，起先多少有些不适，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给自己做心理辅导，安慰自己未来时间还长，他们有的是时间相处。

　　偶尔华攸宁心里也会冒出念头。等两人各自有了恋人成了家，心里揣着个无比重要的人，相处相聚的时间只会更加少，到时候他们间的感情想必也会渐渐变淡……

　　无端产生的思绪，华攸宁转眼就忘了，没往心里去过。再不济，他每天都盯着戚穆朝的饮食，戚穆朝回一句消息，心间盈满的暖意立刻能赶走愁绪。

　　戚穆朝摸了摸照片上两人的笑颜，复抱紧怀中人，他甚少怀念过往，如今更是珍惜现在。

　　“现在也还小。华叔何姨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要继续将云华做大做强，给你和安安积下更大的家业呢。”尚且不到华攸宁和华嫤安顶门立户的时候，加上没结婚，在长辈眼里仍然算孩子，没长大。

　　爸妈的事业心是很强，华攸宁心知肚明，继承家业这件事何碧云他们倒是不强求，愿意当然好，不愿意找职业经理人也行。

　　华攸宁想到爸妈工作时打鸡血的状态，“热爱使人年轻吧，爸妈少说能再干个十年。”华炜和何碧云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的外貌，每年体检除了只能保养着的老毛病，这十几年没再添新毛病，身体总的算来不差，凭着心里那股气，再干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两人翻看了许久的相册。相片是种勾起记忆的好引子。一些埋藏着的记忆，平日里想不起来，在看到相片时，就能将人带回当时的情景，想起当初的欢乐喜悦，或是羞涩憧憬，有故境重游之感。能留住那一刻的时光，且保存的时间也长，优点很明显。

　　以前的戚穆朝爱用相机留下某一刻的华攸宁，华攸宁看着相片能想起那时的戚穆朝，是用眼留下了戚穆朝。两者无法比较谁优谁劣，最重要的永远都是那时那刻想要真诚留住对方的一颗心。

　　修长的手合上相册。华攸宁准备放回原位时发现抽屉角积了点灰尘，用纸巾擦不干净。

　　相册被放到桌面，华攸宁左右看了看，没找着需要的工具。

　　他拍拍腰间的大手，示意他哥放开他，“小刷子不知道放哪了，我去另一头的柜子看看。”

　　实在没什么印象，也不确定在不在房间里，华攸宁准备到处翻翻看，看到了灰尘不弄干净心里真的不得劲。

　　戚穆朝压着人没让起来，“在衣柜里，我去拿。”

　　戚穆朝走到床脚的，拉开衣柜最下层的小抽屉，里面果不其然装的有一把小刷子，还有一把螺丝刀、一盒图钉和其他的工具。

　　他拿着刷子回来递给华攸宁。华攸宁接过来几下把灰尘从角落里扫出来，用纸两下擦掉，让抽屉恢复洁净。

　　华攸宁好奇那个小抽屉装的东西，用好了自己把刷子放回原位。

　　看到就想起来了，这些工具不多，零零碎碎的，这个抽屉又小又窄，正适合放这些。手里的小刷子不是买的，是有次网购时送的赠品，华攸宁开发出了它的新用途，非常好用。

　　他以前都是丢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后面应该是阿姨打扫的时候顺手归置在这个小抽屉里了。他太久没用上，印象不深，让阿姨这么一转移，自然抓瞎。

　　想到这，华攸宁发现自己忽略了的事。

　　戚穆朝知晓他的习惯正常，可是怎么会知道这些他自己都记不得的东西。

　　是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戚穆朝因为要找某样东西时来他房间里无意看到过。

　　可华攸宁心里明白，更大的概率是另一种可能。在戚穆朝预见的未来中，他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度过的漫长时光里，他将每一件和华攸宁有关的物件用眼细致的查看过，他不敢过多的用手触碰，怕将本就随着时间逐渐消失的华攸宁的气息消散的更快，用眼描摹的次数便格外多，次数多了，就深深刻在了脑海中。

　　华攸宁私心里不愿接受这种可能，他心疼。

　　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华攸宁面上并未显露半分。说出来不会对现实情况有丝毫改善，还会勾起戚穆朝的负面情绪，他记在心里且对戚穆朝更好才重要。

　　左边的柜子看完了，两人换到右边继续寻宝，依旧是树懒抱树的造型。

　　上午隐身的太阳此时从云间冒出了头，透过窗户照到橡木原木色地板上，依偎着的两人影子随着阳光倾斜的角度逐渐变化。

　　晚饭的时候陶秀的状态比午间有了明显提升，没再直愣愣地盯着华攸宁，倒是看向戚穆朝的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点不满。

　　华攸宁跟华嫤安坦白后，作为一个好妹妹，华嫤安就自觉有了要给爸妈做心理辅导的助攻心态，想两个哥哥的感情能顺顺利利。

　　饭桌上她积极活跃气氛，大大分散了两个长辈的注意力。

　　陶秀对着乖巧活泼的贴心小棉袄，心里熨帖，脸上带上了舒心的笑。

　　饭后戚穆朝去陪着戚秋堂下棋。华攸宁和华嫤安陪着陶秀看电视织毛衣，三人随意聊着闲话，话题变化速度毫无规律可言。

　　三人突然间聊到付博身上。

　　付博作为博士生，放假时间没有上班族规律，但一般都有寒暑假，假期时长不确定。

　　作为儿子们的至交好友，也是陶秀看着长大的，她偶尔会关心一下付博的近况。

　　感觉很长时间没见了，陶秀问了声是没放假还是因为他们出去玩了所以没碰上。

　　“没放假。”付博大概十天前发了个奋战到天明的朋友圈之后就属于失联状态，没再跟华攸宁联系过，跟以前实验有重大进展需要007的状态一模一样。

　　这种情况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等这段时间忙完应该才能放假。”

　　陶秀感叹：“这读博也跟上班一样，累人。”还好付博导师选的好，不是那种纯粹压榨学生的人。

　　华嫤安笑道：“所以现在研究生和博士生说导师都叫老板啊，就是指读研读博是去打工的，还不一定发工资。”学习压力和大学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陶秀其实不是很能理解，但听得懂华嫤安话中调侃的意味，就笑着问她：“那你不是在准备考研究生，去打工吗？”

　　华嫤安嘚瑟地说：“我这不是想当家里第一个研究生嘛，说出去有面。”这是玩笑话，她是认真想深造学东西。本科生不像研究生专精一方面，学的范围大而笼统，她读完研究生后再进云华，和研发部的人才说得上话。

　　陶秀点头。长辈对孩子学习永远是支持的，尤其在她这一辈人眼里，高学历跟好生活是直接挂钩的。

　　“现在研究生是越来越多了。小宁毕业的时候大学生都抢手，就没听说过哪个大学生找不到好工作。”这两年大学生每年毕业人数越来越多，考公考编人数直线上升，进她任职学校的新人学校也是一个比一个好。

　　华攸宁：“我毕业的情况和现在很多都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网速让现在的年轻人去玩，肯定要嫌弃。”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