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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墙外的野蛮（十一）
走出市长办公室的时候，齐泽就在不远处等他。他看起来永远都是那样冷漠、与世隔绝的样子，但是，戎三知道，他在看到他的瞬间，心中是很高兴的。
只是，戎三高兴不起来。
“你怎么了？伤口痛？”齐泽走过来扶住他，看着他苍白的脸，关切的问道。
戎三摇摇头，“不是，我没事，就是心里不舒服。”想到如今海璟市面临的状况，他真的难受极了。
齐泽扶着他慢慢往前走，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在担心吴骁吗？”
戎三一愣，这才想起吴骁，连忙点头，“是啊，他昏迷了这么多天，不知道情况好转些没有，我很担心他。”
齐泽安慰他，“你不用担心，孟景岩一直在看着他，有事会立即通知我们的。”
“嗯。”戎三点点头。
“立正！稍息！！” 门口一声突如其来的喝令，让两人都吓了一跳。
大楼门口的空地上，一小队青春洋溢的少年正整齐的排着队，他们穿着特定的野外装备，昂首挺胸，意气风发。随着一声声号令，敏捷地做着动作。
看到他们就像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样子，戎三问道：“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齐泽回道：“现在人员紧缺，所以让这些年轻人去围墙那里帮帮忙。”
“围墙？那里那么危险，怎么好让他们去。”戎三仔细看向他们，只见里面居然有张无比熟悉的脸蛋，“齐珂居然也在，你怎么能让他去？”
齐泽冷声说道：“别人能去，他怎么不能去？”
“他还小。”
“都快毕业了，还小什么。现在这个时候，正是他该出去锻炼的时候。”
“可是……”
“向右转！齐步走！！”教官的号令打断了戎三的话，也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自私。
他不想齐珂出去冒险，不想他受伤或者是死亡，因为他们相识，是朋友。可是，齐泽说的没错，其他人能去，齐珂为什么不能去？
他若真想救齐珂，就应该救下整队人，这样才公平，才不会落人口舌。
齐泽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臂，“齐珂是自愿的，你不用担心。要是非得拦住他，他反而会生气。”
是啊，如此不公平的事情，就算是齐珂本人，也是不会接受的。那么齐泽呢？如果全城被弃，他是愿意跟市民们一起留在海璟市等死，还是愿意跟他逃走？
以他对齐泽的了解，他觉得齐泽更愿意留下来。所以，他要救齐泽，就必须救全城。
可是全城，该如何救？
“让我跟着去保护齐珂吧。”戎三想了一会儿，然后十分认真地看向齐泽。
齐泽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跟着他干什么？有人会带他们的，你真不用太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齐珂根本没有实战经验。你看他之前跟我们在密林里，害怕成什么样，他这样的新手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市长师兄居然动用这些年轻人去围墙边对抗异兽，可见城里可用的人已经不多了。弃城似乎很快就会来到。
“可是……”齐泽终于理解了什么叫做慈母多败儿这个词，只觉得无奈，“可是他总要独自一人出去的，你跟着去像什么话。而且，你伤还没好全呢，我不允许你去！”
“我就要去。”戎三十分坚持，“我去并不仅仅是为了保护齐珂，主要还是想看看有没有能够解决危机的办法。”
“你能想到办法？”齐泽眼眸忽的闪亮。
“也许去实地看了就能想到。”戎三耸了耸肩膀，“但是也不一定。”
“……”现在全城危机，最缺的就是办法，而对于戎三的智慧，齐泽是很有信心的，只是让他负伤出去，他很担心，“我陪你去吧，我陪你出去保护你。”
戎三立即点头同意。
……
齐泽在请示领导后，便开车带着戎三到了围墙边。
围墙离居仁小区很近，居仁小区就是他们的瞭望台。站在小区天台上，所有的一切几乎能够一览无余。
围墙已经有数处凹陷，围墙上的防御装置也有数处红色光点。这都是被变异野兽撞击造成的，而且比之前那堵围墙撞击的范围更大。
它们在以惊人的快速生长，无论是在力量，还是在体型上。
“你看那里。”齐泽手指向右前方。
戎三随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透明的防御装置上面，一只体型庞大、通体乌黑、没有羽毛但是却有一双强壮黑色翅膀的屿蝶，它正猛烈的撞击着无形的屏障。它的双眼赤红，恍若癫狂。在它的周围，还有数只与它一样疯狂的屿蝶，但是它们看起来都没有它个头大。
没来由的，戎三感觉到这只最大个头的屿蝶很熟悉。
“是它吗？”戎三问道。是那只他从监察处带出来、养在身边好几天的屿蝶吗？是那只看起来小小的，却在危险时候救他出龙潭虎穴的屿蝶吗？
“不知道，但是我感觉像是它。”
“这才几天没见，它居然变得这么大了。”戎三看向齐泽，“所有的野兽都变异地这么快吗？”
齐泽微微颔首，“是啊，据目前的了解情况来看，是这样的。”
戎三看着不远处摇摇欲坠的围墙，忽然开口道：“齐泽，跟我走吧。”
“什么？”
“跟我去居禹市吧，离开这里，这里肯定是要被变异野兽攻陷的。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
“我知道。”齐泽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或者说是惊讶的神情，他很平静，“但是我不能就这么离开，我说过的，就算全城迁徙，我、齐珂和吴骁都应该是走在最后面的人。”
“没有全城迁徙，你也走在最后面吗？”戎三忍不住脱口而出。
齐泽微微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打个比方。”戎三别过头去，不敢看齐泽。
齐泽跟着他的视线移动，始终站在他面前，正视他的眼睛，“不，你不是打比方。你有事瞒着我，是不是？”
戎三见躲不过去，干脆抬起头正视他的眼睛，“你想多了，我没有什么事瞒着你。”
“不，你这个样子就是在撒谎，你肯定有事瞒着我。”齐泽脸凑得很近，十分肯定的说道。
“我真的没有事情瞒着你，我只是打个比方，假设一下。”戎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稳，像平常闲聊时一样，“如果没有全城迁徙，大家都会死在这座城里，你愿不愿意独活下来，跟我去居禹市？”
“既然大家都会死，我们又怎么能安全逃到居禹市？”
“……”戎三没想到齐泽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儿，说道：“假如居禹市来接我了，而我除了自己以外，还可以多带走一个人，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齐泽的眉头皱得愈发的深，似乎真的在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许久都没有开口。
戎三忍不住催促，“这么简单的问题，要想这么久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在想，既然居禹市来接人了，为什么只接你一个人。全城的百姓呢？他们打算就这么弃了吗？”
“我……”戎三没想到齐泽在无意识中将秘密说了出来，心中一惊，“我都说是如果，这只是假设。”
齐泽摇摇头，“我不会回答这样没有根据的假设性问题。”
戎三隐隐有些急切，“怎么没有根据？现在不就是这样的情况吗？”刚说完，戎三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忙往回补，“我的意思是，就算居禹市来人了，也不一定会救得全部人，所以，有人被留下这种情况是可能存在的。十年前的S5病毒爆发时，不是也没能将所有人都救助下来，总会有被留下的。”
“如果一定有人留下，那留下的那个人就会是我。”齐泽几乎没有犹豫，十分快速的说道。
“就算是我想让你活，你也是选择留下吗？”戎三试图伸手去抓齐泽的手，却在即将触碰时蜷起指尖。
戎三希望他说不是，但是齐泽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我会选择留下。”
……果然是这样，对于齐泽的选择，戎三是在意料之中。
戎三苦笑，“我就知道你是个正直的、品德高尚的人。”
“怎么了，这样不好吗？”齐泽疑惑地问道。
“好，当然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这样的人不仅仅是好，甚至可以说是伟大，但是，站在自私的制高点，他并不希望他这么好。舍不得他冒险，舍不得他受伤，这样的心情该怎么告诉他呢？以什么样的身份告诉他呢？戎三的肩背线条突然松垮下来，仿佛被抽掉脊椎的猎豹，浑身充满无能为力感。
“齐副处长！第二支队出事了！！”手下惊慌失措地跑上来，开口说道：“齐副处长，城门被野兽击破了，第二支队死了好几个人！”
第二支队就是齐珂所在的队伍，戎三和齐泽互视一眼，立即跑下楼。
齐泽边跑边命令，“叫上所有人到城门口应战！把事情报告给处长！”
“是！”手下立即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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