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不是妖

　　司晟执意看着清河将每一双鞋都试了一遍之后，天已经亮了。中途，他还出去给门口的宫女重新下了一次毒，以免她们中间醒来。

　　换了一晚上的鞋，且没人帮忙，清河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好了，就只有这三双不合适的。”她又累又困，浑身酸疼，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

　　司晟满意的点点头，原本他以为会有更多不合适的。最重要的，那双鹿皮靴合适就好。“那你先休息吧，这些鞋回头收好。我就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尽管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清河还是提醒道。

　　司晟颔首，举步欲出，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门外的人并没有说话，站了片刻，直接推门而入。

　　司晟一个激灵，赶紧钻进清河的被窝。蒙上被子，他放缓呼吸。

　　清河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看自己的床铺，又看看站在门外的辛皓明，还好司晟反应快。

　　“你好好么？”辛皓明目光凌厉的扫视房间。“门外的宫女都晕倒了，是不是有人……”

　　“啊，我嫌她们吵，晚上总不让我出门，动的手脚。”清河解释道。

　　闻言，见她也的确没事，辛皓明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转而注意到了地上的鞋：“这是……”

　　清河也低头，看着满地狼藉，“啊，本郡主自幼爱鞋。”

　　“那郡主喜欢什么样式的，等我回来送给郡主。”

　　“不用，不用了。”清河想着，就算自己是个蜈蚣，也穿不下这么多鞋啊。而且经过一夜的折腾，她现在一听见这个字就浑身疼。“回来？你要去哪？”旋即，她才反应过来话中的重点。

　　“剿匪。”

　　短短两个字，屋内除了辛皓明的二人皆是一顿。清河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床铺，“非去不可么？”

　　“放心，有郡主在，臣会平安归来。”辛皓明大概是以为她在关心自己，于是道。

　　清河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本郡主是觉得没必要将军亲自出手，只是剿个匪，也没必要闹得太厉害，差不多就行了。若是那些匪无意伤人，也不用赶尽杀绝。”

　　“郡主仁慈，臣铭记在心。”辛皓明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说话也是铿锵有力。顿了顿，他继续道：“我这次前来是来跟郡主告别。郡主且耐心等着，等我归来。”这次，他语气温柔了许多。

　　清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感觉被子里有只手捏了自己一下，她赶忙打着哈欠道：“去吧去吧，本郡主乏了，先歇下了。”

　　辛皓明看了一眼天色，这时间不应该都睡醒了么？

　　清河很快也反应了过来：“啊，昨晚那些宫女太吵，没休息好。好了，你去吧，小心些，不要伤及无辜。”

　　辛皓明颔首，退出房间时还不忘再次打量一圈。

　　司晟从被子中探出头来，双手抓着被边：“不许穿他买的鞋。”

　　“你也走。”清河冷声道。

　　司晟不情不愿的从被子里出来，临走前再次叮嘱道：“不许穿他的鞋。”

　　“阿晟。”清河叫住司晟。大战在即，她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说：“辛皓明不是坏人，皇叔也不是。你们没必要非要闹个你死我活。”

　　这亲昵的称呼唤的司晟心头一暖。他看着少女担忧的神情，不免有些心疼。刚迈出的脚步又退了回来。他也不知是一夜未眠脑子有些不清醒，还是怎得，他竟抱住了眼前的少女，“放心，你所担心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的。”

　　他的语气难得认真，清河竟也没有推开他，只是点了点头：“我信你。”

　　司晟走后，清河关上了房门。她坐在床边，身上都是司晟的味道。这味道莫名的让她心安，哪怕她知道大战已经开始了，可还是愿意相信那个男人。嗅着那若隐若现的味道，她好似才明白，为什么像那样玩世不恭的一个人，能撑起那么大的一个银月阁。那坚定的眼神、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那令人安心的味道，就是一切的答案。好像，这世上没什么他解决不了的事情，包括这次战争。

　　清河没有信错，司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离开皇宫后，司晟就带着探幽来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中。此时，有一个人正在里面等着他们。

　　“草民司晟拜见皇上。”司晟没有跪下，却也难得的行了礼。

　　皇上有些惊讶，转过头确定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就是司晟，招呼他们坐下，“你叫朕出来，所谓何事？”

　　“剿匪。”司晟直奔主题。就算在皇上面前，他也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

　　皇上一怔，算算时间，辛皓明此时应当刚刚出发，而司晟已经知道了。看来，终究他还是小看了银月阁。

　　“但我并不是要跟皇上算账的，更没有刺杀君王的打算。我是来跟皇上叙旧的。叙一叙多年前的旧。”司晟勾唇一笑，从进门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躲在院中的暗卫。但他并没有生气，若是他想必也会如此。

　　闻言，皇上微微蹙眉，佯装不解：“叙旧？你我有什么旧可叙？”

　　“皇后野心勃勃，太子拉党结私。这不正是皇上需要帮助的时候么？”

　　果然是这个“旧”。皇上眼中一亮，呼吸都开始急促了起来。他压下心中的异常，说道：“当年你拒绝了朕，说不会参与朝廷斗争，如今怎会？”皇上自然知道，司晟不会因为一次“剿匪”行动就妥协的。这个人，执拗的很。多年前就是，现在他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

　　“正所谓雪中送炭。当年皇上有我只是如虎添翼，可现下不同。什么时候出现，功劳最大，这一点我还是清楚的。”司晟架腿而坐，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那模样好似不是在说什么大事，仿佛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一般。

　　的确，那时皇上找到司晟，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皇位更加稳固。可现在，眼看着纪永元跟皇后的势力越来越大，而没了邱川王的他就跟断了尾的毒蛇一般。这朝中还有什么人能信，他已经看不清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五年，龙椅就要易主了。

　　“当然，我也有两个要求。”司晟放下了茶杯，严肃起来。“一，我要取消郡主跟辛皓明的婚约。”

　　“不可！”皇上连想都没想就说道。“当年邱川王走后，将军权交给了辛将军。眼下，也只有他能与太子抗衡了。况且，朕能信的，也只有他了。”最后一句话，皇上说的落寞。

　　司晟想想也是。眼下邱川变生肘腋，皇上不能失去辛皓明。取消婚约的事一旦传出，许多人定会倒戈，偏向纪永元。反正现在皇上也没颁布诏令，“那就先不下旨，也不能定时间。”

　　“为何？”皇上不明所以，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事能跟清河扯上关系。准确来说，他最不希望这事跟清河有关。

　　司晟摆摆手：“反正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第二个，事成之后，我要容白。在此期间，我也要她平安无事。”

　　皇上颔首：“朕就知道，你还是你。”他的眼神安稳了下来，这么多年，这个人并没有变就好。

　　该说的说完了，司晟起身伸了个懒腰：“对了，探幽呢？”

　　皇上看了一眼他身边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勾起唇角，摆摆手对身边暗卫道：“去叫探幽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俊朗的少年郎走了进来。“微臣鲁谷……探幽参见皇上。”然后起身对着司晟行了个礼。

　　司晟围着他转了一圈儿，然后站在了他的面前，“记住，你叫探幽，没有第二个名字。”

　　鲁谷颔首，看向探幽。

　　探幽了然，走到他面前，伸手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给鲁谷戴上。

　　二人的身形一模一样，看不出任何异常。戴上面具后，鼻唇更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若不看眼睛，说他们是双生子都有人信。

　　司晟满意的点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探幽，吓了一跳：“太久没看到你的真容，我都有些不认识了。”

　　“世人传言探幽貌丑无比，看来真是无稽之谈。”皇上笑道。

　　“皇上说错了，在下是鲁谷。”探幽，哦，不，现在应该叫鲁谷，恭敬的说道。

　　太多人好奇探幽面具下的真容，猜测会是什么模样。然而除了司晟，没人见过。就连银月阁众人，都不知道他面具下的真容是何模样。若是谁知道了一定会失望的。

　　因为探幽既没有貌丑无比的面容，也没有俊朗异常的容貌。与他戴着面具时给人的冷酷不同，他面具下的这张脸清秀无比，说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少年郎也不为过。那双眼睛，秋波盈盈，睫毛浓密且长，一般的女子都比不了。他皮肤娇嫩白皙，因为常年戴着面目，细嫩的小脸上有两道深深的印子。

　　说完了，司晟伸了一个懒腰：“行，皇上可要记得我的条件。尤其是第一条。我先回去补觉了。”他一夜未睡，今日又折腾了一天，实在累了很。“对了，别忘了告诉辛皓明，免得他死在我们那。”

　　“下一步计划……”皇上见他要走有些错愕，他们还没说下一步要干什么呢。

　　闻言，司晟顿住脚步，“计划？没有计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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