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

　　再出门，余枞西正候门外，靠在墙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我不跑。”廖忱无奈一句，朝着客厅走去，他将衣服丢去沙发上，一屁股坐椅子上，催促道，“快点儿。”

　　余枞西收起手机瞧过去，慢条斯理地抄起了画笔。
　　廖忱烦躁地盯着他，就差没在脸上写下三个大字了：别惹我。

　　余枞西瞅他一眼，多是钻研在纸上，向着廖忱那瞧的频率不多，这八十元还挺好赚。
　　廖忱很是无聊，俩人也没什么可聊的，整间屋子里静得不是半点儿。

　　一个五分钟，余枞西朝着廖忱的方向瞄了一眼，半分钟没能停留住。

　　“和你现在的同桌相处得怎么样？”余枞西突然问。

　　廖忱看过去，“还行。”他顿了顿，又反问，“你呢？”没等回答，廖忱又立马说，“你应该偷着乐吧，那妹子漂亮，我们班数一数二的大美女。”
　　他低头摸摸自己的肚皮，懒懒地翘了个二郎腿，一副豪迈模样，“王山这次安排得好，你恐同，离可疑目标远点儿自己心里也舒坦。”
　　他暗戳戳地说，“不止你舒坦了，他也舒坦了。”

　　“所以那个可疑目标可疑二字能去了吗？”余枞西心平气和地问。

　　这问题廖忱确实被问住了，半晌才答，“那可疑是你来定义的，不可疑也是你来定义的，你心里有隔阂不和他玩也能理解，毕竟你是你，别人是别人，总不能强迫你吧。”
　　停了几秒，廖忱紧接着说，“不过吧，我觉得可疑目标是可疑目标，人又不一定把你当目标对吧？”

　　“不一定？”余枞西笔尖重了几分，掀起眼皮盯了廖忱一眼，“意思已经有其他目标了？”
　　廖忱有点儿不想聊这话题了，干笑两声，“我怎么能知道？”他上半身靠去椅背上，“你空调温度低点儿，快喘不上气了。”
　　“就这样吧。”余枞西没动，笔尖“唰唰”地在纸上清脆着，“咱俩同归于尽。”

　　廖忱啧了声，不满地剜了一眼，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下，他摸出来扫了眼，篮球群里的消息，现在还挺活跃，王胜文约着明天去他那小区底下对两回，现在正召集着队友。
　　廖忱无聊地点开两条语音听了起来，一条八秒，一条七秒。

　　“打配合啊，磨合一下呗，咱们私底下多练练，到时候一鸣惊人，悄悄秀某人一脸。”
　　“当然啊！廖忱，我肯定说的不是你！你是我的光我的神我的暖宝宝廖忱忱！”

　　廖忱成功听乐了，整个人都在颤，他又朝下翻，有几个在群里说他不看消息的，放心说，不怕事。

　　“好吧小忱忱，没错，就是你，最靓的那个仔！”王胜文在群里活跃着，活泼的声音绕在寂静的环境里有些刺耳。

　　廖忱刚要按着语音条呛回去余枞西冷冷地开了口，“手机关了。”他将杵断笔头的那根铅笔丢进了垃圾桶里，重新挑了一根，“吵。”
　　廖忱怀疑他就是纯粹地找茬，但还是关掉了手机，不服气地冒了一句，“是，你是金主，那肯定的。”

　　余枞西盯他一眼，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廖忱无聊地坐着，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盯盯地板，要不然就只能放余枞西的脸上。

　　“你说过只把我当兄弟。”余枞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
　　居然有点儿委屈？

　　“啊？”廖忱一时间有点儿没反应过来，他木讷地点点头，“哦，好。”
　　“我感觉你朋友挺多。”余枞西又说。
　　廖忱摸摸脑袋，“都球队里的。”
　　余枞西拎起睫望去，“你们玩得挺好。”
　　廖忱点点头，“肯定得好啊，一起打球的，得配合啊。”
　　“…”

　　余枞西的手下不停，屋子里又静了好几分钟。
　　“那个...”他再次开了口，几秒钟，“长得黑，小眼睛，平寸，时刻都喜欢穿个粉色球鞋那个。”
　　听到最后一句廖忱立马就知道是谁了，“王胜文啊？”
　　余枞西没听懂，但还是点了点脑袋，“你们两个...”
　　“哦，我高一就认识了。”廖忱打断了他，“我和他一直是配合，他球技不错，能懂我，有一段时间经常一起泡篮球场，关键时刻都能接上我配合。”
　　余枞西听得莫名心烦，哦了声。
　　“他和你玩得最好吧？”余枞西边画边问，一副淡然。
　　廖忱嗯了声，“算是。”
　　“我呢？”余枞西又问。
　　廖忱扬了下眉梢，目视着他，“你？”
　　“我和他比。”余枞西说。
　　这个问题廖忱还沉思了几秒，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语气很是认真，“我一直觉得你挺重要的，但我知道，我在你这就不一定了。”

　　听着，余枞西笔尖停顿了个几秒。

　　“所以有时候，我对这些东西不是很在意。”廖忱特无所谓地抠抠眼皮，“反正吧，我是觉得都顺其自然吧，感觉自己也不是多在意了。”
　　“而且现在，你在前面我在后面，咱俩一星期都不能说上什么话，我知道，肯定会淡的。”
　　廖忱说，“不过你平时有什么需要还是可以找我，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有。”余枞西停下了笔，心躁，“重要。”
　　廖忱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人之常情嘛，时间在变人也在变，你怎么开心怎么来就行。”
　　“我要坐回来吗？”余枞西重新下了笔，很随意地问了出来。
　　廖忱觉得这问题挺莫名其妙也挺好笑，“不用不用，你就坐前边，挺好的，我没什么疙瘩，咱俩还是朋友，你别乱想。”

　　余枞西更躁了。
　　“……”

　　“得一直坐着吗？”又是一阵将就半小时的沉默，廖忱没能忍住，“能站一会儿吗？坐久了屁股不舒服。”

　　余枞西很果断地点点头，他注意力大多在自己的画纸上，这一个多小时里压根没看过廖忱几眼。
　　见状，廖忱马上蹿了起来，左右活动了几下。

　　“你要想上厕所什么的可以去上。”余枞西说。

　　廖忱诧异地盯他一眼，他觉得这八十元未免太好挣了，他跟被包养了似的，这也严重地给廖忱一种错觉，余枞西画画不是主要，主要是想让廖忱在这陪他一起无聊。
　　他四处走动了一下，又朝窗台对面觑一眼，廖天成居然不在家，这视角看过去还挺清晰。

　　廖忱看了几秒，又转了步子，无聊地踩去了余枞西的身旁，他在画纸上扫了一眼，画得确实像那么个样儿。

　　廖忱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啊。”
　　余枞西笔尖一顿，扭头望了过去。
　　廖忱垂头对上眼，“你以后准备干嘛？”他问，“画画吗？”
　　余枞西垂下睫，视线路过了廖忱裸露的身体，“不知道，没想好。”
　　“你呢？”他心不在焉地问。
　　“我？”廖忱也不知道自己具体该干嘛，他只知道，找份能稳定收入的工作就好了，“再看吧，不知道，也没想好。”
　　“洗头？”余枞西打趣。
　　廖忱笑一声，“滚蛋。”
　　“…”

　　廖忱在这屋子里待了能有五小时，这五小时里一会儿走一会儿站，无聊得不是半点儿，最后廖忱瘫椅子上睡着了。

　　他再睁开眼，面前是一张红钞。
　　廖忱差点儿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抬头望去，余枞西那张没表情的脸立马将他拉了回去。

　　“没有散的，一百元。”余枞西抓起廖忱的手塞他手心里。
　　他攥着钱站起身来，“不行，说多少就是多少，那二十我微信还你吧。”

　　余枞西没应，向着被敲响的门走去，廖忱伸了个懒腰，脑袋随便转一下注意到了放桌上的画，他走过去好奇了一眼，除了今天这张，底下还压着有几张画，廖忱随意地翻了翻，这里总共有六张，一般来说没什么重要问题，但他猛地发现，这六张全是画的自己。
　　趴在阳台朝着对面的傻笑，客厅看电视看睡着的小憩，阳台收衣服的贤惠，阳台抽烟的惆怅，对洗澡的积极和坐他面前的自己。

　　“我靠。”廖忱放下东西刚要去质问，主人公已经站旁边陪他看了半晌。

　　余枞西偏头看向廖忱，和他差个几cm就能碰上鼻尖了。

　　廖忱看着他突然有点儿头皮发麻，但又莫名愤怒，“你他妈偷窥老子？”
　　“嗯。”大大方方。
　　廖忱被他这理所当然整得有点儿不自信了，沉着声问，“所以是因为我把窗帘拉上你偷窥不了了才来找我的是吗？”
　　余枞西静了几秒，很是轻描淡写，“你要这么认为也算是吧。”
　　“你他妈...”廖忱拧紧眉头，恼火地揪住了他的领子。

　　余枞西平静地看着他，腿朝后踩了一下，整个人也向后一仰，掐着廖忱的腰栽去了沙发上。
　　他操了声，牙齿差点儿磕嘴皮上，下意识撑住了沙发沿。

　　“你疯了？”廖忱咬牙切齿出三个字，警惕地瞪着余枞西。
　　“别光说我。”他眯了眯眸，抬手按着廖忱的后脑勺压了过去，“你不是也偷偷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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