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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
夏凡原以为像阎罗王这样大的官,又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古人,定是要住那种只能在博物馆中看到的宅院的。面前这座宅院虽说也不小,可和博物馆的比起来属实差了不止一座四合院那么多。
“冥界有官职在身的都是要受监察,像我们这种人间没个挂念着的人烧些纸钱,只能从地府领俸禄的,也得好些年才能买得起这么大座宅院呢,很不错了。”严雪卿随口解释着,手指关节轻磕了磕门板。
夏凡见着严雪卿叩门,立刻紧张起来,身体绷得笔直。若不是两只手都坠着不轻的袋子,怕是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这紧张怕是会传染,向来对阎罗王大人没大没小的严雪卿此刻竟也不由得有了丝紧张感,活像第一次带媳妇见父母的毛头小子,扯着夏凡的手才能缓解些。可那碍事的菜买了忒多,把手填了个满,半点地儿也没给他留。
也不知是想缓解自己这点没来由的紧张,还是想让夏凡放放轻松。手上没地儿,严雪卿便够到了腰上,顺着衣衫下摆就要贴到腰眼上去。
夏凡本就紧张得浑身紧绷,腰间突然贴上个东西,惊得他险些将双手的袋子扔飞出去。待意识到是身侧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的手时,夏凡破天荒地头一遭瞪了严雪卿一眼,好在他家教好,从小没个说脏话的习惯,否则此刻定是要口吐芬芳了。
“别紧张,师娘人很好的。钟大人也不怎么严肃。没事的。”
严雪卿全当没看见这一瞪,嘴上宽慰着夏凡,挨着腰眼的手却没有拿下来的意思。
他大约是遇见夏凡之后也学会了夏凡那套“任凭内里风浪起,面上仍巍然不动”,心里怨妇似的自怨自艾:好么,前些天还看一眼都要害羞的,现今已经开始瞪人了,果然,到了手就不香了呀!可他大约还是个不外显的“抖M”,被夏凡这么瞪一下,竟还觉得挺美,连刚刚那点小紧张都散了,宝宝瞪眼的样子着实新鲜,难得一见,非但没什么威慑力,甚至还有点可爱,还想再来一下。
没等严雪卿再伸出爪子挑战一番“挨瞪”,面前的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探出了半个身子,见着门外的两人,一张本就漂亮的脸立刻笑开了花,抬手招呼着:“哎呀,雪卿来啦,你可好久没来了,这是凡凡吧,快进来快进来,鞋就不用换了,家里也没收拾,这地也没擦,你看这乱的,哎呀,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呀。”
夏凡在开门的瞬间便腰身一抖,将严雪卿贴在腰侧的手给抖了下去,速度快得无常首席都险些没觉察到。
“师娘好,我带夏凡来看看您。这是给您买的菜,都是凡凡买的。我可想吃您做的菜了,您今个可得露一手。钟大人在家吗?”
“在的在的。”前半句说得三十多岁的师娘笑的活像十八岁的小姑娘,可最后这句说出口,这笑容肉眼可见的淡了几分。虽说看得出仍是开心的,只是夹了点若有似无的叹息。
夏凡突才发觉哪里不对劲,他从在家里听说来阎罗王家时便觉得有哪里不对,现下才意识到,怎得阎罗王的老婆,严哥称为师娘,可却称阎罗王为钟大人,而非师傅呢?好生疏离。
严雪卿却恍若未觉师娘这点变化,带着夏凡就走进了房门,像回到自己家一样熟悉地打开门侧的鞋柜,拿了两双拖鞋出来,递给夏凡一双,自己留一双换上。
“哎呀,都说了不用换鞋了,我这地也没擦。凡凡你好~我叫邱怡,你就跟雪卿一起称呼我为师娘就好,以后都是一家人,别客气,东西快给我吧,哎哟呵~怪沉的。”
“师娘好。”夏凡换了鞋,将东西提到桌子上放好才毕恭毕敬地问了好。严雪卿说的没错,师娘确实人很好,这从开门到进门短暂的一分钟,夏凡的紧张就去了大半。于是夏凡便想着:“若是如此,那严哥说钟大人也不怎么严肃,也该是真的吧。”
“嚯,稀客啊,严大人竟有空光临寒舍,还带了这位滥用凶兽的鬼差一起来,怎么,九道天雷还没挨够?”
啊......钟大人这段好像是假的。
严雪卿五雷轰顶,当场僵在原地,动也不能动。他开始后悔来找钟游道谢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这还一句话没说呢,钟游已经将他兜个底掉。
要不怎么说两人不和呢!这怎么和!谁来教教他怎么和!
钟游知道严雪卿是来道谢的,本想做做样子拿拿乔,好生作威作福一番,毕竟钻律法空子这种事对于严守法规道甚至有些刻板的阎罗王来说简直百年也难得一回。可这一下拿乔好像拿大了,钟游看着严雪卿骤变的脸色和瞬间僵硬的躯体,顿觉自己好像刚刚不小心说错了话。哪句话说错了呢?不应该阴阳怪气?可按照小严以往的性格,应该更加阴阳怪气的怼回来啊,他都做好接招的准备了,按理说不应该。难道是......他想瞒下九道天雷的事吗?
小年轻谈恋爱,真是矫情。
厨房飞来一根葱,如利箭一般,不偏不倚,刚刚好戳中钟游印堂。若非钟游早已做了不知道几百年的鬼了,此刻定是要成为第一位被一根葱戳死而名垂青史的人。
“怎么说话呢!屁话忒多!我这寒舍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待不住就滚回去上班!”随着葱穿刺过来的还有邱怡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老婆我错了!内个......小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刚还拿腔拿调的阎罗王大人立刻怂了,前半句认错声如洪钟,后半句认错声如蚊讷,只严雪卿与他两人听得见,可见着严雪卿越来越黑的脸,这如蚊讷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只得他一个人听得见了。
严雪卿现下已经没心思再跟钟游置气了。他还僵着身子对着钟游黑脸,纯属是因为他不敢转身。身后的夏凡听闻这话没吱一声,也不知是个什么反应。自己几个小时前还发誓是什么劳什子天火呢,转眼就给拆穿了,若是夏凡生气闹一番脾气倒还好说,可若当场哭了可就不好办了。刚钟游阴阳怪气的说话声音不大,可能夏凡没听清......
“哎呀凡凡,怎么摘菜呢,快放下放下,不用你干,你坐着就行。哎呀别杵这儿了,沙发上坐,九道天雷没事的,我一开始听着也吓一跳,幸好老言和老钟都用了点法子,雪卿身子又硬,没事的哈。”
严雪卿:......现下定然是听清得不能再清了......
“我帮您摘摘菜,我不太会做菜,摘菜还是行的。”夏凡一边说着一边被邱怡推着背向沙发方向挪去,师娘看着瘦弱,也没夏凡高,可这背后的手却像座山似的愣是推得他转身都转不得。
“不用不用,雪卿也坐啊。老钟你快起来,上厨房洗点水果去!”
邱怡推着夏凡,路过严雪卿,顺路也拽了一把严雪卿的胳膊,将两人一前一后统统推到沙发上坐了,又一把抓起钟游,扯着比她高上两个头的高大威武的男人气势汹汹就朝厨房去了。
客厅就剩下严雪卿和夏凡两个人,严雪卿用余光偷瞄着夏凡,心虚得手都攥了起来。夏凡怎的如此正常呢,这不正常!他不哭至少也该生气,怎么着也该质问一番,怎么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呢?不对劲,很不对劲。
夏凡也在等严雪卿说点什么,可等来等去严雪卿也没说话,就坐在旁边用余光偷瞄自己,还以为自己没注意。夏凡等不住了,待严雪卿再扫来一道余光的时候一个眼刀瞪了回去。
“啊,宝宝瞪我了。”严雪卿心里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都落了地。这才对嘛,这可比正常的想法正常多了。
好一个抖M。
“宝宝我错了。”严雪卿立即认错,也不用余光偷瞄了,大大方方蹲坐在夏凡面前,双目饱含忏悔的与夏凡对视。若不是在钟游与师娘随时会从厨房出来,见着他下跪着实有些不好看,严雪卿当真想跪下忏悔的。
“昂。我知道是九道天雷了,就等着你什么时候主动告诉我呢。”夏凡平静得很,虽然不再瞪人了,可眼神里像是长了刀子,嗖嗖往严雪卿身上瞄。
严雪卿惊了,什么情况?怎么回事?早就掉马了吗?啥时候知道的?白羽玄?言曦?不对,《冥界律法详解》!哎呀!把这书给忘了!应该拿一本不带刑法的律法书来着!
“我......我不是怕你担心么。对不起宝宝,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下次我绝对主动、坦诚告知。原谅我吧宝宝。”
“还有下次!”夏凡疾言厉色,眉都快竖起来,可又怕厨房里的两人听见,压低了声音。
“宝宝~我错了~别生气了~”严雪卿把头埋进了夏凡胸前的衣襟里,拱来拱去,活像一只犯了错的大狗狗,拿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人讨好。
夏凡再是生气,也被这狗狗蹭给蹭没了脾气。他本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凶兽反噬都没怕过,可现下他却发现自己确有怕的东西的。
他怕严雪卿撒娇。
严雪卿一撒娇,天大的气也给浇熄了火,何况再加上这狗狗蹭。
夏凡非但火气成了一把蒸汽散了去,还多了点在人家家里行不轨之事的不好意思。
虽说蹭蹭也不算是什么不轨之事吧......
“九道天雷......很疼吧。”
“没有,挠痒痒似的,真不疼。”
“你刚还说再也不骗我的。没个真话。”夏凡没见过天罚,但也看过些修仙的文,无一本不说天劫之难。听刚刚师娘的意思,师傅和钟大人都在天罚时帮了严哥,可饶是如此,严哥受的伤仍然不能算作轻。那天雷定然是很疼的。
严雪卿尬笑了两声,果然啊,糊弄不过去呢。
既然糊弄不过去,那就......
“好疼的。我这灵相现在还虚着呢,今晚你再陪我用法器养养灵吧。”严雪卿脸也不要了,撒娇撒的一套一套的,若是现在钟游从厨房出来,定是要吓得用灵识探一遍是不是进了什么幻境了。
“既还虚着,那严哥今晚就自己好好养一养灵,我在一旁干扰着也不好,今晚我就回自己房间睡了。”夏凡说完就抛下了还半蹲着的严雪卿,头也没回地走去厨房帮忙去了。
好生无情。
严雪卿愣了。完了完了,这下玩脱了,怎么撒娇还把老婆撒没了呢。这两晚的同床共枕可是叫严雪卿体会了一番什么叫食髓知味,本还想着今晚更进一步呢,怎么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严雪卿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叫你嚣张,没点眼色。”他连忙起身,对着那快要走到厨房门口的背影就要高呼“我错了!”碰巧厨房门从里面被人打开,钟游端着盘“冥界特产水果”走了出来。严雪卿这声高呼还没呼出来便被生生憋住,好悬没给噎出个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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