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成长录

　　沈晚意把一些清创的工具带到诊室来，肾型盘、剪刀、止血钳、纱布、生理盐水、双氧水……一开始她以为要自己操作，毕竟据她这么多天的观察，除了温医生会自己动手外，其他医生能不动手都不动手的，但她没处理过这么夸张的皮肤病，所以她并不会弄，出乎意料的是，刘医生亲自上手了。
　　她手上戴着医用手套，用力地按在了多多那些浮肿的皮肤上，眼见是比较游离的，看着多多身体已经在颤抖，但只是回过头来瞅了眼刘医生，并没有张嘴或龇牙的行为，沈晚意觉得它在小狗里面脾气可以排第一位了。
　　“多多平时也是这个状态吗？一声不吭的？”刘医生一边按着多多游离的皮肤一边问。
　　“是啊，它就这脾气，怎么弄它，它都不张嘴的。”王小姐立刻答道。
　　刘医生扯了扯手套，“那就不戴头套吧，让它舒服一点，待会儿清掉它那些坏死的皮肤，会很疼，然后还要给它用双氧水去湿敷，王小姐，如果你看了受不了就到外面坐着等也可以。沈晚意，扶着多多。”
　　王小姐听到刘医生的吩咐立刻就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沈晚意站到那边去，好协助刘医生。
　　沈晚意听从吩咐，两手扶着多多的颈部，虽然试验了一下，多多的确是只很乖很温顺的小狗，但毕竟它们是不会说话的，突然给你来一口这样的情况多的是，那时估计没有人有这个反应避开，损伤就是难免的了，所以沈晚意还是慎重地扶着它，在主人看来就是让它不要乱动的动作，但沈晚意知道，她最主要的职责是不让它回头咬刘医生一下。
　　刘医生摸了摸多多身上已经掀了起来的皮肤，确定下方也是这般的游离状态，拾起止血钳和剪刀就开始操作起来，她先用止血钳夹住已经掀开了的皮肤的一端，然后往上提了提，保留了足够容纳剪刀的空间，接着便用剪刀剪开一个口子。
　　因为皮肤坏死游离于身体表面，很快，刘医生就剪掉了一大块的坏死皮肤，露出下面红白相交的血肉，上面因为炎症还有点化脓，丝状的白色黏液沾在上面，皮下是毛细血管，出血量并不大。
　　沈晚意看着那被夹着的皮肤，已经失去了皮肤的活性，上面的细胞估计都死了，被止血钳夹过后并没有弹起来，而死留下了触目惊心的齿痕。
　　因为身上有异物划过血肉，多多的身体在颤抖，但它还是倔强地站着，不时便想回过头去瞅，因为被沈晚意控制着，只能发出“嗯、嗯……”的呜咽声，因为不能转过身去舔，只能伸着舌头往空气了动了几下，权当是舔到了。
　　刘医生一边剪一边还观察着多多的反应，见它的确能忍受便着手剪下一块，下一块并没有已经掀起的皮肤，而是整块游离于身体上，摸起来里面像是有波浪的感觉，但很明显，这样的皮肤也不能要了。
　　刘医生依然用止血钳夹住了最中间的皮肤把它提了起来，接着用剪刀从这端刺入，划开一个口子，这块皮肤里面渗出的血水就要比之前的那块要多，并不是像血液那般浓稠，是被渗出的组织液稀释过的，从划开的口子里汹涌地冒了出来，沿着多多腰侧的皮肤往下流，滴落在诊桌上，汇聚成了一小滩。
　　沈晚意眼疾手快，立刻把肾型盘拿了过去，本以为能接住，但还是脏了诊桌。
　　王小姐似乎是不能看这样的场面，她闭了闭眼睛，又努力地睁开，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多多的头部，注视着它的眼睛，轻轻地安抚着：“没事啊，多多，妈妈在这里。”然后伸手去碰碰它的鼻尖。
　　多多像极了被蜕皮的人偶，它是为了治病，人类更为恐怖，会从头皮处划开一个口子，然后从那个口子里灌入水银，皮肤与身体的血肉自然地剥离开来，得到整张人皮，而里面的躯体的模样和多多现在的样子并无差异。
　　剪了三块坏死皮肤的刘医生微微呼出了口浊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沈晚意，去催催小庄，让他来刮片吧。”
　　“好。”
　　沈晚意乖巧地应了声，刚好她的腿也站累了，维持着一个动作非常僵硬，走动一下也是好的，她转过身去刚想开门，小庄便推门进来了，好巧，省了腿脚功夫了。
　　小庄在诊桌上摆弄好了刮片的工具，“刘医生，你要取哪里的样本？”
　　小庄是熟知刘医生的，一般来说取样这些工作其实都由化验室的人员去拿主意，毕竟他们在这个领域是更专业的，但面对刘医生的时候，小庄还是会多口问一句，特别是有客人在场的情况下。
　　果然，刘医生满意地勾了勾唇角，“就我剪开的那三块位置，各取一些吧。”
　　小庄得令，用干净的玻片往剪开的血肉位置按压了一下，玻片上面立刻就沾上了些组织，除了那几块，沈晚意还观察到，小庄用新开的手术刀片往其他好一点的皮肤上刮了刮，然后左手捏起了那块被手术刀刮过的皮肤，右手拿起玻片就往上面压了一下，取了好几个点。
　　现在问为什么不方便，沈晚意决定搞定这个病例后她便要抓紧时间去问小庄，不然等小庄离开了，就没有机会了。
　　小庄做完取样工作，收拾好便走了，之后等镜检结果就行。
　　“沈晚意。”刘医生叫道。
　　“嗯？”沈晚意还扶着多多，有点不解她为什么叫她。
　　“我刚刚的操作你都看到了吧？”
　　沈晚意点了点头，刘医生继续说道：“那么接下来另外一边你来处理吧，把坏死的皮肤剪下来，然后用双氧水给它湿敷，各15分钟，我先去处理其他病例。”
　　沈晚意还处于懵的状态，怎么回事？刘医生不是要好好表现的吗？怎么就轮到她上了？她不是还在试用期间吗？一连串的问题划过脑袋，但刘医生现在是老大，她说什么是什么。
　　她还得应一声“好”。
　　有什么不好的，这不是明摆着给她机会嘛，她可要好好珍惜！但她看了眼没有要离开样子的王小姐，顿时感到一阵强压。
　　因为没人帮她扶着多多，她也没有被狗咬的癖好，起身便到外面去找了个实习生进来。
　　“你帮我扶着多多。”沈晚意如法炮制。
　　实习生也很乖巧，你说什么就做什么，不顶嘴不疑惑。
　　刘医生走后，王小姐好像又打回了原型，她揣着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嘲讽道：“你行不行啊？要是弄疼多多了，我可要投诉你的！”
　　沈晚意听后便觉着搞笑，现在到底是谁急了？也是，多多的疼痛，王小姐根本不能感同身受，和自己的疼痛比起来差得远了，所以拖了一个月，多多都成这副样子了才过来就医。
　　她勾起一抹不是礼貌的笑：“如果王小姐质疑我的能力的话，就等老助理帮你弄吧，他们肯定比我好，这是一定的。”
　　说着她便起身往外走。
　　王小姐立刻就急了，“哎，景和那么好的医院，请的人肯定都是专业的，我怎么可能信不过你呢？你说是吧？”
　　“那我继续？”沈晚意见她也给了台阶，她就就着往下走就是了，她也不是个要跟客人较真的人，真较真起来，她这个入职资格可能都要泡汤了。
　　“当然，你继续吧，我也不看了，太血腥了，我出去透透气。”王小姐说完就跑出诊室了。
　　其实王小姐早就想出去了，但碍于充满爱心的名声，总不能刘医生在那辛苦地帮着清创，她就出去休息透气吧，诊室里面在诊桌上站着的还是自己的爱狗呢，但一换上沈晚意操作就不一样了，王小姐根本不在意沈晚意怎么看，在她看来，沈晚意就是低她一等的，她的看法根本就不重要。
　　所以现在，王小姐心安理得地出去透气了。
　　“我们继续吧。”沈晚意叹了口气，向实习生说。
　　她把纱布放在干净的肾型盘里，然后往里面倒了些双氧水，让纱布充分浸泡，然后开了生理盐水的瓶子，往刘医生刚剪开的几块裸露的血肉上倒，用纱布轻轻地把上面沾附的一些脓液给清理干净，接着用双氧水浸湿了的纱布敷在上面，血肉一碰到双氧水就开始冒起白色的气泡，多多抖得更是厉害。
　　沈晚意也知道这刺激性很强，因为他们被狗咬伤、被猫抓伤的时候除了用水迅速清洗外，最重要的一环就是要用双氧水给清创，男的都痛得眼泛泪花，何况是只小狗呢？但这能有效抑菌生肌啊，为了之后康复，有些痛还得忍忍。
　　多多正在敷一边的皮肤的同时，沈晚意也不闲着，她坐到了另外一面，着手就帮它剪去另外一面的坏死皮肤，可能因为双氧水敷着太疼，沈晚意用剪刀划开它的皮肤的时候，它好像感觉不到了，起码它没有把头转向沈晚意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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