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同游

　　奚翎投向北煜的目光满是探究。
　　后者则半垂着眼眸瞥一眼表妹，毫无感情的挑起嘴角，“幽然表妹打小就不会用成语，翎兄莫要见怪。”

　　夏幽然面露羞愧之色：“……煜表哥说得对，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啦。”
　　夏皓然指正，“姐，这个成语不能用在这里。”

　　奚翎心里呵呵笑。
　　你们三可使劲忽悠吧，真当我听不出来。
　　“那可得多跟你煜表哥学学。”

　　夏幽然强笑着点头。

　　闭家武馆坐落在寻芳城西北方向，只比万客楼小一半。武馆里有许多学徒在习武，嚯嚯声不绝于耳。
　　一行人在闭霓裳和闭卓晔的带领下在里边转了一圈儿，才去石雨阵测境界。

　　石雨阵在一间屋子内，它射出的石子能将人紧密包裹住，因此么有一丝缝隙给外人看，只有测试者知道里边发生的情形。
　　北煜第一个去测试，他穿好测试用的白衣，左手持剑鞘，右手握暗风，脚步沉稳的跨进阵中。
　　不多时机关将所有石子都射完，小厮去数了地上用红布包裹的“石子”，大声道：“玄级四十三。”

　　冲地境未通过，所以还是玄级，四十三便是打散了四十三个“石子”。
　　为了避免砸伤人，不能用真的石块，而是用末状硬泥揉成一石子大小的圆团。圆团必须经过大力撞击才能打散，若是砸在人或是地上，圆团是不会散的。
　　而用尚带湿意的红布包裹住石子，不仅能防止粉末入眼，还能看看被测试者身上被击中的次数是不是很多。

　　闭霓裳清亮的眸子异彩连连，“北煜小兄弟未满十八，实力居然如此强悍，这一辈中，你的天资恐怕是无人能及。”

　　“过誉了。”北煜脱下染了几处红点点的白衣，面不改色的瞥向笑得很满足的奚翎。
　　我不过是玄级四十三，他都地级了，这么开心作甚。
　　然而北煜原本古井无波的心，竟被奚翎的笑容带动起来，渐渐充满欢喜。
　　将父亲教他的不骄不躁全抛到脑后。

　　除了腾赤云和奚翎，另外三人也都测了一遍。
　　夏家姐弟差半年满十八岁，皆是黄级九十一，腾碧霞年芳十六，黄级六十五。

　　趁大家没注意，腾碧霞拉着兄长到角落，小声问：“不去测吗？”
　　“我这实力，去了也是一样。”腾赤云很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丢人。”
　　腾碧霞还是头一次听到自家兄长说自己丢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话。

　　奚翎看到垂头丧气的腾赤云，转移话题道：“闭小姐，寻芳城可还有什么好玩的地儿，我观今日天气正好，下午也闲得慌，不如我们一起去玩玩，如何？”
　　闭霓裳比他们更熟悉寻芳城，张口便来：“城郊东北方向，有一处可以跑马的地方，那边不仅适合纵马，也有亭子供游人烹酒煮茶，你们意下如何？”

　　“碧霞妹妹，你觉得如何？”奚翎问起自家镖头。
　　腾碧霞走过来道：“甚好。”

　　约好碰头的时辰与地点后，他们就回客栈去了。

　　一路上腾赤云木着脸，还时不时叹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武林中人，实力至上。”腾碧霞环胸在前，“兄长还是加倍努力吧。”
　　腾赤云拍拍自己的脑袋：“不错，当年的我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怎么就不想练武呢。”

　　夏幽然有意无意道：“闭小姐还是比较欣赏强者啊。”
　　“我知道，”腾赤云都要哭出声来了，“阿煜测出来后，她看阿煜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奚翎眸子一闪，不由自主的瞥向北煜。
　　而北煜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余光注意着奚翎的一举一动，“你看错了。”

　　“没想到我最抗拒的事，竟然变成讨媳妇路上的阻碍……”腾赤云痛苦的摇着头。
　　腾碧霞不想再理会兄长，把头别到一边。

　　夏幽然附和道：“也就是惊叹煜表哥天纵之资罢了。”
　　“没错没错。”夏皓然点头。

　　见北煜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奚翎心下一松，笑道：“阿煜走到哪都能收到这种眼神，他都差不多习惯了。”
　　“我倒觉得翎兄与我不分上下呢。”北煜观他面色如常，也打趣回来。
　　“没阿煜多。”
　　“不，还是翎兄多，而且比我久多了。”
　　……
　　没什么火药味的“争执”，倒是让他们心情松快许多。

　　未时两刻，几人去镖局挑马。
　　北煜往马厩瞅一眼，笑道：“翎姐姐，你输了。”

　　“翎姐姐”转头过来，他又被两位妹妹押着换了一身浅紫色劲装，头发倒是全部束起来没梳什么复杂的发髻，只不过发带尾端是紫色玛瑙制成的丁香花形状。

　　“什么输了……”奚翎把飘起的淡紫色面纱拉下来，有些懵懵然。
　　他顺着北煜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匹白马居然与隔壁黄马交颈互舔，而月袭夜看见主人过来，兴奋的摇起黑色尾巴。

　　他居然还记得这事，真是幼稚！
　　还有这白马见一个爱一个么，这么快就转移目标了？
　　果然不能将赌注寄托在一匹不知根底的马上。

　　北煜让小厮打开马厩护栏，戏谑道：“翎兄，认赌服输呀。”
　　“好，那阿煜要现在就用吗？”奚翎想抚摸月袭夜的脖子，却被它躲过去。

　　糟，戴面纱月袭夜认不出来了。
　　他只得摘下面纱，并呼唤月袭夜的名字。
　　月袭夜眨眨大眼睛，片刻后才伸出舌头舔奚翎的脸。

　　看着奚翎笑嘻嘻与月袭夜闹成一团，北煜伸手拉住缰绳道：“目前还不知道该用来作什么，暂且留着吧。”
　　“好，那阿煜可要记得呀。”奚翎抽空看了北煜一眼。
　　北煜漩涡一样的黑眸盯着奚翎：“这么重要的事，我不可能会忘掉，翎兄放心吧。”

　　不会用来干什么坏事吧……
　　奚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白马是不能再骑了，奚翎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马，六人策马出城。
　　一出北城门，绵绵的碧草铺到不远处的山林前，碧草上还星星点点的散布着白色黄色的小野花。
　　什么都不做，光是看着，就教人心旷神怡。

　　稍微往东边走一段，便与穿着桃粉劲装的闭霓裳汇合。
　　她身后便是一座木亭，黄衣侍女与小厮都在此地候着。闭卓晔牵着两匹毛发油润的马过来。

　　“林中有条马道，适合跑马，我们赛一场如何？”闭霓裳指着林子中间空出来的小道。
　　腾赤云道：“那阿煜定然是赢家没跑，谁能赢得了月袭夜呢。”
　　北煜道：“那便不比了，随意些。”

　　闭霓裳面露歉意，“是我思虑不周了。”
　　“无妨，出来玩本来就该惬意些，哪里需要思量这么多呢。”腾赤云笑了笑。
　　“赤云小兄弟说的是。”闭霓裳温柔一笑。

　　腾赤云挠着后脑勺别过脸，耳根通红。
　　忽然，他喊了一声“驾”，率先跑了。
　　腾碧霞道：“哥你着什么急……”她轻夹马腹，马儿噔噔噔跑起来。
　　几人笑着互看一眼，齐齐奔腾。

　　一行人骑在马上，路过浅草野花，往林子疾驰而去。
　　主人没限制，马儿便撒开蹄子铆劲儿地跑，它们也是许久没有如此放纵了。
　　几人身体略微前倾，风在耳畔呜呜作响，两侧的发丝被刮到半空晃悠，就是没能落下。

　　他们跑的太突然，奚翎没来得及解下面纱。不过坐在马上感受凉风后，便忘记这事。
　　林子里的马道很是平整，树木高矮不一，茂密的灌木丛掩住了树根。林风吹过，黄叶从枝条上落下，还未触及地面，便被疾驰而来的奚翎接住，而后随手撒在后头。

　　这马道弯弯绕绕，应当是绕林子一圈才能出来。跑到一半，队伍就逐渐拉长、稀疏了。
　　闭霓裳与闭卓晔的马皆为上等，带头在前边，北煜察觉后边的马跟不上，便让月袭夜降速。
　　他侧头看到了浅紫身影，才不再降速。

　　而在奚翎这边，仅能看到前边的北煜，而后边腾赤云他们的身形时隐时现。
　　他紧绷的肌肉正逐渐放松时，前边传来闭霓裳的叫声:“有刺客，快回去！”

　　奚翎心头一紧，与回头的北煜对视一眼，皆往前继续冲。

　　“霓裳，快勒马！”闭卓晔大声道。
　　绕过遮挡视线的树干，二人赶到时，地上扎了十几支羽箭，闭卓晔挥剑抵挡，而闭霓裳艰难的趴在动如跳兔的马背上，险险落马。

　　闭卓晔道：“先帮霓裳下马，多谢！”
　　北煜点头，夹一下马腹，月袭夜猛地窜上去。

　　离跳马很近时，月袭夜不由得随之左右走动，北煜右手握紧自己的缰绳，伸出左手想找个机会拉闭霓裳那匹马的绳子。
　　就在他的手就快抓到的那一刻，一支羽箭划过跳马的脖子插在地上，跳马吃痛，跌跌撞撞朝前跑。

　　奚翎拿出折扇帮闭卓晔挡了两箭，快速道：“闭兄先回去通知他们，我去追！”
　　他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埋伏在等着，所以只能原路返回。

　　闭卓晔晓得他轻功甚好，点头道：“霓裳便拜托你们了。”
　　两人说完，便立即让马跑起来。

　　奚翎回头打掉羽箭，听到后边上方传来沙沙声和枝条被压的声音，让马儿加快蹄子甩掉敌人。
　　他暗暗数了数，约莫有七八个人。
　　好大的手笔，也不知是不是隐刃。

　　奚翎把头转回来，见前边竟然设了个半人高的木障，他赶忙让勒住缰绳让马止步，而自己则跳下马，脚尖轻点木障，往前冲。

　　前边，十几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手持刀剑，正围着两匹马砍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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