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横滨住着一条龙

　　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在人间降临，行走间便是毁灭本身。

　　太宰治挂断对讲机，低头足足沉默了十秒。令确认了一下时间，抬腿向着魔兽的方向迈出脚步。

　　【不要逃跑，不要害怕，这就是我的命运】

　　但脚步在半空停了下来，迟疑，然后慢慢落到地面上。

　　“……”

　　也许是气氛太过悲凉，他没由来地想起那些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空荡黑暗的虚无空间和腐朽尸骨，还有即将远去的一道道背影。

　　柔软的缎带化作无形双手掐住咽喉，气管仿佛塞满棉絮，呼吸越来越困难。

　　【真的……有可能会死……】

　　如果太宰治来不及阻止魔兽，在除了[人间失格]没有别的办法解除异格化的情况下，他会像“龙”所说的那样与它彻底同化，永远失去自我意识。

　　对他来说，那等同于死亡。

　　什么是死亡？是再也感受不到的温暖，说不出口的挽留，无法弥补的悔恨。是生命和意识的终止。

　　人们总是忌讳“死亡”，甚至连“死”这个字都不愿多提，他们宁可用“去世、离开、归西”来代替。但只有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没有什么能够取代“死亡”。

　　当身体死亡后，精神也会慢慢消失，直到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提起他的名字，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留下过任何曾经到来的印记。

　　走出时间，走出人的记忆，走出这个世界，就像万物回归虚无。

　　就算这只是一段偷来的时光，他也忍不住惶恐着——百年之后，还会有人记得他吗？

　　【好可怕……我不想就这么死去……】

　　太宰治低着头，细碎蓬松的黑发因重力作用下垂，表情隐没在昏暗的光线里。

　　在他未曾注意到的角落，被大衣挡住的袖口下，一双手微微颤抖着。人类本能对生的渴求，让恐惧不受控制地袭上心头。

　　“喂，灯笼怪。”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又似乎有暗流在其下涌动。

　　然而正是这句单纯的呼唤，反倒让令从迷惘中恍然惊醒。他整个人猛然一震，左手下意识抬起，紧紧握住了还在抖动的右臂。

　　中也……太宰……还有森先生、红叶姐和那么多伙伴们，都在等着他。他们需要他。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退缩……都已经下定决心了还这么胆小，也太丢人了吧。明明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反悔会被中也和红叶姐嘲笑的。

　　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毫无意义的死亡才是。

　　【对不起，是我不够坚定】

　　他重新闭眼，深呼吸，强忍着将那些纷杂的思绪压下。

　　“距离横滨市中心被夷为废墟还有一个小时，告诉我你有更好的办法了。哪怕是一个可能性也行。”

　　“不。”嘴角习惯性含着笑，却没有一丝愉悦的意味。他面对着末日一般的场景，衣袖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姿态却惬意得就像在欣赏美景，“没有第二种选择。”

　　太宰治用余光盯着他的脸。

　　没有愤愤不平，没有故作坚强，好像就算前方的道路尽头是燃尽他的生命，他依旧是如此义无反顾。

　　“你在骗我。”

　　“太宰，我们可是搭档啊……如果就这样让他跑到城市里大肆破坏，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一定会后悔。”

　　这是一场没有胜算也不得不去的战斗。

　　金色蟠龙杖在手中一点点显现，灯笼里的火焰静静燃烧。

　　“中也之前告诉过我，在心里的火焰熄灭之前，不能去做想做的事，而要做该做的事。现在它们没有区别了。”

　　他轻叹道，“我虽然也是人工异能体生命，但龙不是什么特异点，所以应该是耗不死那家伙的。大概只有作为同源的中也才可以。”

　　舍弃了过于强大的力量，作为载体的令能够在意志清醒的状态下操控异能体的魔兽。也正是因此他没办法与失去理智的特异点抗衡。

　　世上不平之事多矣，他也不过是那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但在救世主来临之前，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如果世界被黑暗笼罩，他愿意去做一颗微不足道的萤火。

　　不是轻视生命的价值，也不是不在乎失去自我，只是在这种程度的苦难之下，那已经是他唯一能付出的东西了。

　　【命运之所以是命运，正因为它无法靠人力更改】

　　【笑着接受，或许才能显得不那么狼狈吧】

　　他挺身而立，视线越过群山密林，站在山崖上的身影从背后望过去，像极了即将孤身逆流而上的殉道者。

　　【想想你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运用这份力量。】——“龙”曾经这么问他，现在他找到答案了。

　　漂泊的灵魂注视着这片大地，从内心审视着自己。

　　我曾经是谁并不重要。

　　我是令，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也是逍遥。

　　我遭受的苦永在。

　　但我愿意接受命运给赋予我的一切，以自身为棋，为他们赌一个可能性。

　　【异格开启中】

　　【尤尼克，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希望还有再见的机会】

　　【……您客气了，祝您武运昌隆】

　　“太宰。”

　　他侧身，伸出双臂轻轻抱住同伴单薄的身躯。太宰治抖了一下，僵在原地，没有挣开这个拥抱。这与他平时厌恶和他人接触的习惯相去甚远。

　　因为它太过悲伤，让他也开始不忍打破这份短暂的温暖。

　　一触即离，分开时令却将长杖和酒壶留在了太宰治怀中。他下意识抱紧了。

　　“我会负责拖住他，剩下的就交给你。要快点把中也救出来啊，他一定还活着。”

　　那么热爱自己的中也，一定会想办法活下来的。

　　“我才不要……”太宰治喃喃道。

　　“你会的。我只能尽量保持清醒，要是你拖拖拉拉我就不等你了。”

　　因为是同伴，所以了解你，知道你会怎么选择，你在期待着做出这样的选择。区别只是你不想说，所以由我说出来而已。

　　太宰治露出了有些恼火的表情。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令也是第一次尝试完全释放这种力量。没人能知道同化的准确时间，他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坚持下去直到太宰治带着中原中也赶到，或者在那之前他就会失去自我。

　　这个选择就等于是在说——

　　[我把命交给你了]

　　太宰治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他低声挤出一句话。

　　“那要是我来不及……”他会不会就此放弃计划？

　　“没关系，人终究是要死的。把我的葫芦放进能看到大海的公墓就行，我可是答应了中也要一起去海边玩的……”

　　【提前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到时候就不会太难过了吧？】

　　“你就当这是一场梦吧。”

　　他毫不避讳自己的身后事。这几句话，不多，不复杂，语气平和又轻缓，却说得听者的心脏仿佛被攥住拼命挤压，鲜血从指缝间一点点溢出。

　　“你这个……自说自话的混蛋……”

　　咬牙切齿的低语。

　　太宰治很少被人这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即使说了会等他，主动权还是在他手里，对方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他会为了拥抱死亡放弃救援的机会。当往日得到的信任都伴随着忌惮与畏惧时，此刻连生命都毫不犹豫的托付反而显得弥足珍贵。

　　他比太宰治更相信太宰治。

　　但他能这么轻易地将生命交到太宰治手上，太宰治却不敢接。他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对手可是活着的灾厄，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太过无力了。

　　“扫墓的时候别哭哦，不然我会笑你的。啊，对了，到时候给我带两瓶好酒，要烈一点的那种。也不知道下面有没有酒卖，万一只有孟婆汤和黄泉水能喝岂不是惨了。”

　　太宰治抱紧了怀里的两样东西，无机质的鸢眼中开始有东西在闪烁。

　　“等等！令！”

　　令驻足等待着，所有的情绪都像是在被慢慢剥离，连情绪本身都逐渐感知不到了。

　　【如果在战斗中死去是所有黑手党的宿命，那么这条微不足道的生命也该为这个世界带来一点美好的变化。这样一路上所有的曲折和泥泞都会变得有意义吧】

　　“吉格的行动没有那么快，支援部队马上就能到达……”

　　令打断了他。

　　“如果有别的办法，你早就用了不是吗？你可是太宰治。市民们都还没有撤离，我们等不起。我只是负起拥有这张名为‘力量’之牌的责任，去做和那些为了拖延时间牺牲的港口黑手党的伙伴们一样的事。”

　　为了组织和信仰的存亡，谁都可以牺牲。那些普通成员可以，太宰治可以，中原中也可以，令也可以，连干部也不例外。这就是港口黑手党，为了将横滨暗处的污秽束于己身，不惜诉诸暴力的血腥集团，真正的黑夜。

　　他没有资格和权利决定他人生命的去留，只能选择主宰自己。

　　“听我说，我们必须先找到中也，荒霸吐和吉格都是异能特异点必然会有相似之处。拯救世界？你以为你是谁？就算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我们现在对中也的位置一无所知，没人能靠近吉格，怎么找？而且谁说我要拯救世界？我只是去拖住他，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开展行动。”

　　【说谎】

　　面前这人好像一瞬间就长大了，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往日里那个偶尔任性撒娇像是小孩子般的影子。

　　这个表面上软得不行，性格却比石头还硬的家伙简直天真得不可理喻。他以为现实和童话一样美好吗？就算为了那些恶心无聊的人类牺牲，他们也不会感谢你……

　　“不许去。”

　　在阴谋诡计的交锋中一向巧舌如簧的太宰治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言是如此苍白，无往不利的操心师失去了他最强大的言灵后，就像世界上所有对既定事实无能为力的普通人一样无助。

　　太宰治知道，这个人从未因为自己的遭遇仇恨人类。中原中也也好，令也好，他们注定都是清醒地、近乎自我折磨地面对命运的人。

　　但转念一想，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无法阻止对方。

　　【风，是抓不住的】

　　令回身重新迈开脚步，轻软的黑色袖子如鹤展翼飞舞。

　　黑色的魔兽咆哮着，吞噬了月亮和星光，他的头顶出现了巨大的黑暗。那里有完全的虚无，淹没这个世界的绝望。

　　太宰治下意识伸出手，像是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水面上漂浮的羽毛。脚灌了铅，重得他一步都迈不出去。

　　手掌擦过衣袖，指尖拂过丝滑的布料，缥缈又不可触及。毫厘之差，一瞬间比鸿沟还要遥远。

　　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令！”

　　这次脚步没有停下，鞋底慢慢擦过草叶的声音像是刀子在心脏上用力剐蹭。

　　太宰治颤抖着，喘息着，溺水一般的窒息感包裹住口鼻。这明明是平日里最为安心舒适的感觉，此时却令他难以忍受。

　　令注视着夜空，漫天星辰落进了他的眼底。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天之外的云霄传来，又好像近在耳边，在周围的每一粒尘埃里。太宰治看不见，也抓不着，每一句话都好像在将他推向死亡的深渊。

　　“在这个世界上，我有几个很重要的人。其中一个让我特别放不下，因为那是个没有别人陪着就会偷偷哭泣的孤独的天才。不对，也许……只是一只会寂寞而死的兔子。”

　　“但是我希望即使再痛苦，他也一定要坚强地走下去，要凭借偶尔抓住的一丝天光鼓起勇气好好活着。我更希望他能尝试着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这样，也许他就能够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太宰治的眼睛慢慢瞪大了。

　　像是遗言一般的话语，化作利刃剖开他的胸膛。

　　血淋淋，滚烫炙热的情感被塞进了寒冰包裹的灵魂。

　　[咔嚓]

　　“真是的，大战将至却没有美酒助兴，好遗憾啊……下次一定要把大叔的密酿偷出来，到时候我们好好喝一杯。”

　　令叹了口气，摇摇头。如此轻拿轻放的态度，好像他只不过是顺路去一趟酒吧。

　　潇洒自在，不拘生死，明知形势严峻，却只想着再满足一下自己的酒瘾。

　　原本最喜欢嘲笑这种态度的太宰治现在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令摘下手套，“就当我是意气用事吧，有时候情绪上来的瞬间，理智会离你而去……别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啊太宰，启程出发的时候应该笑着欢送才对吧？”

　　他甚至还在安慰同伴，乐观得像个陌生人。

　　“放心吧，我会在桥上等你，到时候你就可以试试忘川有多深了。不过别来得太早，我怕我会迟到。”

　　太宰治死死盯着不远处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个身影，脸上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前所未有的绝望的乞求。

　　正因为理解这个人的想法，才更加不能让他离开。

　　【求求你】

　　“不要去……”

　　但微小的声音淹没在风声中。

　　没有人听见。

　　……

　　飞鸟般轻跃的步伐。

　　他开始奔跑，像风一样奔跑。飞蛾扑火的身影。

　　血脉中的力量在鸣叫，在跳动，抽枝发芽般从皮肤上生长出来，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流逝从内心深处的寂静中复活。血液流动着，滚烫的，灼热的。

　　是人，不是人，死亡，虚无，失去……这些都不重要了。

　　身旁的树像是火车车窗中的倒影向后掠去，大衣不知何时遗落在身后，魔兽巨大的脚掌在视野中越来越近。

　　皮肤表面浮现出蓝色鳞片，角和尾也开始冒出头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唤醒这份力量了，但却是第一次主动地、清醒地感受这种变化。魏尔伦憎恨自己的出生，憎恨自己的力量，连带着憎恨这个世界。这是他生存的方式。

　　但令选择接受，他不想活在仇恨中。

　　【比我想象得快，看来这次是你在主动寻求力量。为了承受力量，就要有坚定的信念。如果能做到的话，就算是毁灭世界也不在话下。】

　　【我不是为了那种无聊的事情才想要得到力量的】

　　【我只是……】

　　家人的欢笑，同伴的信任，部下的期待，还有无辜者的绝望呐喊，一一闪过脑海。

　　拯救世界什么的，想要打倒魏尔伦什么的，都不是他的愿望。他的想法，应该更加简单、更加纯粹才对。

　　【想要和他们一起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必须主动拥抱死亡。

　　为了让他们活下去。

　　“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也罢。想好停下来的办法了吗？】

　　办法虽然有，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用上……无所谓了。

　　开始吧。

　　令开口道。随着意志的澎湃，诗句逐渐涌现。

　　“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

　　“龙”用温柔的声音同时在心中吟诵，好像在眷恋即将逝去的他。

　　【长河远上，埋骸其下，吾自逍遥】*

　　这种感觉……

　　远处，怪物咆哮着抬起脚掌，踩扁了数座山丘。它低下头，尖尖的嘴前出现了重力球，是不祥的黑色。

　　【它们与你交流，它们接纳你，它们帮助你，它们就是你】

　　吼——！！！

　　伴随着黑暗，最先消失的是大地。炽热的光扭曲了远处的地平线。那呈带状射出的黑暗的叹息，在大地上穿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巨兽抬起头的同时，被削去的大地也向前延伸，地面上沿着直线刻下深深的断崖。

　　【舍去你身为人类的外形，放弃你身为人类的心灵，成为风，成为云，成为一切】

　　太不可思议了，怎么使用这份力量，该如何调动周围的存在，和它们沟通，不知不觉就自己出现在脑海里了。

　　他近乎享受地体会着如同呼吸一样自然掌控的力量。

　　好像被祛除了一直以来加诸于身的束缚，周围的嘈杂声消失了，气流缱绻地缠绕着四肢，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轻盈，仿佛下一秒就能原地飞升。

　　经过的时间，行过的地方，千年万年，无非是更大的一场梦。

　　这一场大梦作罢，我终知我是谁——

　　【我与天地并生，万物……与我同一】

　　眼前忽然浮现出梦中见过的玉门。

　　“别怕，他们需要你。你的力量太过虚幻，去吧，去感受这世间的不同景色。”有人这么对他说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关山远，春风不渡。

　　高大的城楼像个孤独的巨人，巍巍然矗立在天地间，身无可依。干燥的风扫过无遮无挡的大漠，直扑在城墙上。

　　旌旗漫卷，长河落日。

　　但横在这茫茫大漠前的，不是雄伟的移动城市，而是这城里的将士。

　　每一个将士都握紧了自己的武器，血迹沾满衣角。哪怕生命如同蜉蝣一般短暂，他们也无愧于自己的心。

　　我也会像这些战士一样吗？会有人为我点亮火把吗？

　　他忍不住回头去瞧，只能看到远远山坡上的一道微弱火光，那是“家乡”的灯火。

　　——是太宰，他在给我送行。

　　横滨是自己的归宿吗？他不知道。

　　但不能让那家伙靠近身后的城市，那是他此世的家乡，那里有他的家人和同伴。

　　【直抒胸臆，酣畅淋漓。沙场埋恨何时绝？】*

　　风起，星落。

　　吞食世界的野兽凝视着不远处，被突发的异象吸引了注意。

　　天空撕裂，星移斗转，漆黑的夜幕仿佛在顷刻之间向着大地翻转。

　　“你，想与万物为敌吗？”

　　下一秒，缥缈的雾气充斥了整个天地，如同流云一般包围了战场。夜空之中月光如水，若隐若现，繁星像被搅动般闪烁起来。

　　朦胧云雾间，传出一声悠长悦耳的龙吟。仿佛灵魂消逝的声音。云雾好像拥有生命，宛如海浪那样翻卷不休。它们纠缠着骇人的恶兽，熄灭燎原的烈火，用虚无柔弱的存在阻挡它侵蚀人间的步伐。

　　庞大的巨兽被温柔地锁住了。

　　【你/我即是——逍遥】

　　泼墨似的夜空之上，出现了另一轮明月。

　　不……那不是明月，而是一只巨大生物的眼眸。通透的蓝色像是从宁静山泉中捞出的晶石，周围的无数星点在它的衬托下都黯淡起来。它的身躯如同山脉一样绵延耸然，隐没在汹涌的云浪中，只能窥见一鳞半爪。腹部镶嵌的鳞晶莹剔透，泛着盈盈水光。

　　尊贵、清幽、不容亵渎。不同于书本上记载的威严外形，幽幽漂浮在半空的生物体态婀娜，美丽的近乎梦幻。

　　魔兽张开了嘴露出锋利的银色牙齿，八只赭色的眼睛瞪视着前方。脚下的山峰崩裂塌陷，荒芜广阔的大地上烟尘弥漫。

　　这条神骏的苍龙矗立于灾厄和生命之间，成为仓皇逃窜的人们心中最后一道壁垒。

　　他是温柔的，也是坚不可摧的。

　　他是点亮了无边黑夜中唯一一盏不灭灯火的——

　　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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