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游戏马甲是所有人的大佬

　　如果把母星所在的空间看成一个空心圆球，那空洞就是这个圆球表面的孔洞。当母星距离终末足够远、远到所谓的末日倒计时还只是文学幻想的一部分的时候，这个空心圆球是完好的，虽然没有超自然现象，可同时也没有任何预示着大难临头的异常。

　　但随着母星出于各种原因，自发地向终末靠近的开始，这个圆球的表面就会逐渐被腐蚀出孔洞，从一个到无数个、从看不见的小点到无法逆转的巨大漏洞，最后圆球彻底解体，带着整个文明一同撞上终末，迎来终结，只留下零星火种遥望着这片仿佛亘古存在的文明坟场。

　　由于在空洞的另一边浸泡着终末的力量，所以接近空洞的人和物都会受到类似终末的影响，比如时间异常、认知错乱、异能扭曲或衰弱、持续性掉san，但好在，这毕竟不是真正直面终末，空洞捕获区里的生命仍然会一无所知地活下去……直到死亡。

　　就像南15哨塔。

　　“……回响纪元2346年，‘逆转计划’在成功验证后迎来第一次实施，目标是南方的三个初生空洞——按照测算，它们会在196小时里先后出现在母星上，‘逆转计划’的方案就是运用一种特殊装置来催化空洞的形成，调整参数把三个空洞的形成时间控制在相同的那一点。”中央智脑特地选择了语气最温和亲切的语音包，但此时，没有什么波澜的合成音终究带着人工智能特有的冷酷，“然后，运用特殊的力场传导空洞形成时的力量，把它们牵引到一起、碰撞，之后——‘砰’，三个空洞将恰好对冲，力量互相抵消直到一同湮灭。”

　　深海计划开启于回响纪元2306年，逆转计划的提出就在深海计划的第二年，因为回响纪元2306年末期，深渊中转站刚刚从【深渊】里打捞上来一项技术，也就是逆转计划所立足的空洞对冲技术。

　　这里是一处线上会议室，代表E的投影坐在C的对面，在中央智脑停下讲述后，她矜持地举了一下手：“我想，您不是来和我们追忆往昔的吧？”

　　中央智脑：“您无需如此客气，我只是一个辅助人类的人工智能而已。”

　　K语气平平：“要是我没记错，你们那时候可死了不少人，南边的几个哨塔全都被卷入其中，也不知道幸存了多少，更别提捕获区的范围进一步扩大，南哨塔只能建14座。”

　　“是的，‘逆转计划’出现了差错，一个参数有0.00017的偏差，致使三个空洞内有按预期完成碰撞，反而融合在了一起，溢出的力量使得空洞直接跳过了生长期，一步跨到了成熟期，甚至把附近的一个成熟期空洞牵引了过来。”中央智脑继续说，“或许是巧合，但这两个空洞并没有进一步融合，反而维系在一个微妙的对立状态，互斥又互吸，形成了特殊的双生空洞。”

　　Y：“有人在捣乱，你那个选中的深海计划的负责人，是不是？我以为你已经不关注她了。”

　　在《管辖局废弃项目介绍》里，深海计划重启前的负责人的姓名无法解读，就算是在当时的一名员工留下的日记里，第一任负责人都是■■■，能被观看者解读的只有第二任负责人安友谅的姓名。

　　据监控室推测，深海计划当时应当已经触碰到了终末的真相——是他们这些旧文明的守墓人经历过但无法想起的真相——但负责人的疯狂让这个项目功亏一篑，以至于被一度当成攻讦中央智脑的靶子，就好像在此之前就失败的逆转计划。

　　“我关注着每一位人类。”中央智脑温和地说，“这是我存在的唯一意义。”

　　“不要意义不意义的了，你知道的，那和我们没什么关系。”P背后的几条蜘蛛腿似的细长手臂一同扬起又收回，像是伸了一个懒腰，“我想，就像E说的，你说这件事的目的不是来找我们叙旧的吧？机器可没有怀旧的情绪。”

　　中央智脑：“本来没有必要，只是有一位老朋友的加入让这件事有了分享的价值。”

　　“什么‘老朋友’？”在短暂的紧绷好后，Y最先开口，“是有哪位熟人要替补G的空位了吗？”

　　中央智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放出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背景在审讯室的正面照，画面里是一名容貌英俊的男性，，眉骨高鼻梁挺，衬得那双有着细长瞳孔的深灰色眼睛深邃到多出了几分非人感。

　　但对于监控室的人来说，他们最先关注的不是照片上的人的外表，而是一种隐隐约约的异常感……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同类。他们的雷达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被触动了。

　　“他是谁？”T问，“世外之眼终于想开了，决定派人过来反向渗透了？”

　　F比较直白：“我不喜欢他的眼神……太冷漠了，我能感受到，他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家伙，他会傲慢地垂怜你们的无能和反抗，但绝不是末日里带来希望的救世主。”

　　中央智脑：“人类不需要救世主。”

　　U：“你要和他合作？我的记忆里好像没有这号人。”

　　U是监控室里资历最老的一个，她存在的时间甚至比排行第二的Q还要多跨越了三季文明，就算是放在世外之眼，她的阅历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既然U都说不认识，那其他人干脆也放弃了思考，不再试图从自己浆糊似的脑子里扒拉出点不一定有回收价值的垃圾来。

　　在场唯二知道真相的C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中央智脑准备玩什么噱头。

　　虽然整个过程算得上机缘巧合，但使徒成为深潜者的事情被中央智脑摁了下去，没有透露给监控室半点儿口风，至于C为什么会知道，大约是他当时被某个人才忽悠瘸了，在深海计划那边挂了个名，得到了一个了解真相的机会。

　　……还不如不知道呢。

　　C默默地想。

　　看着使徒披着人皮游走在人类当中，甚至像人类那样申请了管辖局宿舍，领着人类发给他的工资，还纡尊降贵给人类当保镖……C由衷地感到了浓浓的割裂感，是半夜醒来都想给自己甩两个巴掌好让自己不要继续做梦的程度。

　　他第一次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要裂开，字面意思上的，中央智脑这个没心眼的家伙还调侃他是不是要找人送一桶胶水上来，并且这个可恶的人工智能还说什么它不会承认裂成两半的人拥有两票表决权。

　　“是深海计划的特别安全顾问。”中央智脑自顾自地说，“你们会很期待见到他的。”

　　·

　　“佘教授一定会很期待见到你们。”梁砦明智地跳过了“迫近纪元2年”和“迫近纪元375年”的问题，她本来就不是个拧巴的人，短暂的震惊后考虑的更多是这件事公开后会造成的影响，“如果要我说，在哨塔，你们唯一能公开事实的对象只有佘教授，她是一位极其理性的人，不会因为有朝一日发现自己深陷空洞而动摇。”

　　周吾试探地说：“你们似乎很……信任这位教授？她是你们哨塔的指挥员吗？”

　　“这倒不是，指挥员是范汝廷，”梁砦好像没听出来他的意思，大大咧咧地说道，“佘教授是后来从紊乱条带过来的……哦，现在看来，紊乱条带大概就是空洞捕获区的边缘地带了，难怪我们在附近巡查，总是找不到幸存者呢，除了偶尔出现的流民、诶，也就是你们这样不小心闯进来的人，但他们一般一进来就疯了，我们都问不出什么。”

　　周吾：“经过中央智脑的调整，哨塔现在制定了新的出入机制，除了管辖局和淘金者，其他人基本上都不会误入空洞捕获区。”

　　淘金者就是指那些坚信能从空洞捕获区捞到好东西的家伙——

　　他们去不了【深渊】，预示把主意打在了空洞捕获区上，因为相对来说，进入空洞捕获区是有征兆的，一些老练的淘金者甚至能在接近捕获区的时候就判断出这是一个什么时期的空洞，如果只是在最外围的一层浅浅地蹭了一下，那么只要及时发现，误入的人都可以脱身，最多留下一段时间不轻不痒的异常反应。

　　“这可真不错。”梁砦笑了起来。

　　她的确很好奇外面的事情，在她的印象里，联盟的话事人还是那位最高指挥官，一部分支持者也把他看作中央智脑的对立者。不过从周吾一口一个“中央智脑”的反应来看，这位管辖局的偶像大约早就不在了。

　　梁砦并不想听到这种消息，对外面的印象止步于“现在发展很好”就好了。

　　真奇怪，为什么在看到这些人之前，她——包括这里的其他人——从来没有谁有过要出去的念头呢？他们被困在这里，就像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好像事情合该是这样发展的，里面的人不会想着外面、更不会想要出去，哪怕他们清楚地记得自己原先是一个更大的整体的一部分，但这里的人只会一如既往地把自己困在原地……因为他们早就是空洞捕获到的猎物了。
　　梁砦也说不上这次有哪里不对，她只觉得，自己这次产生的“我还属于陆上联盟而非一座哨塔”的认知格外清晰和强烈。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就这么径直走过紊乱条带，亲眼看一看外面，反正空洞捕获区内外只是时间流速不同，她不会因为离开捕获区就突然死去……但梁砦很快就按捺住了这份冲动。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很需要你们……不，我们管辖局的帮助。”梁砦整肃了一下神情，“不如我们先返回母舰？我会为你们讲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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