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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第四回合
“那群来看我们捉鱼的人,不是我喊的。我也根本不用喊,在这样的小村子里,一家有外来的客,又是长得像公主这样的,一会儿工夫,大家都会知道。……这里人心淳朴,天生就热情,我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山中天气多变,这四月孟夏,云来雨去的,很正常。今日这午后的雨,也是很常见,但我事先,确实没有想过,要怎么利用这涨水的山涧,让公主回不去……
“因为,就算没有这场雨,我也是打算,今日不带公主回村里去的。……我是想着,烤了鱼吃,就带公主去那山居之处……看一看。不知为何,就是想……少年时,每年,都要在那山居处,一个人,住上许久,想上很多事情,所以,现在也总觉得,那里,才真正是我自己的地方,就一直想带公主去看一看……我的过往,我的记忆,都想,让公主看一看……”
那涨水的山涧边,女郎嘟着嘴,鼓着气,愤怒地看着汩汩翻腾的水流,勉强去听着身侧男子的解释。
晏西棠先是笑着在说,带些无奈地解释,倒得后来,却像个渴望的孩子一般,一遍一遍的,说着自己的一点点执念,有些软软的相求。
女郎听罢,心里头差不多就原谅了他,可还有点点生气的尾巴,觉得他就是嘴贱,总是喜欢信口开河,逗她唬她,也是讨厌,遂挑眉去问:
“那你为什么说要住山洞?”
“我错了……”
晏西棠马上绽笑,勇于认错。
不该狡辩的,决不狡辩。
女郎瞪了他一眼,终是心软,吐了口气,潇洒转身:
“那走吧!”
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跟她分享他的过去而已。她愿意的。
只要不住那个山洞,其实都还好说。
甩手迈腿,行出几步,却见着男子没动,她又转身,抬颌示意:
“走那边,带路啊?”
雍容浅笑,美目含霞光,大气得不得了。
“……”晏西棠一时没答,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满眸深情,嘴角溢笑,欲言又止。
也不只是感动,还是什么。
“你有没有提前把那屋子收拾干净?太脏的地方,太硬的床,我可睡不着的,还有,要能沐浴才行,这一天下来,不沐浴,我也睡不着……”
女郎低头抬脚,看了看绣鞋上沾的泥,侧身提裙,看了看裙裾上的湿意,又抬手,轻轻扇一扇腮面,大约是有些不耐这一日沾染的山野泥气。
有种不自知的撒娇与挑剔。
却也是种示好,与情挑,哄得人心头荡漾。
“自然是事先收拾和准备了的!”晏西棠就点头应她,可仍是站着没动,脸上笑意更深。
“……”女郎就生出些狐疑了,抬脸睁目,来望他。
“去那山居,有两条路,一条要远些,就是沿着这条山路,绕过去,大约要走两个时辰吧。”晏西棠抬手,指了指路。
夜鸣珂转头,去看那雨后斜阳,马上就要斜到山下面去了。两个时辰的山林夜路,黑灯瞎火,魑魅魍魉,她从未走过,也坚决不想走。
“还有一条呢?”她寄希望于另一条路。
“还是有条近路,就是钻过那个山洞,半个时辰可达。”
晏西棠又挥手,指向刚才两人躲雨那个洞口。
女郎顿时色变。
晏西棠还在勾唇浮笑,问她:“公主想走哪边?”
“……”夜鸣珂抓着那水色烟罗裙裾在手,忍了又忍,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冲上去将晏西棠乱拳砸一顿的冲动。
∝∝∝
两个时辰的山林夜路,跟半个小时的山洞惊悚。
长痛不如短痛,夜鸣珂最后还是选择了短暂的惊悚。
且晏西棠还给她递了个台阶。
答应背她,过山洞。
女郎暗自蜷起脚趾,感受了一下绣鞋的软底,想着不用去踩那洞里软兮兮黏糊糊的烂泥,到也还勉强,可以接受。
于是,爬到那宽阔背上,搂住他脖子,贴得老紧,一路仍是提着心尖尖儿,过那黑幽幽山洞。
生怕他不注意,让她碰到个岩壁棱啊,或是粘个虫啊之类的,在身上。
“平日见着公主很威风的,怎的这么胆小……”
男子一边背着她择路前行,一边听着她的提点,不觉发笑。
“我就是怕这些……”女郎偏头,放他肩上。
那些宫廷伎俩,朝堂险恶,她都不怕,可就是怕长虫,怕节肢,怕一切黏糊冰冷。
“别怕,以后,为夫给你捉虫……”晏西棠趁机安慰。
“还说!……”女郎举起拳头,朝他背上一通乱捶。
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
一个人的时候,似乎还不觉,在他身边,反而不停地受吓。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还把自己那隐藏在骨子里的胆小、怯弱,给不停地暴露、揭发了出来。
随心而至,随性而发,一点儿也没个克制与含蓄,没个矜持与犹豫。
这种感觉,其实,有种怪怪的……痛快。
“哎,轻点……快没力气了!”男子被砸得吃痛,停住脚步,凝神提气,将她往上搂一些,“看着瘦得跟柳条似的,怎么还坠手……”
“我长得结实,不行吗?”夜鸣珂给他怼回去。
“行!行!”晏西棠就认输,悠悠两声笑,转了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不吃了!”她没好气地说。
不就是嫌她胖么?还吃什么晚饭啊。
∝∝∝
可等到走出山洞,翻过一个山顶,再几步下到一个半山凹处,来到那山居木屋。
微微暮色中,远处群山绵延,依稀妩媚,脚下山谷青葱,溪流淙淙。晏西棠快手快脚,熬出一小锅野菜粥,端出几碟腌咸菜。
女郎还是大快朵颐,一口气喝下几大碗。
“这么能吃?”男子还是忍不住,又来寒碜她。
“这云泽山沼,五六百里鱼米之乡,还怕被我吃垮吗?”
她一日赶路兼程的,又不停地担惊受怕,能不饿吗?
“还是好养……”晏西棠点头笑。
烤鱼菌汤,清粥咸菜,就打发了。
“可不……”女郎捧着饱足的胃腹,大言不惭。
总算,是一番茶杯里的温柔风暴,还算融洽。
继而,男子还真给她烧水,来沐浴。
一只足够她摊手摊脚地容身的宽敞浴桶,松木扎就,热腾腾的水倒进去,再加些冷水调温,便散发出温润松香。
夜鸣珂看得出奇,不觉发问:
“这桶……是你以前用的吗?”
这只桶,太新,太奢华,明显,跟这木屋中,其他的陈旧简陋的家什,不是同龄,不是一路。
“不是,我住在这里时,都是到下边溪里去洗……”晏西棠挽袖伸手,只手撑桶沿,只手试水温。
少年时的山居,本就是磨砺与苦读,没这些讲究。
“……”夜鸣珂转头,看向门外,夜幕中,山下溪流哗啦声,听得真切。
想着就冷。
“这只桶,是我前几日,砍了屋后的松树,现做的,没人用过,很干净……”男子又拍了拍桶沿,介绍到。
夜鸣珂看他的眼神,就有了种看神仙的感觉。
男子稳稳地接住那崇拜的眼光,谦虚地说到:
“这种木工,很简单的……”
女郎便别开头,一阵没奈何的笑,算是领了他的心意,然后拉起腰上缠带,作势要脱:
“那……我要洗了。”
“嗯,洗吧!”晏西棠点头,却站着没动。
“你?……”
要他走开呢,似乎有些做作,可等他在这里杵着呢,她还真的,有种不知所措的羞怯。
“你洗,我不看!”男子终是君子风度,表示要撤退,“我吹……吹箫去……”
说吧,还真的退了出去,掩上门,留她独自在那灶房里,解衣,泡浴。
不一会儿,外头便响起洞箫的声音。
高低起伏,如诉如泣,温柔而宛转。
也不知吹的是些什么谱调,反正一直没断,表示他没有偷看。
平心而论,吹得还不错。
夜鸣珂泡在浴桶里,用精通音律之人的耳朵,作了个评断。
悠扬的箫声听着,温暖的热水泡着,新桶的木香闻着,很快就消除了一天的疲劳。
泡得心绵绵,身绵绵的,正待伸手,去拿架上巾子来擦身,却吓得没命地尖叫:
“啊……”
那搁衣打巾的衣架一头,不知何时,爬上一条花蛇,盘得跟花卷似的,只吊出个蛇头,还在吐着红红信子,朝她张望。
“啊……啊……”
一声尖叫不够,她又忍不住,第二声,第三声……反正,吓得没了魂,除了叫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晏西棠冲了进来。
她给他指那衣架上的蛇,男子倒是松了口气,两步过去,掐着那蛇的七寸,就给捉了起来。
“菜花蛇,没有毒,不咬人的……”还举起来给她看,安慰解释到。
“快拿走啊!”女郎吓得蹬腿,往浴桶壁上抵靠得死紧,惊恐地朝他挥手。
晏西棠终是不忍再吓她,把蛇给拿出屋外,扔得远远的去。
折回来,又举着油灯,在屋里屋外,梁上檐下的,检查了一通,还在门口洒了些雄黄,这才进来,竟还是想与她解释一句,安慰一下:
“那是祖先,以前就经常来看我念书,这回,怕是来看我媳妇儿的……”
“没正经的祖先!”女郎还在那惊悸之中,反应倒是快,脱口就骂。
祖先能跑来看她洗澡吗?
“哦,也是……”晏西棠愣了愣,也反应过来了,赶紧点头,“好吧,不要他看,就我看,行吧?”
说罢,就站在那浴桶边上,桃花眼中,星光流转,将她……一览无余。
且还撑手在桶沿,俯身下来,几近要扣上她的头脸,低低哑哑地,暧昧称赞:
“啧啧,比今夜那月牙儿,还要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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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八.第四回合.大人胜。大人,好好把握,你的白月光,终于泡在桶里,洗干净了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