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与行路

　　今年夏天很多雨，气温像被一再摁入海水中的红气球，起起伏伏升不上来。一切变得像南方般湿润，而太阳偶一露脸，在透明的空中传播得舒畅又灿烂。

　　树木都绿极了，没有一点颓败的意思，都欣欣向荣的。晚上走在花园里，似乎一阵牡丹的香，一阵别的什么香——雨和太阳把花草泥土发酵了。

　　记得小时候看席慕容的散文，说在欧洲的某个地方，雨从街上的梧桐树叶伸出手掌开始下，直下到黄黄的落叶飘落在路上。这时人们就说：啊，夏天过去了。我觉得非常有意思，不知道那算什么夏天？但是城市里的夏天还是下雨可爱些，不然高分贝的暴晒，尖叫的车流，和人群一起淌在高热的尾气中，何止是没意思。所以各样的穿越小说才那么流行么？由文字拼凑起一个至少有自然存在的地方，花有清香月有阴的。住在高校附近的贫穷的人们有福了，孩子可以在睡莲池塘边玩耍。等他长大了会记得吧？

　　我有点害怕秋天的到来，风也来雨也来，已觉秋窗秋不尽的，寒瑟又冷冽。大概五六岁时看一个台湾苦情剧，片尾唱“我已知淡淡小雨过后，就是冷冷的秋，我又怎样将小雨挽留？”当时悲从中来，好像第一次感到“失去”的无可避免，水流花落的感伤。不过在山中，秋天予人的启示也总是广阔的，丰富而成熟。人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心才越来越忧郁狭隘。

　　我想念秦岭了。想念那开不尽的山花，流不尽的潺湲，青色的大石头，和雄壮的延绵不绝的山脉！现在，云在流动，雾在弥漫，秦岭必如同住着仙人。是“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的山鬼？是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的姑射神仙？还是峨冠广袖的清瘦的白胡子老道？我不知道。雨还在下，我知道山中一定有白鸟飞过。愿她的翅间风带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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