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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承诺
碰上三皇子定然没有什么好事,花雪注意到赵承郢一改之前的轻松面态,于是搁下碗,见到一个身长六尺有余的男子气定神闲地坐下。
这男子不是上次在相国寺转弯处撞上的人吗?
他坐下,轻折骨扇,对她一笑,“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个“又”字引起了赵承郢的警惕,他们什么时候见过面,赵承郢打断赵承栩的话,“没想到皇兄也看得上这外头的吃食。”
花雪看看赵承郢,又瞥了一眼赵承栩,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是沉重,面上客客气气,其实比掰手腕还要僵持。
“五弟说笑了。”赵承栩扯着脸皮子笑动了下,满汴京城的人都知道三皇子身体羸弱,自小就受不了风吃不了辛辣之物,自然是好好在府中休养,平常的吃食清淡如水。
不过三皇子这些年费尽心思找来了根治之法,服用了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已经能吃姜辣羹这等辛辣刺激之物。
他把老板叫来,“一碗索饼,要两勺辣面子。”
普通人吃两勺辣面子都够呛,更何况是饮食清淡稍有不慎便会咳嗽不停的三皇子,老板擦了擦手,试图提醒三皇子,“王爷,我家的辣面子都是秘制的,一勺便很辣了。”
赵承栩强调道:“本王说两勺就是两勺。”
“好嘞。”老板应答下转身回面摊。
“皇兄今天兴致怎么这么好,我记得你的口味一直很清淡,父皇还特意从宫中拨了两个厨子给你,特地吩咐要饮食清淡。”赵承郢明白赵承栩的用意,他现在能吃辣了,自然是幼时留下的病根缓缓得到解治。
赵承栩拿起骨扇笑回,飒的一声,骨扇开屏,他说,“我这些年来一直饮食清淡,不过为了给我母妃积德罢了,如今我母妃逝去十年,我也终于可以尝尝这汴京城百味。”
他通篇下来都没谈及自己幼年时落下的病根,遮掩得很好。
赵承栩看向花雪,无声息之间便对花雪评头论足,“听闻你在府中养了个姑娘,正是大半年前你在涿狼的认识的女子,名叫……花雪?”
花雪吃了两口索饼,这个三皇子从他说话可以看出,他做事也定当是千般婉转直击要害。
“我不日就会离开汴京。”花雪放下碗。
赵承栩轻轻地“哦”了一声,又笑,“可我今日从外城进来时,那里的侍卫正拿着你的画像比对,我见画像上的人有些眼熟便问了一句,原来是有人下令,不准你出城门。”他笑里藏针地刻意又不准痕迹地看了一眼赵承郢。
花雪看懂了他的小动作,赵承郢就坐在对面,他正襟危坐,“这是你干的?”
赵承栩在场,赵承郢不想让这个卑鄙小人得逞,他说,“自从上次辽国战败后,汴京附近多出了很多契丹打扮的人,我担心你会出事。”
“我能保护我好自己,你赶紧下令收回成命!”花雪本来对他的印象就不好了,这下直接降成负分。
她气呼呼地看着自己,老板这碗面来的及时,索饼上铺满了色泽诱人香气扑鼻的辣椒面,就是香的有些让人想打喷嚏。
“王爷,您慢用。”老板把筷箸递给赵承栩。
迎面的辣香令赵承栩脸上的假笑稍微有些瑕疵,他接过筷子,夹起一小撮面,他低头轻轻地吹凉索饼,筷子上挑起的一小把索饼沾满辣滢滢的辣椒面,他就这么吃。
一看就是头次在外面的摊子上吃东西,都不知道先翻翻,他在王府里的饮食自有几十个下人给他照顾得妥帖,不必亲自翻抄挂面。
“味道如何?”赵承郢见他额头有汗,知道他是在自己面前逞强。
赵承栩放下筷子,慢慢地咀嚼随后咽下,“清淡有清淡的味道,这辣酱别有一番风味。”
花雪吃的索饼还剩半碗,足以见到她面碗里的辣椒油均匀地裹在面上,不像赵承栩的碗,上面漂浮着一层彤红的辣椒面。
赵承栩看到了这点,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五弟可知最近太子府出事了?”
他们两人说话像极了空手打拳,有些虽是虚张声势的假动作,其实拳拳到肉。
“大哥这些天夜里多梦魇,想必是冲撞了什么,昨夜母后连夜入府,不知大哥的情况如何了?”赵承郢知道里面详细的缘由和恩怨。
赵承栩打开扇子轻轻掩嘴,他温润笑着,“母后受了惊吓,今早从太子府回来后就跪在殿前,你也知道,父皇珍惜时光,临至午时才召见了母后,不过他们说了什么都不得而知,只知道父皇气的腿伤复发,正召王德、潘朗进宫诊治。”
他把话说的这么详细,不就是见着太子气数将尽,想联手赵承郢一起拉赵承陇下台吗?他一下台,太子的位置空出来,届时他便要全力对付赵承郢。
他当面吃辣椒,也是为了昭告天下,他能吃辣了,身子骨已经好了好了,具备当太子的条件。
赵承栩这每一步算的可真是够精明的,不过,赵承郢不会和这样的人联手。
“是我做儿臣的疏忽了,父皇如今腿伤复发,我应当去宫中看望父皇当是,皇兄,告辞了。”赵承郢拿出银子搁在桌上,正好是两碗索饼的饭钱。
赵承栩盯着银钱,嘴角抽了抽。人一走,他手极用力地抓着桌角,牵动肺腑地咳嗽。
“赵承郢,我要回涿狼!你拦不住我的。”花雪要他收回成命。
他们是坐马车回去的,外面的喧嚣和热闹都被一方帘布给阻隔了。
把花雪留在汴京是无奈之选也是最明智的选择,如今他们都猜到了花雪对赵承郢有重要意义,把她放回涿狼有如送羊入虎口。
“我答应你,总有一天会亲自送你回涿狼。”那一天比较遥远,但如今总是看到了一角的曙光。
“什么时候。”
赵承郢心里想了一下,“我登基为帝之时。”
“我现在就要回涿狼。”花雪坚持道。
“我不会让你久等,花雪,我欠你的我都会还你,连本带息地还你,我只希望你留在我身边。”赵承郢的声音突然沙哑,声音像是从最低处滚了一圈,沾满了灰尘沙砾。
赵承郢把花雪送到王府,知道她要去药铺问问价钱,便让环玉跟着她出门了。
下人又给赵承郢备了一驾马车,他要进宫,上马车前赵承郢给薛惠安排了一个重中之重的任务,困住王德、潘朗。
如果这次成了,便可以摆脱官家对这几个方士的依赖,他对官家的价值越大,赵承郢越有机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位置。
“姑娘,你今天去角子门那里挖草药了?还是王爷陪你一起去的?”环玉扒着花雪,一脸求解答。
花雪抽出自己手,她小心地看管好帕子里的药草,可千万不能压坏了。
“姑娘,王爷先前交给奴婢一小箱子的银子供你使用,您怎么还去挖草药啊?”环玉知道花雪是要拿着草药去铺子变现。
花雪嘟囔一句,“我才不用他的钱。”
“我看王爷右手上有一处伤口,是新的,看伤口的形态应当是毒蛇咬的,该不会就是今天在角子门挖草药时留下的罢。”
今天花雪躲不及时,赵承郢以手打掉毒蛇,反被咬了一口,其实那时花雪的心里也如打翻了陈年的坛子,各种味道都有。
只是,又猛地听闻,他下令不许自己出城,而且一言解释都没有,花雪就恨不得把他当成一张纸给撕碎了。
“姑娘,到了。”环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是当地最大的药铺问康堂。
赵承郢在宫门口碰见赵承栩,两人并肩进了便殿,一入殿中就见堂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皇后正眼含泪痕地站在旁边。
太子赵承陇额头点地跪在最前面,他身体伏低,整个人抖筛子似的颤抖。
“你们两个来干什么?”官家开口心气不顺,正气坐椅上,侧着身子歪向一边,很明显是这事气的太狠了。
赵承郢回道:“听闻父皇腿伤复发,为臣为子,我们应该来看望父皇,望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赵承栩跪在旁边仰人神情,通过官家的反应才决定开口说话还是当个哑巴。
“息怒?皇家出了这样的丑事,叫朕怎么息怒!”官家气的砸捶椅子的扶手,旁边的皇后见缝插针地印眼角抹泪。
赵承陇知道自己这次犯了大错,他说,“父皇,这次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八皇帝绝对不是我害的啊,当时太医也说了,八皇帝身子骨太弱受了风寒又喝了冷水吹了寒风,是那群奴才们照顾不周,这件事和儿臣没有一点干系啊!”他声泪俱下地哭道。
“你这逆子,当年知晓实情的宫女已经道出真相,这一切都是受你指使!”官家腿伤疼地紧闭牙关,一手朝着伤处摸去。
他不耐烦地问身边的尚内官,“王德、潘朗怎么还没来,朕的腿实在是扛不住了。”
尚内官回道:“陛下,已经派人去传了,平常这个时间早该到宫中了,今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父皇,儿臣不懈寻找,终于觅得一种草药,只需碾碎,过一遍冷水敷在伤口处,必有奇效。”赵承郢双手呈上寒草。
官家听的一愣一愣的,每次王德和潘朗给他治病,程序极为繁琐,每回缓解腿伤都要费一下午的时间,他半信半疑地让尚内官把草药拿上来。
尚内官刚抬脚往下走,官家招手,他要亲自下去看看这种神乎其神的药草。
他抬手,指头还没碰到草药,目光先是看见了他右手虎口处的蛇印子。
“按五皇子所言,把草药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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