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抢婚
钱家。
高门紧闭,偶有锣声传来,今日钱家谢绝外客,彼时叩响门环之人,并非旁人,正是一身素白的沈见月。
今日她破天荒换上了一袭黑色劲装,青丝高束,手中那柄雪亮长刀在晨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孤身只影,杀气凛然。
须臾后,门扉吱呀开了一道缝,门房小厮探出头,她忙将长刀藏于身后,见她一身黑衣独行,只当是打秋风的破落户,不耐地挥手驱赶,“去去去!今日府中有事,别带晦气来。”
沈见月却单手撑住门板,力道之大,竟让正值青年的小厮一个趔趄。
“你!”小厮正要发作,抬眼细看,却见女子容貌清丽,眉宇间一股逼人的贵气与锐利,绝非寻常人家,他惯会看人下菜碟,脸色瞬间由阴转晴,堆起谄笑,“这位姑娘……您有何贵干?”
沈见月打听到闻家给闻瑶定下的婚事正是这钱家,钱家是建安城最大的皇商,供给着整个皇宫的绫罗绸缎,其富裕程度不必赘述,想必给闻家下聘时也是一掷万金。
“听闻府上今日有喜,特来道贺。”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姑娘,实在不巧,主君吩咐了闭门不见客……”小厮话音未落,沈见月掏出谢华妤去云芗前给她留下的保命物件——宫内腰牌,钱家是皇商,看门小厮自然也是见多识广,曾经有幸见过一次宫内腰牌,当然是过目不忘。
“原来是宫里的贵人,只是主君严令……”
“唰——”
寒光一闪,长刀已然出鞘,刀锋紧贴小厮的颈侧动脉,小厮脸色煞白,浑身僵住,沈见月一脚踹开沉重的大门,夺回腰牌。
小厮见状终于明白来者不善,连连求饶。
“带路,见你主子。”她声线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得小厮两股战战,再不敢多言半句。
钱家花厅内,一派和乐融融。
女眷们身着各色华服,绫罗朱钗琳琅满目,正聚在亭中言笑晏晏,谈笑间,只闻“砰”的一声巨响,厅门被人狠狠踹开。
这声音来得突然,宾客皆被吓得一哆嗦,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纷纷望向门口。
只见一名黑衣女子逆光而立,手中长刀煞气森森,刀尖下,正押着面无血色的门房小厮,她一步步走入,刀锋在小厮颈上压出细微血痕。
那长刀足有一米多长,女眷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顿时惊叫四起,慌乱地退避到角落。
而正座上的主母显然也是惧怕,可她毕竟是这宅中的主母,纵然是怕也得撑起场子才行,她定了定神,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皇商钱家!”
“皇商?”沈见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押着小厮径直走向钱夫人,钱夫人见她冲自己而来,吓得起身欲逃,却被沈见月猛地擒住手腕,蛮力扯入怀里,长刀随之架上她的脖颈,细微的刺痛感传来,已有血珠沁出。
“饶、饶命……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钱夫人涕泪横流,浑身抖得站不稳。
“带我去见钱栋。”
“是是是……”
钱家大娘子吓得抖似筛糠,浑身止不住哆嗦,几乎软在沈见月的怀里,根本迈不开步子,沈见月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冷声道:“你若是站不稳,我便把你的腿打折了重接。”
这话一出,堪比那灵丹妙药,一下便医好了钱家大娘子的胆小,腿脚也利索了,身子也不哆嗦了。
二人朝着内宅走去,仆从见主母被利刃加颈,如见阎王阴差,纷纷躲避,而沈见月挟持钱家大娘子这一消息也迅速在内宅传播开来,以至于二人还没走到宅院,钱家儿子便带着一众小厮手持刀剑棍棒拦住了谢华妤去路。
“把我母亲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沈见月眼皮都未抬:“你想如何不客气?”
对方冷哼一声,上下打量着沈见月,神色满是轻蔑,“这些小厮平日里陪小爷玩骑射,谈不上是一顶一的射箭好手,却也不赖。”
“哦?”沈见月手腕微动,刀锋又入肉半分,钱夫人凄厉惨叫,“不如你猜猜,是你的箭飞过来快些,还是我的刀割断她的脖子快些。”
言及此,沈见月瞥了眼又渗出些许血丝的颈部,同时钱家大娘子嘶声嚷着万万不可放箭。
钱家儿子咬牙切齿道:“你敢!”
沈见月挑了挑眉,笑的轻快:“不如赌一把?”
*
后宅某处偏院内,里里外外布置几抹红,因有皇室之丧只能关起门来偷偷办,所以不得贴喜,最多也就是装饰些红色。
屋内有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正一脸□□地朝着床榻上蒙着盖头的女子走去,按理来说,大颂讲究婚礼,也就是应黄昏拜堂,可因丧事这些规矩全部都得改,白日便得匆匆忙忙送进宅中。
“娘子,为夫要来掀你盖头咯……”中年男子朝着床榻上一扑,女子立即闪身躲开,将盖头一把扯下,露出娇嫩白皙的小脸,眼下正朝他笑着,“着什么急嘛,咱们还没喝交杯酒呢……”
“对对对,合卺酒,是为夫心急了。”中年男子转身走向桌案前,可他当真是个心眼子多的,一步三回头,生怕这新娘子暗算他。
而新娘子只安安稳稳坐在榻上,笑眯眯地望着他。
“两杯酒,娘子都先尝一口。”
“郎君是怕我下毒?”
“当然了,你多阴呐。”
新娘子从善如流,将两杯酒各浅抿一口,中年男子这才放心,接过其中一杯,与闻瑶交臂饮尽。
随即中年男子便将自己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丢,连同新娘子的酒杯也被丢了出去,酒杯落地,发出清脆碎裂声,随即摁着新娘子便欺身上榻,粗暴地撕扯她的嫁衣。
新娘子依旧是笑,没有半点反抗,任由中年男子将她外衣拨开,正解开内里裙子时,只听一声惨叫,鲜血倏然喷射而出,染红了床榻,以及新娘子的下颚。
新娘子依旧不反抗,直到对方欲解开她内里裙裳,她眸中狠色一闪,猛地拔下金簪,狠狠刺向钱栋肩颈。
钱栋吃痛,鲜血溅出,染红床帏,也溅上闻瑶下颌。
“啪”
一记沉重耳光甩在她脸上,瞬间浮起红肿指印,嘴角破裂渗血。
“贱人!”
“啪——”
又是一掌。
是了,簪子刺人能有多重,在绝对力量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
新娘子挣扎欲逃,却被暴怒的中年男子一把抓住头发,狠狠将她的头撞向床沿。
“咚咚咚——”
中年男子像是失控的猛兽,抓着新娘子的头发一个劲儿朝着床沿磕去,紧接着不等新娘子喘息又将她重重推倒在地,甚至抬脚欲要踩向她的小腹。
新娘子的额间和唇角溢出些许鲜血。
千钧一发之际,新娘子一个翻身同时摸向藏在胸口的软剑,但她不等拔出来,只听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紧接着传来钱家大娘子杀猪般的哭嚎。
“主君救命!”
中年男子瞪了一眼新娘子,阔步走向门口,刚瞧见屋外有人挟持他的大娘子,后脑勺便被人用凳子狠狠砸中。
他眼前一黑,肥硕身躯轰然倒地。
一时间,钱家大娘子尖叫起来,远处小厮声音也嘈杂起来,钱家儿子的骂声几乎震天高,一声声喊着放箭,钱家大娘子声嘶力竭喊着不要。
场面乱成一锅粥,新娘子踏出屋内才明白外头为何那么吵闹。
正发怔之际,新娘子浑然没有意识到中年男子摇摇晃晃站起身朝着她扑来,沈见月眼疾手快,一手紧扣钱夫人咽喉,一手将新娘子拽到自己身后护着,同时将钱家大娘子作为肉盾往前一送。
中年男子捂着头,眯眼打量沈见月,忽觉眼熟。
“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闻瑶见他们似是要动真格,急声道:“她是已故沈大将军之女沈见月!”
中年男子闻言,恍然大悟继而轻笑道:“沈见月?那个反贼之女?”
沈见月眸光一沉,并不接话,只冷声道:“钱栋,让你的人都退下。”
“哼,你以为她对我很重要吗?”钱栋啐出一口血沫,面目狰狞,“这世上没什么比钱家的脸面更重要……”
言及此,他几乎咬着后槽牙。
“放箭!”
“主君!主君!不好了!”几乎是同时,一名小厮连滚爬来,惊恐万状,“门外来了位姑娘,带了大批府兵,把咱们宅子给围了,眼下正朝着这边来呢!”
“什么姑娘?!”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小厮们一怔,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沈见月一直紧绷的心弦,至此方微微一松,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先前她一直按捺不发作就是因为以她一人之力就算把闻瑶劫走,若论其罪责无人能帮她,只有谢华妤能帮她,所以沈见月才左等右等,一直等到谢华妤回来。
倘若谢华妤今日不来,沈见月也只能冒死一搏了。
下一刻,训练有素的府兵鱼贯而入,刀甲森然,将整个宅子团团围住,凡是拿着兵器的小厮全部收押,一时间求饶声、呵斥声顿时充斥院落。
府兵分开两侧,一道窈窕身影缓步走出。
大红宫装以金线绣着振翅朱雀,华贵不可逼视,从贺城归来的谢华妤,如同被权力重新淬炼过的宝剑,昔日建安富贵花,如今骨子里已生出铮铮铁刃。
中年男子虽不识,却知来头极大,忙换上皮笑肉不笑的脸迎上:“阁下是……”
“建安公主。”谢华妤含笑望着对方,可笑意却不达眼底。
“原来是建安公主,草民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这是演的哪一出?”谢华妤脸色不悦,待目光触及闻瑶和沈见月时更是黑了三分,“动刀动枪,是要杀人吗?”
“公主有所不知,我家妾室伤了我,我将其抓起来合情合理,再说这还有个擅闯民宅的呢!”钱栋指了指沈见月,以及被沈见月吓得快要死了的钱家大娘子。
谢华妤直接略过后半句,径直问道:“那她为何伤你。”
不等钱栋狡辩,闻瑶抢先高声道:“是他钱家强娶!我根本无意嫁给他家,是他家给了我父亲许多钱财,我父亲便将我打晕送了过来。我不从,他便要用强!”
钱栋怒目圆睁,作势欲打,被沈见月凌厉眼神逼退。
“说。”谢华妤已是不耐。
钱栋急声辩解道:“公主休听她胡说!是她家想私吞聘礼,一开始可是说的好好的呢。”
“这姑娘被你打成这副模样,你说她愿意?”
“是她先伤我的,您瞧。”钱栋说着指了指正冒血的脖子。
谢华妤耐心告罄,玉手一挥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既然如此,一并锁拿回衙,细细审问。”
“殿下,您拿我无妨,可她呢?”钱栋再度指向沈见月,“她擅闯民宅,持刀行凶。”
谢华妤瞥了一眼沈见月,神色漠然:“她?本宫审不了,只能交由陛下审问。”
“陛、陛下?”钱栋变了脸色。
“陛下今日审理炤南案,已故将军沈采是被谢丞旻冤枉,其女自然要被追封,这等忠臣之后,岂是随便可以处置的?”谢华妤眼底爬上些许笑意,她望着沈见月,二人四目相对,颇有几分相约顶峰相见的欣赏。
钱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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