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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妃
那年端午欢宴过后,魏雪凝忙前忙后地服侍醉酒的燕知年,拧干过了热水的布巾轻轻擦拭他的手掌、眉眼,他却将眼前人错认成顾秋薇,紧紧攥着女子柔荑,信誓旦旦地承诺:“薇薇!你会是我的皇后,你信我,我爱的只有你一人!我的位置只传给咱们儿子!”
炎炎夏日,金玉雕砌的宫殿中,角落里的冰鉴传来丝丝凉意,仿佛将魏雪凝的心冻住了。
手中布巾掉落在光可鉴人的地面上,她僵着手臂,不可置信地望着躺在锦缎床铺上的燕知年,眼中又惊又痛,闭了闭眼,泪滚落脸颊,打湿了绣着金凤的宫装前襟。
半晌,魏雪凝自嘲地扯扯嘴角,抬手抹去眼泪,深呼一口气,声音低沉怨怼:“燕知年,你为了你的皇位,宠幸一个又一个女人,我可以忍,因为我是大燕的皇后!这是我的气度,我尽心尽力辅佐你,为你生儿育女!到头来,你心里没有我半点位置!呵呵,呵呵!”。
魏雪凝苦笑两声,手指描摹着眼前人面庞轮廓,忍着扼住他咽喉的冲动,冷声自语:“你无情,就休怪我无意!大燕的皇后是我!未来的帝王也必将是我的儿子!”
心中揪痛,魏雪凝甩袖起身,压下眼中翻动的情绪,到门外吩咐内侍传昭妃侍寝,带着女官起驾回宫。
她魏雪凝,容貌、心智皆是不凡,对付顾秋薇,她有的是手段,但,她是一个合格的猎人,她等着,等一个合适的契机,毁掉顾秋薇,将自己抽身在外,摘得一干二净。
也许是老天不肯叫她白白等待,终于,在顾秋薇儿子六岁这年,魏雪凝出手了。
当时燕知年因为和昭妃置气,故意独宠宁妃,一时间宁妃风头无两,隐隐盖过昭妃,为人不免恃宠而骄,行为肆意起来,私下里没少针对昭妃。
不过彼时昭妃正与皇帝置气闹别扭,挨欺负也不说,也不屑与宁妃计较,但却被儿子燕归看出母亲心情不佳,自个儿想办法替昭妃出气。
燕归那时才是个六岁的孩子,父母都宠着,行事就大胆了些,再加上有心人别有用意的挑拨,受不住憋屈跑到宁妃面前讨说法。
那日宁妃正在湖边赏景,燕归一张嫩脸满是怒气找到宁妃,贵为皇子,内侍宫女们不敢大力阻拦,燕归就指着宁妃鼻子骂:“你这个坏女人!抢了我父皇,还欺负我母妃,今天我就打你一顿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说着就伸手去推搡宁妃,看到盘子里的果子,也抓起来胡乱地扔到宁妃身上,惹得宁妃尖叫连连,在亭子里左躲右闪,华丽宫装上染了果浆颜色,乱糟糟的。
侍女把宁妃护在身后,叠声劝着燕归停手,“四殿下,您快住手!”
宁妃被小孩子追着打,面上无光,心中有气,手掌撑开护着俏脸,开口讽刺:“皇上宠爱谁你一个小孩子管得着吗!?皇上只不过念在少时情谊才对昭妃屡屡宽待!如今昭妃已是昨日黄花,比不上本宫青春靓丽!”
此言一出,把燕归气得大喊大叫,“你胡说!你胡说!父皇最爱的是我母妃!”
他跳上凉亭周边的长椅捶打宁妃,怎料拉扯间,宁妃被抓伤了脖颈,如玉肌肤上丝丝血痕无比显眼,宁妃最得意的就是她那张如花容颜,防卫间手臂乱舞,生怕伤了脸。
这亭子本就临湖而立,她一把掀翻燕归,只听在乱哄哄的人声中,“噗通”一声,皇四子燕归,掉落湖中,扑腾的水花四溅,颤着声音喊救命。
随侍燕归的宫人急得脸色发白,腿脚伶俐的内侍匆匆忙忙地跑走去喊侍卫救援。
宁妃也白了脸,心中思绪凌乱:‘若是四皇子出了事,这可是谋害皇嗣的大罪啊!’急急拉过身边的侍女,贴着耳朵恶狠狠地威胁她说:“今日是你护主心切,无意间推四皇子下水!你记住了,本宫保你家人一世无忧!”
侍女哭花了脸,不得不认命,家里还有父母弟妹,今日若是宁妃获罪,他们这些奴才根本没命活,倒不如推一个人顶罪,免了宁妃的罚,这样宫外家人还能活得更好一些。
湖中水花越来越少,燕归的呼救声也越来越小,在彻底沉入水中之前,侍卫及时赶到,数个黑衣侍卫窜入水中,协力把燕归救上了岸。
昭妃闻讯匆忙赶来,燕归衣袍湿哒哒地贴在幼小的身躯上,问过太医后,确认儿子身体情况并无大碍,这才转身怒着脸,一巴掌狠狠扇在宁妃脸上,把宁妃打了一个趔趄,脸上清晰地印着手印。
“今日本宫儿子性命无忧,不然要你拿命来抵!”
宁妃理亏不敢吭声,只咬牙受着。
熙和宫内,宁妃一干人等跪了一大片,帝后齐至,听人回禀着前因后果。
仗着近日独宠,宁妃开口争辩:“臣妾好好地在湖边乘凉,四皇子就气势汹汹地追着臣妾打骂,还抓伤了臣妾,”说着,露出脖子上的伤口给皇帝看,又说:“臣妾身边的侍女也是护主心切,防卫间不小心将四皇子推落湖中!皇上!四皇子如今已无大碍,您就饶了妾的侍女吧!”
听宁妃推卸责任,昭妃怒而拍案:“方才我儿转醒,已经说了,是你把他推下水的!宁妃,你不要以为推了个替罪羊出来本宫就会放过你!”
巨响的拍桌声吓得宁妃一哆嗦,膝行向前,眉眼委屈的不得了,流着泪凄凄辩解:“皇上,四皇子还小,当时场面混乱,他定是看错了,四皇子贵为龙子,臣妾怎会大胆到去谋害他呀!臣妾冤枉啊!皇上明鉴!”
今日之事,双方各有错处,可燕归险些丢了命,燕知年想起来就后怕的脊背发凉,究其源头,还是自己因为与昭妃置气,用宁妃来气她。
小孩子正是心思敏感的时候,瞧着往日恩爱的父母冷眼相对,才会冲动地去找宁妃麻烦。
燕知年心中叹气,心里那碗水是怎么也端不平,正言道:
“四皇子冲撞宁妃,即日起,留熙和宫思过;宁妃御下不严,纵人谋害皇嗣,禁足三月,降为宁嫔,侍女杖毙,一干人等杖责三十!”
如此处置,可谓偏心,但在场众人没人敢出声质疑,宁妃,现在的宁嫔,走之前狠狠剜了昭妃一眼,被上座的皇后看在眼里。
身为嫡母,皇后很是心疼现在还在昏睡的燕归,带着一脸担忧,安慰了昭妃几句回了凤仪宫,而皇帝则留了下来,照看母子二人。
平稳走在宫道的凤辇上,阳光越过宫墙,映得皇后面容半明半暗,润如脂玉的手撑着下巴,唇边笑意淡淡,心中有些得意:‘顾秋薇,就让你和宁嫔那个蠢货狗咬狗,本宫看着,等着,你和皇上离心离德,深宫内院,容不得你独占帝王!’
熙和宫偏殿,昭妃坐在床边守着儿子,皇帝走来手掌覆上她肩头:“薇薇,宁嫔的兄长时任禁军统领,朕不能罚得太过,再者,小四也并无大碍,你得饶人处...”
一番话没讲完,昭妃怒而掀开皇帝手臂,目中含泪看向他,直呼帝王姓名:“燕知年!当初你是怎么承诺的?你说过!你爱我!会一直保护我,爱护咱们的儿子!”
昭妃生怕吵醒儿子,只好压低声音连连质问:“如今呢!燕归他还那么小!今天若不是侍卫及时赶到,我们母子现在就已经阴阳相隔了!而你呢!顾忌着禁军,连替儿子讨公道都做不到!你枉为人父!”
而燕知年却以为自己的处置很完美,双方都照顾到了,眼前昭妃声泪俱下地控诉,让他觉得自己的帝王之威受到冒犯,不禁脸热心烦:
“够了!朕是大燕的帝王,要顾全大局,怎能因此事重罚宁嫔,岂不是寒了宁统领的心!”
“大局?呵呵,呵呵!”昭妃自嘲地笑笑,往日种种,耳鬓厮磨的恩爱如今看来,仿佛是天大的笑话,怪不得人常说‘一入宫门深似海,万般情深皆成空’!
“父皇,母妃,你们不要吵架,是儿子错了,呜呜呜,是儿子错了!”昏睡中的小人儿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苍白着脸泣声劝说,眼泪滚烫地落在大人心间,烫得生疼。
见儿子安全醒来,夫妻二人又惊又喜,昭妃把儿子搂进怀里,泪眼婆娑,后怕得语不成句。
燕知年也想上前抱抱儿子,却被昭妃一把推开,带着怨气说:“皇上政事缠身,大局为重,恕臣妾不能起身相送!”
气话伤人,闻言,燕知年握拳忍耐,关心道:“小四,记得按时吃药,不要落下病根。”说完,冷着脸甩手离开,留昭妃抱着儿子泪流满面。
小孩子呛了水,得太医悉心照顾,将养了数月,燕归才不再咳嗽。
燕知年把自己圈在前朝,整日整日地议事批折子,这段时间未踏入后宫一步,帝妃二人的间隙也越拉越大,误会愈加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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