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鸿雁传情
赵贤斌又躺回到床上,调整好手表上的北京和伦敦时间,只要一到北京时间早上七点,就立马给春晓打电话说明情况,一刻都不能耽误。现在还有九个小时可以用来睡觉,实在是太困了呀,一倒下便不知不觉地睡死过去了。等醒来的时候,房间里一团漆黑,一时不知置身何地。脑子慢慢回转,才发现之前睡觉时还是白天,又拉拢了窗帘,忘了开灯,这一觉便睡到了大晚上。赶紧起来,开了灯,又去客厅窗户里看看,外面路灯早已亮起,人头和白天几乎无异。看看表,才不过十点。这个时候武汉应该是早上五点。时间还早,他打算简单洗漱后出去吃点宵夜,顺便在外面就把电话给春晓打了,免得隔墙有耳。他去洗手间时顺便瞅了眼安琪的房间,只见房门紧闭,里面微微渗出点灯光来。以前就总觉得这个女孩看不透,现在看来果然有一套,竟然联合起我家人给我下套,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的我妈妈?如此有心机,还真是小看了她。
到了大街上,他先是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阵,看到路边有一家咖啡店,就走进去,要了些三明治,一杯咖啡,一块牛排。独自吃完宵夜,又溜达着在街上寻找起能打国际长途的电话来。询问了几个路人,终于打听到在街头拐角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话吧。他溜达着到话吧,看看表,还不到时间,便随便在路边徘徊起来。等他终于拨过电话去的时候,他先是甜蜜地问候了传达室大姐,然后才请她去帮他叫人。等了几分钟,春晓果然来听电话了。阿弥陀佛,终于通上话了。
春晓接到他的电话自然是喜不自禁,一听到他在电话中所说的种种情形,种种忧虑,种种警示,也并没觉得特别惊讶,因为她心里面早已经有数了,她就知道他妈妈不会轻易叫他们俩如愿的,现在贤斌哥被禁止回国,这正好印证了她之前的判断。不过这些话经贤斌哥亲口讲出来,她还是觉得特别感动,在电话里也乖乖地答应他一定不会中了他们的奸计,有什么事一定会及时向他禀报。他只唯一隐瞒了和安琪相关的所有事。经过再三权衡,他觉得实在没必要让她知道安琪的存在,原本就是个毫无意义的人,没必要把春晓牵扯进这些毫无意义的肮脏的人事关系里面来。
半个月后,他渐渐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也在学校交到了几个来自世界各国的新朋友。他最开心的事就是和教授同学们在一起各抒己见地探讨未来的建筑之梦,每天如饥似渴地学习着这些在国内很难见到和听到的新型建筑理念。只要是在学校他总是一副兴高采烈激情似火的样子,而一回到住处就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无尽的孤独以及对春晓的思念像条恶狼一样撕咬着他的心,使他坐也不是卧也不是。因此,为了避免独自承受寂寞,他总是尽可能把自己搞到精疲力尽才慢悠悠地回去公寓。有时候坐在贝德福德的的广场上,看着那些形状各异的陌生人发呆;有时候慢吞吞地在街上溜达,欣赏着橱窗里的每一件售卖品;有时候坐在沿街的咖啡店里要一杯咖啡,无聊地观察着每个经过的行人。
这天是英国时间晚上九点,他坐在卧室的桌子前给春晓写信。这是他来伦敦后给她写的第一封信。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钟,他一路小跑着去学校时顺便把信寄了出去。
而此刻也是北京时间下午两点半,春晓正在教室里上着课。一个戴着很厚眼镜片的干巴巴的瘦老头在台上大讲新闻法规。他讲得眉飞色舞,飞沫四溅,而下面听课的同学却是一个个地听得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她趴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乱写了许多的字,无非是自己和贤斌哥的名字之类的。写着写着脑中忽然出现了在那棵梧桐树下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他饶有兴致地搭着腿斜靠在西厢房的墙上,左手抱着胸,右手的两根手指头还继续保持着叩门时的样子曲在门边上,歪着个脑袋,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他穿着雪白的长袖衬衣,蓝色牛仔裤,白色的球鞋,高高的个子,真的是好帅呀。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男孩。想到这里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张白纸来,在纸上画起了速描。没几分钟,脑中的画面都跃然纸上了。她在画的左下角竖着写下了一行字:赵贤斌是个偷窥狂!然后又回忆了那天的日期,最后添上了‘1988年7月17日’几个字。
写完后她满意地笑了笑,将画夹在一本杂志里,打算收到他的来信后夹在信封里寄给他。
画完画后的半个月,春晓终于盼到了他的来信。那天她照例去收发室询问,以为又要失望而归,想不到在她刚转身时负责收发的大姐喊住了她,“石春晓。”她听到自己的名字惶惑地回过头来,看到那个大姐递过来一封信。她的心立刻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接信的手都忍不住哆嗦了。“是我的?”她不敢相信地问。
“不是你的那还我来!”大姐笑着伸过一只手来。她们早已经很熟了,之前贤斌哥没走时她就认得春晓,还请她帮她设计过衣服来着。
“谢谢大姐。太爱你了。”春晓开心得一蹦三尺高。
WO,他终于来信了,他终于来信了呀!虽然接到过几次他的电话,但信还是第一次收到,里面一定说了很多电话里不好意思说出口的情话。嘻嘻,看他到底说了些啥?她本想一个人找个僻静的地方,大树底下或者哪个犄角处,偷偷地看信,但又觉得这么开心的事应该找个人分享下,于是想到了晚珍。她几乎是一口气跑到的三零六室,但看到了晚珍她们,又临时改变了主意,还不知道他信里写的是些什么呢,还是自己先看了再说。于是,她折回到厕所,在厕所的窗户边,激动地拆开了信,心潮澎湃地看起来。
“春,你好吗?想你!······”她一口气看完了全篇,那行云流水潇洒遒劲的字体一如他的外表般漂亮,字里行间表露的炽热情爱也丝毫不觉得有任何违和感。贤斌哥,贤斌哥,我也好想你呀!她要立即回信给他,报告他这一个月来的所有思念,还有他电话中反复担心的问题并未发生,他妈妈没来找她,她也没受到任何的打击和骚扰,一切都很好。
“春晓,你在这呢?”忽然听到晚珍喊。她麻溜地收复了下情绪,回转身来。“刚才看你慌慌张张地到了门口也不进来,就跟过来了。你这又是在闹啥妖呢?”其实晚珍站到门口已有一阵了,早都看到她在偷偷地看信,专等她看完才一声喊过去的。
春晓也不避讳,把信递给她。
“是赵贤斌的信?”晚珍随口问了句。
“嗯。”她低头浅笑了下。
“不会是分手信吧?不过看你这美滋滋的开心样,应该不是。”晚珍总觉得凡是去了国外的人没几个是不会见异思迁的,所以她一直都在暗暗地替春晓担着心。正因为如此,春晓才不顾隐私地把信交给她,就是想叫她知道她的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你慢慢看,我先回去写回信了。”春晓说着旋风一样出了厕所。
到了寝室,她直接坐到写字台前就开始给贤斌哥回信。信还没写两行,那个平时很少打交道的郭丽丽突然‘哇’地一声惊叫把大家吓了一大跳。马晓燕抚着胸口呲哧道:“你是丢了魂还是失了魄呀?喊得吓死个鬼!”
只见郭丽丽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写字台上的某一物,保持着她才刚尖叫时的表情,猫着腰,活脱脱一副鬼子进村似的样子,一步一步地靠近写字台,然后,一把攥起春晓的左手来,两只凸起的眼珠子死盯着她手上的戒指,不相信似地颤了颤鼻翼,怪怪地问:“这个戒指,是哪里来的?”春晓不耐烦地抖了抖手,把郭丽丽抖掉了。她问的可真稀奇,哪里来的也不可能是从她那里来的!“你知道这个戒指值多少钱吗?”郭丽丽瞅着戒指眼光直发直,好像那是个被她奉若神明般的一个神玩意儿。马晓燕也好奇地围拢了过来,盯着春晓的戒指看。
“值多少钱?”春晓随口反问道。
郭丽丽夸张地咽了口唾沫,伸了个手指头出来。
“一百块?”晓燕问。
“切——”郭丽丽鄙夷地斜了晓燕一眼。“再猜。”
春晓也紧张了,惊讶地问:“难道值一千?”
郭丽丽不屑地向着天花板直翻白眼,没吱声。
“一万?”这回马晓燕的眼珠子瞪得可是比郭丽丽之前还要大了。
郭丽丽这才低下头来。
“这不就是个白金戒指吗?也就几百块,真以为我们都是土包子?”马晓燕不服地说。
“切,说你土包子你还不服。听好啦,我给你们普及一下。”她又拿过春晓的左手,专门挑出那根中指,炫耀着说:“这是正宗的南非钻石戒指,像这么大颗的,这么闪耀的,还这么颜色正的,最少值人民币一万块。我在郑州时,有个大老板看上了我姐,说好要送她一枚戒指。我就陪我姐去商场挑戒指,我姐姐一眼看中了商场里最大的一枚白金钻戒,要一万多块,那个老板却愣说那个不够大,不肯帮她买。我姐还以为以后一定会帮她买更大的呢,结果,那个老板人都不知道死哪去了。像这颗,比我姐姐那会想买的那颗还要大还要闪。你们自己说,该值多少钱?”
“天哪,这个小东西这么值钱呀?”马晓燕眼馋地恨不能把那戒指吃到眼睛里去。
“你们围在一堆干什么呢?”晚珍进来了。
“晚珍,来得正好,快来开开眼。你来看看春晓的戒指,说是值一万块,还不止。”晓燕让开地盘招呼道。
春晓连忙把手一缩,道:“别听丽丽瞎说。怎么可能呢?一万块,我们家一年收入还不到两千块。”
“诶,我可是一句没瞎说,不信你自己拿去商场卖钻戒的地方问问去,看看值多少钱。”郭丽丽言之凿凿地说。
晚珍凑过来看了看,也觉得这戒指实在是好看,亮晶晶地,无论手放在哪个角度都能闪出光来。只是觉得才豌豆般大小的石头怎么能值那么多钱呢!
“是贤斌哥送你的吧?”晚珍问。
“嗯。”春晓点了点头。
“送戒指的这人绝对不是一般人,不是一般的家庭出身。出手这般阔绰连我都是第一次见。”郭丽丽一边说着一边生气地坐回到自己的床上,是又眼红又气馁又伤心。“这才上大一,就勾搭上了这么大个金龟婿,我郭丽丽混得竟还不如一个农村来的。”
郭丽丽的话音一落,马晓燕和洪晚珍的两双白眼齐齐向她飞了过去,她的话等于是引发了众怒。农村人怎么啦?凭什么好事只能是你城里人占,凭什么乡下人就不能比你强?晚珍气愤不过,冷嘲热讽地回敬道:“哼,可不是吗?有些人挖空心思,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却连个狗屁都没勾搭上。而有些人呢,只消坐着不动,就有一排的人送人门来求做人家金龟婿。这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晚珍说着还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马晓燕也是小城镇人,晚珍这么一说立即鼓掌叫起了好:“说得好,说得妙,说得是呱呱叫。”
郭丽丽本身就被羡慕嫉妒恨扰得心如火烧,这会又被她们这般联合地奚落,肺都要气爆了,但又无处发泄,只得气呼呼地摔门而出。
她一走出房门这三个人齐声哈哈大笑起来。春晓不好意思地把手挡在信纸上,心里是百感交集。郭丽丽的话无异于在她心湖投下了一颗石子,虽然她嘴巴上不承认这戒指有那么值钱,心里却明镜似的。之前只知道这戒指一定很珍贵,却也没料到会值那么多钱。除了感动外心里更多了一些负重,怪不得贤斌哥要她一定不要取下来呢,原来他是想用这戒指套住她的呀!
赵贤斌收到回信已经是他到伦敦的一个半月之后了。为了防范安琪偷拆他的信,他留的是学校的地址。看完回信他整节课都在偷偷傻笑。
赵贤斌是个偷窥狂!别说,画得还挺像的,当时他就是那副神态。看到她倒在树上悄悄走过去,她居然浑然不觉,心里还暗暗思忖着是应该叩门比较好呢还是哼哼一声比较好!结果一叩门居然发生了那么戏剧性的一幕。实在是搞笑。
“Urban landscape is not only the performance of the lens,it is the carrier of urban construction,landscape replaced building as the basic elements of the city today.So,how to practice landscape urbanism ,Zhao, please make a view of the problem.”(景观既是表现城市的透镜,又是建设城市的载体,景观取代建筑成为当今城市的基本要素。那么,如何实践都市主义景观呢?请赵同学发表一下对这个问题的看法。)黄色卷毛头发的教授在台上望着赵贤斌。
赵贤斌毫无反应,他还在兀自埋头笑哩!
直到忽然瞥见其他同学都在瞅着自己,这才注意到台上的教授也在看自己,只好站起来老老实实地回答:“I’m sorry,I’m absent -minded just now”
全班同学一阵哗笑。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