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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瓷瓶
哇哦!
想不到柳相年轻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性格,咋说呢,一方面他确实倔强固执不喜欢低头,另一方面嘛,他也确实听起来有点笨笨的。
这性子,若不是当了阁主,这辈子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不过这故事有点意思啊,唐梨听得津津有味,她好奇追问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真把你关进柴房不让吃饭啊?就饿着?饿了三天?”
柳相摇了摇头。
“没饿三天,因为……”柳相看着头顶的月亮说,“她来了……”
……
柴房这种地方,一向是关押那些犯错奴仆的。柳相一个旁支子弟,又没有直接问罪,竟然直接关到这种地方,根本就算是侮辱。
冷静下来,柳相才有一点点后悔。
左右不过是一个瓷瓶,认下来又能怎样?大不了打一顿,赔些钱……为什么要当场下家主的面子呢?娘亲哭得那样伤心,不知道现在在求谁……
关是关不了多久,可之后怎么办?这下子,自己简直是把上头的几个人全部得罪狠了……就算这次他们不能把他怎么样?日后呢?
心里头有点乱,但柳相知道,无论他此时如何后悔。真到了那一刻,让他说句服软的话,他恐怕还是说不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入了夜,天色一暗,柳相便合衣躺在柴垛上,闭目假寐。
“嗨?醒着吗?还是真睡着了?”
柳相睁开眼睛。
有人在叫他,这不应该。这个柴房应该没人,谁会来?
柳相坐起身,仰起头,看向屋顶。
月光透过小小的窗子洒下来,落在我的脚边,一个身影出现在那里,轻盈如燕,又缥缈如风。
那是一个女子,身形窈窕,长发披肩,她回过头,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柳相总觉得她在笑。
“你是谁?”柳相压低声音,警惕地看向她。
“对哦,你不认识我。”她语气跟身形一样轻盈,指着自己认真介绍,“今天打破瓷瓶的人就是我啊!”
柳相怔了怔。
一股怒气从心口蔓延开,他站起身,一把揪住她说:“你为什么要害我?”
她的领口被扯开了一点,露出一丝莹白的肌肤。这未免有些失礼,但看在柳相怒气上头的面子上,她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推开他说:“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会害了你。不过,瓶子都碎了,你怎么傻乎乎的不跑呢?”
“你害了人,还要怪我?”柳相愈加愤怒,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打破瓷瓶?”
她顿了顿,伸手解开衣带。
“你、你干嘛?”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柳相有点慌了。
她没做声,只是把衣带松开,两个小脑袋从她怀里头探出来,羽毛流光溢彩,闪着莹润的紫,一下子把柴房照亮了许多。
柳相这才第一次看到她的脸。
她很美。
柳家出美人,家族当中美貌的女子柳相也不知看了多少,只是这女子有些不同。贵女们或是端庄雍容,或是飘逸出尘,或是清丽脱俗,变来变去,总归是温润可人的。但她,很不同。
她很妖冶,一双上翘的丹凤眼,迎着月光,漾着水波;肌肤白皙如玉,双颊却染上两朵桃花红;漆黑长发有些散乱,略略挡在鬓边,掩住了那如血的朱唇。
她在笑着,抬头看人的时候,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竟然流露出一丝勾人的媚态来。
“看到没?”她笑着低头,指了指怀中的灵鸟说,“它们是一对,一只叫鸡崽儿,一只叫鸭崽儿,可爱吧?”
柳相愣住了。
不知道灵鸟叫小鸡小鸭过于可笑还是被她的美貌迷惑,他愣是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生硬的问道:“你就是为了救这两只灵鸟才打破那瓷瓶?”
“是啊!”她点头。
柳相想起柳将说过他用灵鸟祭炉,忙问道:“既然灵鸟还活着,那他们拿什么祭炉的?”
“我去买了两块猪肉板,祭炉的时候骗走了守炉人,把肉扔了进去。”她很认真的回忆着,舔了舔唇补充了一句,“还别说,地炉烤肉还挺香。”
柳相哑然。
猪肉板祭炉,难怪她要打破瓷瓶。否则就算出炉成功,家主试灵器的时候也妥妥儿会露馅。
“本来想趁着没人打破瓷瓶的,没想到你走得这么慢,我只来得及打破了一个。”她摸了摸怀里鸟儿的头,看着柳相笑道,“不过谢谢你了,帮我打破了另外一个。”
柳相气得头顶几乎要冒烟。
“呐,还不快谢谢哥哥。”她摸着鸟儿的头指着柳相说,“他也算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呢!”
“你知道你把我害的有多惨!”他怒道,“现在我可是在为你顶罪。”
“哎?说清楚啊,只有一半哦!另外那个瓶子可是你亲手打碎的。”她迎着月光又笑了起来,不假思索的说,“反正打破一个也会被问罪,打破两个也会被问罪,就委屈你帮我背个锅怎样?多谢你啦!”
“你还要脸吗?”柳相气急。
“我不要脸。”她回答得理直气壮,“我厚脸皮。”
他愣怔着看向她,最后终于还是气得笑了。
柳相向天发誓,在他之前十八年的时光里,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子。柳相对她的第一印象毫无疑问是差劲到底的,若她不是这么美丽,若他不是还有点理智,恐怕他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把她打得满地找牙了。
柳相压着火气,坐在柴垛上,半闭着眼平静呼吸。她没走,站在原地握着自己的衣带,在里面掏掏掏,掏了半天,变戏法一样摸出两个烧饼来。
“呐,你没吃饭吧?”她凑过来,讨好似的把两个烧饼递到柳相面前说,“我知道你肚子肯定饿了,快吃吧!”
“滚蛋!”柳相压低声音怒道,“你觉得我现在还吃得下?”
“那……那你等会儿再吃……”她用帕子把烧饼包好,放在柴垛上说,“家主说要关你三天,还不让给你吃东西,这才第一天呢,不吃东西怎么熬得住?你先吃这些,要是还饿,我明天还来……”
柳相没做声,她看了看他,试探着问道:“你不会把我供出来吧?”
柳相睁开眼,看着她。
“应该不会,毕竟你可是堂堂的男子汉呢!”她轻轻给面前的傻小子戴了一顶高帽,笑着说,“呐,现在你把我供出来也没用,大不了咱俩一起被罚。你还没东西吃……这样吧,你明天想吃什么,我给你送,好不好?”
柳相依旧没作声。
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柳相承认他心里的怒气消散了不少。他微微转眸看向她,对她产生了一点好奇。
听她的语气,她也是族里的姑娘,可他怎么没见过她?
“你要是不出声,我就当你默认了。要不,我明天给你带肉包子?”她笑了,看着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罢,她转过身。
屋檐上垂着一条巴掌宽的布带,她扯着这布条儿慢吞吞爬回屋顶,消失在柳相的视线中。
啧。还当她的身手多么不错,原来是从屋顶上爬下来的。
看她走了,柳相慢慢躺在柴垛上。
饿了一天,他最后还是吃了那两个烧饼。第二天她也如约又来了,这次更夸张,给柳相带了牛皮纸包着的一袋肉包子,还有一葫芦的烧酒。
拿着这两样东西,柳相忍不住说:“你是年过五旬的老头子吗?喝烧酒吃肉包?”
“因为好吃嘛!”她毫不客气,用纤纤玉指捻着一只肉包,朱唇轻启,不客气的吃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说,“还是热的,快吃啊!”
一天没喝水了,柳相很渴,他自认酒量还不错,吃了一个包子垫了垫空荡荡的胃,便使劲饮了几口酒。
烧酒透着一股子市井街坊的廉价味道,淡得像水一样;包子也没多少肉,咬三口咬不着馅儿。这丫头就算是带着吃的给他赔罪,看来也没花多少钱。
她吃了两个包子,随手把汤汁油渍抹在柳相宽大的衣袖上,站起身。
“明天我不会来了,免得你出去的时候吃得太饱,不够虚弱露馅儿。”她看着柳相拍了拍胸脯,语气认真,“这次算我欠你的,你看这样吧,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要我背锅,我义不容辞!”
有点哭笑不得,柳相说:“我有什么要你背锅的?倒是你,别再做出这种事了。”
“那也不行,是我欠你的。”她笑了,“那咱们就说定了。”
她走了,第三天果然没来。
三天后,柳相的娘亲求到了家主夫人那里,也不知哭着磕了几个头,家主终于答应把他放出来。娘亲哭红了双眼,身子也似乎比往常虚弱了许多。
这次他没再坚持,老老实实的在家主面前磕头认罪。家主的儿子柳君站出来打了个圆场,免了他的牢狱之灾。他答应给柳将做一年的地炉守炉人赔罪,这件事可算是过去了。
对于柳相来说,守炉人的生活倒是足够清闲,但他平静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了。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地炉边,百无聊赖的看着那终日不灭的天火,外头却突然吵闹起来。不少守炉人都向外张望着,不知在看些什么。
安置地炉的殿阁很大,每日守在这里的当然也不仅仅有守炉人,还有不少终日在此听候吩咐的杂役。柳相很疑惑,就算有新的杂役进来,他们也不该是这个反应。
他很快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师兄师姐们好!我叫水灿灵!灿是灿烂的灿,灵是灵巧的灵!同样是一个火一个山,一个山站着,一个山躺着,名字是不是很好记?”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
听她说完,众人便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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