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棺材

　　天泰集团大楼，总裁办公室难得没有加班，赵锦楼一手接电话，一手将份资料递给秘书，用眼神示意王清正复印一下。

　　同时不耽误电话里跟商业上的竞争对手虚与委蛇：“诶，确实好久不见。贺总太客气了...没事儿你说，帮什么忙？”秘书接过资料后，他单手插回兜里，走到落地窗前，“都是老朋友这么神神秘秘...还有谁去？”

　　结束通话，赵锦楼随手拿起有些皱的外套，交代秘书：“刚才的资料记得复印，明天放我桌上，今儿就下班吧。”

　　“龙越的贺总找您啊？”王清正站在总裁办公室外自己桌子后，目送老板，格外殷勤，“要不我和您一起去。”看似忠心耿耿，实则满心八卦。

　　“不用，”赵锦楼看他一眼，一句话拆穿，“其实你就是想去看、龙越老板身边是不是又换新人了吧？”

　　王清正见老板没生气意思，八卦之魂立马放肆起来，眉飞色舞：“嘿嘿，您是不是也好奇？我觉得吧，八成又换人了——他是从哪里找到那么多貌美如花小男孩的？就上次那个，那个...您跟王总几位还在场呢，贺总那边已经跟小情人啃上了，简直没眼看！”

　　“没一毛钱关系，我好奇什么？”赵锦楼打断这个话题。
　　然后用手机隔空指指他：“你也少操点闲心，光靠养生可活不到九十九。”

　　“龙越的贺行，说托我办个事——”语带思忖穿好外套。赵锦楼回过神，叮嘱下属，“早点回，下班后有事没事都尽量别给我打电话。”

　　...

　　聚会地点在龙越旗下的澜泉会所，环境静谧，装修低调，私密性非常好。赵锦楼抵达时，融臻老总王宣她爹已经到场，同一桌还有华秀地产的老板荣青宇。

　　融臻王总人到中年、发量堪忧，因为疏于运动，身材也差强人意。但他跟人打交道最热情，见赵锦楼进门，先招呼道：“来，还是贺行面子大，一个电话就把你请来了。”

　　赵锦楼落座，笑道：“你又不请我，你请我也去。”

　　“你俩快别客套了，”一旁华秀老板看不下去，搭话，“我是来喝茶的，还是来看你们‘打太极’的？贺行人呢，他攒的局，咱们三个到齐了，他没来什么意思？”

　　“说不定有事耽误。”赵锦楼顺手做个好人，替贺行解围，“要是来不了，就我请。可着‘澜泉’里所有茶叶，荣总你想喝什么喝什么，反正它家也没有百八十万的拍品。”

　　荣青宇闻言，笑话他：“虽说现在股市和房市都在下跌，时艰难克...但你们天泰的高端楼盘在缺乏刚需客户情况下，依然比我们华秀、融臻、龙越三家卖得好。不过百八十万拍品茶叶，赵总你就请不起了？”

　　“请不起。”赵锦楼神色正经着，四两拨千斤，“在攒老婆本。你们都有老婆孩子，我什么也没有，自然要精打细算。”

　　“... ...”华秀老板果然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贺行牵着个俊俏青年进门，对方乖巧跟在他身边，漂亮得像个花瓶。为早日抱得美人归，他效率很快，仅隔一天就攒出这个聚会。

　　荣青宇座位朝门，第一眼瞧见：“哟，这个比上一个有气质啊。”
　　他从来看不起难上台面的玩物，乍然看到贺行及贺行身边新小情人，对后者态度轻慢。

　　赵锦楼则连头都没回，只当今天专程来喝茶。
　　是以身旁王总犯嘀咕，说‘贺行小男朋友怎么越看越眼熟...’，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然后听得龙越老板炫耀声音自身后传来：“我家小宝贝用你夸吗？”

　　直到贺行跟小情人落座。

　　王总终于想起来，一脸震惊指邵宁：“邵邵邵...邵助！”他来回看邵宁和赵锦楼两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赵锦楼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死基佬贺行家的小宝贝！

　　“... ...”赵锦楼震惊程度不比他少。

　　以至于王总发现——他之前只当丹凤眼那种狭长眼型是睁不大的，现在看来，原来也能睁大。
　　只不过天泰总裁平时天塌不惊时都开的待机模式。

　　邵宁看在王宣的份上，冲王总笑笑。
　　接着眼神对上赵锦楼，年轻人目光不闪不避，定定看了两秒，仿佛觉得无聊，很快偏开脸去。

　　他似乎终于听了一次劝，就如天泰总裁期望那样，不再投入不必要感情。
　　可然后呢？
　　漂亮的金丝雀在一个老男人这里受了伤，生气了，一转头，扑进另一个老男人怀里。

　　他妈的还不如我！
　　赵锦楼出离愤怒。与此同时，他后知后觉意识到那天年轻人来找他时，从示弱到质问再到决绝，那种无能为力、毫无办法、逐渐心灰意冷的绝望和无力感。
　　可惜迟来的感同身受，大约一文不值。

　　那边贺行还在问王总怎么会认识自家小宝贝——老奸巨猾王总隐隐察觉即将到来的修罗场气氛，直接拿出自己折叠屏手机，临时编出借口：“看过这个综艺没有？我闺女也去了，这个天瑞的设计师是我未来女婿。唉，当然也可能换人...”
　　涉及自家好大儿，王总难免喋喋不休，拉着贺行好一通综艺安利。

　　贺行好不容易从王总安利中脱身，华秀老板不知道哪根筋答错，提起前面赵锦楼说攒老婆本的事，催婚贺行：“同样是家大业大，赵总都打算结婚了，你呢？”
　　龙越和华秀两家关系更近，荣青讲话毫不避讳，张口就是标准‘直男癌’思维：“男人总归要娶妻生子，该收心的时候收心，不然家里皇位谁来继承？”
　　他自以为幽默：“贺行你看看人家赵总，就考虑得很清楚嘛，都开始攒老婆本了。估计用不了太久，就会请我们喝喜酒。”

　　被cue到的两人同时神色不善盯向他——

　　赵锦楼：“......”喝你妈。
　　贺行：“... ...”喝你妹。

　　“感情荣总你家生的儿子，就不管别人家女儿死活呗？”王总作为有闺女的中年男人，又一向是爱妻护女典范，第一个对此番言论不满意，“你知道劝同性恋跟异性结婚那叫什么吗？那叫骗婚，换个说法——也叫缺大德，荣总你自己缺德不要紧，就别拉贺总下水了。”

　　“哈哈，谁不知道王总有个宝贝千金，人称‘小宣总’。你还敢在他面前说这种话，自己往枪口撞。”贺行见华秀老板下不来台，笑了两声，出来打圆场，“而且我家里一没父兄，二没老娘，自然想娶谁就娶谁。”
　　他扭头逗邵宁：“宝贝，我把你娶回家怎么样？”

　　“嗯，可以，”年轻人乖顺挨着他，精神有些不振，半真半假答应，“那叔叔你得给我买戒指，不要单戒，买一对，求婚的那种。”说完神情惫懒去看墙上内嵌壁柜放置的各类茶叶和红酒。

　　“...买，待会儿就去。”贺行执起他左手，仔细观察着，越看越喜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

　　这种‘大方’当场得到‘回报’——得到承诺的俊俏青年稍加思索，忽然凑向龙越老板，飞快在对方侧脸亲了一下，毫不犹豫地。

　　自始至终，赵锦楼眼神一直落在邵宁脸上，一秒也没挪开过。
　　目睹这一幕，他开始回忆自己参加此次聚会目的。哦，龙越的贺行托他帮个忙...帮什么忙？帮忙把姓贺的骨灰扬了吗？

　　好得很，他已经想好撒哪片江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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