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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谲美艳
他站在他们的毡账之外,听着里面传出的丝丝缕缕破碎的声音,他的内心感到极致的痛苦,痛苦中又含着一种极度的快乐,两厢交织在一起带给他极大的冲击。战栗的块感,能融冰雪,能削金铁,让他想要为了她付出一切!
于是当他听到那清脆的巴掌声以及看到乌拉赞摔帘而出之后,不由得红了眼睛,他日思夜想爱而不得的女子岂容他人作践?
他伸手摸向佩刀摸了个空,他这才猛然想起他为何会站在这里,为何大半夜的不睡觉站于冰天雪地,他站在可汗女人的毡账之外偷听他们的窗地之欢,而且还要冲动弑君!
一思及此,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直到乌拉赞走出很远,他才回过神来,落荒而逃。
为何他在遇到她之后,总在逃跑?
不,是在他爱上她之后,他崩溃地发现这一事实,他爱上了她,他爱上了一个他不该爱的人!
不,这是不对的!
都是她,都是她的错!
她让他变成了一个可怜虫,鬼魅一样守在她帐外,想象她神情痛苦、楚楚可怜,想象她肌肤胜雪、红唇如樱,想象她媚眼如丝、两颊染红,想象她钰体恒陈,湘汗淋漓。可她时而压抑时而痛苦带着啜泣的叫声却分明有着他无法想象的内涵。
她才是一个鬼魅,飘然而落美艳诡谲,让他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冰天雪地里承受冰与火的煎熬。
可是痛苦与痛快都有一个痛字,它们同宗同源,一脉相承,它们让他如食髓知味,欲罢不能。他一定是得了失心疯。
他想要得到她!
想得心乱如麻。
他如何才能得到她?
究竟如何才能得到她!
那一夜之后,她仿佛失了宠,乌拉赞不再到她账里来,随之而来的是惯于见风使舵的仆从的苛待。
阿史那明旭依旧每晚到她帐外驻足,看着她映在毡账上的身影无限满足。
从前他总是听到她压抑而痛苦的声音,有的在痛呼,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叫喊,自从乌拉赞不来了便就听不到了。
虽然他怀念她的音声,可他不愿意见她痛苦,他总认为若只能靠武力才能征服女人那是男人的无能,尽管有的男人的确能从这种形式的征服上获得极大的块感,比如乌拉赞,可他依然不认同这种行为。
他认为你情我愿才是男女之爱的最高境界,也唯有如此才算不辱没男人这个高贵的性别。所以自从乌拉赞不来之后,她的生活与他的心灵才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安宁。
直到这一天,突厥国发生了一件很不同寻常的事情。
喜庆的乐声打破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宁静。随着音乐渐渐迫近的是一支长长的队伍。
突厥人都跑出来拢着手争相观看,以为是哪国又送来了和亲的公主,却不成想美貌的公主没有见到,马车却来了二十几驾。
马车上跳下来把自己捂得异常严实的泱人,如同狗熊一样挂着鼻涕由突厥人引领着走向可汗的毡账。
早已望眼欲穿的赵环佩知是自己求的东西到了,按捺着心中的雀跃等待传唤。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等来了可汗身边的侍从。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看着光灿灿的金银珠宝,轻轻抚摸着丝滑的绫罗绸缎,能放在哪儿呢?追魂在哪?宋宁他们会把追魂藏在哪儿?
她急不可耐,恨不能把所有的马车翻个底朝天,可是众目睽睽,又怎能把自己的目的昭示于人前?
乌拉赞走出来,毡帽上又长又软的皮毛根根分明,在寒风中飘散着似有若无的温暖。他哈哈大笑道:“泱国皇帝果然慷慨,这个买卖做的不亏!”
便有谄媚的使臣赔笑,“可汗满意就好。”
“哎?光本汗满意怎么行?得爱妃满意才行。“乌拉赞搂过赵环佩,态度亲昵,仿佛他们之间的不快从未发生。“这嫁妆是爱妃要的,又不是本汗要的。”
使臣听了显然很是惊诧,抬眼看向赵环佩。
赵环佩杏眼一瞪,模样又嚣张又刁蛮,“看什么看?这本来就是泱国欠我的!你回去告诉泱帝,好好对待我赵家人,否则定要泱国好看!”
使臣连忙低下头,唯唯诺诺道:“定当把话带到,定当把话带到。”
夜晚,乌拉赞设宴招待来自泱国的使臣。
使臣在火炉前缓了一下午终于缓过了劲儿,当脸不再僵硬便把奉承的笑咧到了耳朵根。
赵环佩坐在乌拉赞身侧,她虽然坐在这样一个位置,又有宠妃的身份,可突厥人依然没给她留丝毫情面,他们对泱人的鄙夷显而易见。
“听说你们泱国的马在路上冻死不少?”有突厥的部落首领问。
泱臣赔笑道:“正是,敝国的骏马确实不如贵国的宝驹。”
又一部落首领大笑道:“只是泱国的马不如我们突厥的马吗?恐怕就连泱国的人也不如我们突厥人吧?”
随即是一阵哄笑。
泱国使臣赔笑,边笑边擦着额头上流下来的汗。边擦边做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实在是太……太……太热了。”
乌拉赞笑道:“说起来这倒是本汗的过错,以为大人畏冷,命人将火盆烧得太旺了。来人……”
独眼将军打断乌拉赞,“何必那样麻烦,谁热谁脱便是了!咱们突击可没那么多劳什子的规矩。大使来到我突厥国,也该入乡随俗不是?”
泱国使臣一个劲儿地赔笑,“是是是,不必劳烦,不必劳烦。”
独眼将军见乌拉赞没有反对,随即对侍立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会意,三三两两上前伸手脱起泱国使臣的衣服来。
“大人,奴家为你宽衣——”
“大人——大人你别躲呀!”
“来嘛——哈哈哈——”
泱国使臣臊红着脸避无可避,场面可谓难看至极。
赵环佩低垂眉目,眼观鼻,鼻观心,想借羞辱泱国使臣来打击她?他们怕是打错了算盘!她早就与泱国恩断义绝了!
她低眉顺眼不愿理会泱臣窘状,可突厥人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她。
乌拉赞道:“爱妃,其实你真应当好好谢谢薛大人,若不是他不畏北方严寒亲自护送,你的嫁妆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运到。”
赵环佩道:“可汗有所不知,在泱国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还真与臣子意愿没什么关系。泱国皇帝一言九鼎,毫无转圜的余地。”
她瞥了那衣衫不整,满脸通红的使臣一眼,“而泱国从来不少趋炎附势之徒,只要对他们有好处,便巴巴地赶着攀附。若说感激,奴该感激的该是可汗,可汗神威震天下,四海之内无人不服,就如泱帝,明知时机不对也巴巴地赶着把东西送来。”
她扬起下巴,笑着对那使臣道:“薛大人,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泱国使臣涨红着一张脸,面色十分难看。他本以为赵环佩身为泱人,即便和亲突厥,也该心向母国,纵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至少也不该落井下石,哪成想她竟会与突厥沆瀣一气为难于他,羞辱他与羞辱泱国何异?简直岂有此理!
这薛大人历事颇多,老奸巨猾,只想完成使命快快回归泱国继续过他前呼后拥的生活,于是于羞辱挫折并不十分计较,他心里十分清楚,面对群狼环饲,意气用事只能招致恶果。
他能沉得住气,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只见毡账的帐帘被猛然掀开,一个高挑的青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人泱人装束,浓眉大眼,鼻挺颚方,一脸正派模样,可很显然的他的年纪并不大,所谓正气也只是出生牛犊不畏虎的莽撞之气。
他跨步而入,突厥侍卫拦住他的脚步却拦不住他的声音。“岂有此理,你们突厥人就是这么对待来使吗?果真是野蛮粗鄙!”他对郑御史道:“老师!大丈夫死有重于泰山!你何必怕他们?”他又对赵环佩道:“将军!你的侠肝义胆呢?你怎么能任由突厥人如此欺辱泱人?”
赵环佩见了那人大吃一惊,只因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宋宁。他乡遇故知本为美事一桩,可故知的言辞却令她阵阵心惊。
泱使见宋宁进来也大吃了一惊,“你进来干什么?这里是你该进来的地方吗?还不赶紧出去!”
乌拉赞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放开他,让他进来。”
宋宁信步跨入,泱使郑大人额头布满密密麻麻一层汗珠,衣衫不整哆哆嗦嗦一揖到底。“可汗见谅。儒学年纪尚轻,不知天高地厚,言辞不当望可汗海涵。”
宋宁却道,“我怎就不知天高地厚?我知天地正气长存!天道迟早会铲除奸佞!”
众人闻言无不色变,唯有乌拉赞哈哈笑道,“天地不仁,竟由你来充当正义的代言?”他满脸戏谑如同戏弄猫狗。
宋宁看出他的嘲讽,霎那间涨红了脸,愤怒地道:“正义何须代言?浩然正气亘古长存于天地之间。”
乌拉赞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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