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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年关将至,灵州街头挂满了红灯笼,充斥着暖融融的热闹气氛。
韩亦行即将回京城度岁,因先前说好要带孟阿沅一同回京,今日特地到工坊找她商定行程,他步履轻快地往工坊走去,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孟阿沅和花漫天正在里头摆弄花灯。
花漫天提起花灯,得意道:“看,兔子花灯可爱吗?”
孟阿沅凑上去仔细观察,一个劲地点头,连连赞叹道:“可爱!太可爱了吧!花姐姐的手艺真好,这兔子花灯竟做得栩栩如生。”
花漫天笑得眉眼弯弯,她将花灯递给孟阿沅,又起身进了屋子里,从柜子里取出另一盏,“还有一个呢。”
这两盏兔子灯有些不同,一盏兔子捧着圆月饼,背后是一轮圆月,另一盏则蜷缩着身子,卧在桂花树下,像在眯着眼打盹。
花漫天将这盏也递给她,说:“你看喜欢哪一个,挑一个留着,另一个去拿给韩大人,就说是你送他的。”
孟阿沅指尖刚碰到另一盏花灯的手柄,闻言动作一顿,脸上有些不自在,“给他吗?花姐姐留一个不好吗?”
花姐姐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本来就是给你俩做的呀。”
孟阿沅将两盏花灯同时高高举起,左右观察着,道:“也好,正好让他看看花姐姐的好手艺。”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爽朗的笑声,二人回头,见韩亦行正跨着门槛走进来,嘴里说着:“妹妹要让我欣赏什么好东西?”
孟阿沅见到是他,下意识地将手里的兔子灯藏在身后,花漫天却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拉出孟阿沅的手腕,轻轻晃了晃,那盏兔子灯随着手腕的动作来回摆动,灵动极了。
“韩大人来得正好!”花漫天笑道,“沅妹妹正要去找你呢,她要把这盏兔子灯送给你。”
孟阿沅尬笑道:“是,是啊,呵呵呵......”
韩亦行脸上露出惊喜之意,随即笑着走上前,毫不客气地从孟阿沅手中接过兔子灯,他低头看了眼小兔子,眉眼间尽是笑意:“妹妹有心了,我定会好好珍藏。”
孟阿沅抿了抿嘴,转移话题道:“韩大人今日闲了?怎么来这儿了?”
韩亦行眉梢笑意不减,望着她温和道:“年关将至,我也该回京城度岁了,上次问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京城玩几天,你应了,所以今日过来,就是想同你商量一下,看哪日启程合适。”
孟阿沅皱眉仔细想了想,而后道:“行李好收拾,就是得跟工坊还有店里的伙计们交代一下。嗯......”
她正思忖着哪日走合适,一旁的花漫天轻轻拍了她一下,道:“依我看,明日启程是最好的!你们路上约莫要走三日,趁着这几日天好,尽快出发的好,别过两日下雪,路上又不好走了,竟耽误事儿。”
韩亦行眉峰一挑,两人同时看向孟阿沅。
她思考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嗯,那就明日启程吧。可是......”
她看向花漫天,问:“花姐姐不去京城玩几天吗?”
花漫天笑了笑,道:“我就不去啦,我留下来照看生意,再说了,我早年在京城待了好些年,那些吃的、玩的,我早就逛腻吃厌了。”
她又笑着对韩亦行说:“韩大人,沅妹妹头一回出远门,还得劳烦您路上多费心。”
韩亦行郑重道:“放心,我定会让她舒舒坦坦地到京城。”
他转向孟阿沅:“那明日卯时,我到你家接你。”
孟阿沅点点头,道:“好。”
冬日天亮得晚,卯时天色一片漆黑,孟氏铁铺前,孟阿沅已准时候着了,因着轻便出行的原则,她只背了个双肩包,这双肩包还是她找花漫天帮忙缝制的,上头挂了个毛茸茸兔子挂件。
不多时,巷口拐进一辆马车,听风听雷坐在车厢前头,朝她挥手,扬声道:“孟老板!”
马车在她面前停下,韩亦行撩帘下车,笑着道:“妹妹久等了吧。”
他十分顺手地取下她的背包,又微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孟阿沅抬步进了马车,韩亦行随之跟上,待坐稳后,听风在前头吆喝了一声:“驾!”
这匹马是韩亦行那匹油光发亮的宝马,提速飞快,刚一起步,车身便如离弦之箭般飞驰,孟阿沅一个没坐稳,身子向后倒去,眼看便要撞上车厢板,好在韩亦行及时反应,长臂一伸揽着她的腰身,将她稳稳带了回来。
孟阿沅拍了拍心口,呼了口气,“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韩亦行从座椅下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软垫,伸手将垫子轻轻垫在她身后,柔声道:“怪我,我该提前放好的,这样便可随意倚着了。”
孟阿沅眯着眼打量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韩亦行最近变得很温柔,虽说他一直都挺温柔的,但她可以判断出,刚认识他那会儿,他并非是发自内心的,然而最近,这厮似乎是真温柔......
而她自己,似乎还挺享受?
韩亦行被她打量许久,他疑惑道:“怎,怎么了?”
孟阿沅神色如常,道:“谢谢你的垫子。”
她往后一仰,舒舒服服倚着软垫,然后慢慢闭上了双眼。
她素有旅行兴奋综合征,昨夜一闭上眼便兴奋不已,只睡了两个时辰便起身赶路,再加上马车颠簸,困意瞬时如潮水般袭来,于是思绪逐渐模糊,不知不觉便步入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车轮碾过一块碎石,车身轻微一晃,孟阿沅只记得梦里也在睡觉,还枕着柔软枕头。
又过了许久,待她睡够了睁开眼,却惊觉自己竟半边身子都倚在韩亦行的肩上,而韩亦行身子一动不动,似是怕惊扰她安眠。
孟阿沅立时坐直,心脏莫名乱跳。
韩亦行察觉到她的动静,偏头看过来,温声道:“醒了?”
孟阿沅窘迫地撩了撩鬓边碎发,低声道:“对不住对不住,实在太困了。”
她说完慌忙掀开身侧帘子,只见窗外早已不是灵州景致,路过的驿站挂着“沛州南驿”的木牌,想不到韩亦行的这匹马这么能跑,不到一上午的光景,竟走了这么远。
她松开帘子,又重新坐直。
韩亦行将暖手炉放在她手里,道:“刚睡醒,小心着凉。”
奇怪,太奇怪了,这韩亦行又在搞什么名堂。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她一直在脑中过各种猜想,从绑架她到骗她钱再到......喜欢她?只是这些猜想刚一冒头,却又立即被她推翻,太扯了,实在太扯了。
直到临近晌午停下休整,她都没想出个合适的缘由。
冬日的日光温煦,马车停稳后,几人找了个歇脚处,听风听雷去树林里捡了些干柴点上,火星噼啪响起,烟火更添温暖。
两人一边添柴,一边往河边瞟,韩亦行和孟阿沅站在河边,正在削木头。
听风“哎”了一声,对听雷说:“你觉不觉得,咱家公子最近好像不太对劲?他都一个多月没训我了,啧,你别说,我这心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竟有些怀念公子三天两头训斥我的日子了。”
听雷往火堆里添了块柴火,眼底浮起了然之意,他嗤笑一声,“咱们公子这是被人绊住脚了,哪有空搭理你,你倒好,竟还想着挨骂。”
“啊?谁?被谁绊住了?”听风眼睛睁得滚圆,一脸茫然。
听雷斜睨了他一眼,然后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看听风的眼神像在看没开窍的傻子,他懒得再解释,只顾着拾掇柴火堆,任凭听风如何追问,他都不再搭话。
听风讨了个没趣,转头又将目光转向那两人。
孟阿沅握着木叉,全神贯注地盯着水里的鱼,但她试了好几次,连鱼鳞都没碰着,急得直跺脚。
韩亦行一直在看她,末了温声开口:“给我吧,我来试试。”
孟阿沅将木叉递给他,只见韩亦行侧身站定,目光如炬,盯着水中一条鱼的动向,他手腕蓄力,干脆利落地用力掷出木叉,下一瞬,木叉精准地钉在鱼身中段。
他俯身将鱼捞出来,放在岸边,又把木叉递给她,抬下巴指了指不远处,“那还有一只,看准了再扔。”
孟阿沅接过木叉,他迈步站在她身后,温热的手掌覆上她握着木叉的手腕,调整她的姿势,孟阿沅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温热气息,刹那间,她觉得心脏似乎重重跳了一下,大脑同一时间空白片刻,险些让她神志不清。
韩亦行握紧她的手腕时,她才恢复清醒。
她顺着韩亦行的力道瞄准鱼儿,两人一同发力,将木叉再次掷出,又稳稳叉中这条鱼。
韩亦行松开她,又俯身捞出鱼,他左右手各提了一条肥鱼,喜滋滋道:“好了,午饭有着落了。”
他拎起两条肥鱼往听风听雷那边走,孟阿沅随即跟上。
没想到韩亦行烤鱼的手艺竟如此了得,鱼皮烤得焦香酥脆,边缘泛着油光,内力的鱼肉却鲜嫩多汁,他又撒了些调料,香气直往鼻腔里钻。
孟阿沅闻着香味,狂咽口水,韩亦行将滋滋冒油的烤鱼递给她,温声叮嘱:“小心烫。”
孟阿沅心急地对着烤鱼吹了好几下,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嗯!味道好极了!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岭,竟能享用到这般美味,实在是人生幸事!她眯起眼睛,脸上是满足的笑意。
回味完这口鲜美,她才后知后觉韩亦行已将另一条递给了听风听雷,这哥俩正分食美味。
她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将鱼递给韩亦行,还细心地把没咬的那侧转向他,“韩亦行,你先吃。”
韩亦行笑着推回去:“你先吃,你吃剩了我再吃。”
“这怎么行?”孟阿沅摇摇头,执拗道:“鱼是你逮的,又是你烤的,你合该先吃才对。”
两人起来我往互相谦让了几个回合,韩亦行将鱼推回去,道:“你就吃吧,这里面数你年纪最小,自然该让着你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孟阿沅也不再推辞,那就让她这个“年纪最小”的享用美食吧。
“那好吧,我给你留多点。”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你喜欢吃鱼皮吗?”
韩亦行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怎么?你喜欢吗?”
孟阿沅用力点了点头,“嗯!”
韩亦行哭笑不得,“我不爱吃,你都吃了吧。”
孟阿沅高兴极了,立即拿起烤鱼,先将外层鱼皮撕下吃掉。
而一旁的听风听雷却看得发愣,听风小声嘟囔道:“公子什么时候不爱吃了?”
听雷赶紧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压低声道:“你慎言!人的口味总是会变的。”
他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那边,眼底那份了然又加重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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