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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大发
潜伏？归澜冷静思索，看了眼他的惨状，又冷静地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就是后来待不下去，自立门户了？归澜看了眼他身上的“气”，虽然大多数人差的不明显，不过他的实在是暗淡至极，一眼即知的烂资质。
那边正欺凌他的几人也很配合地给了她答案，不知这样的说辞是说了多少遍，他们神情自然，而那位未来的苍莽之主也一直可怜兮兮地忍耐着。
“别以为你主子进了内门，你这条狗就能跟着鸡犬升天！看他管过你吗！”
“啧，还是啥也没有，走吧走吧，浪费时间。”
另一人愤怒地踹了他几脚，和其他人一起理直气壮地走开了，看到她时也没有惊慌，就像只是踹了几脚路边的流浪狗。
虽然不道德，但大多数人不会因为这种事自找麻烦。
几人走开后，归澜站在原地，看着那边艰难爬起来的人。
怎么回事啊，之后的小天才们一个接一个地撞到她手里了，这她要是不做点什么，那也太可惜了。
卫其欢她管不住，这些攻略名单上的人她还管不了吗？
计划通！威胁天缺的计划这不就有了一个吗。
那边的叶金庭并没有试图求救或是控诉，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平静地离开了这里。
归澜顺手掏出了一个内门弟子的玉牌，换到腰上，走到他面前。
她扯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她幻化的这张脸虽然普通，但绝对不凶恶，属于干什么都很方便的那种。
叶金庭也确实惊讶了一瞬，但也只是恭顺地跪到了地上，行了跪拜礼，口中还不伦不类地说着“拜见仙长。”
修仙者之间，除了求饶救命之外，很少会行这样的大礼，这样的称呼，则多出现在凡人口中，虽然叶金庭现在资质不行……还是说，这是他的日常？
她皱着眉将他用灵力托了起来，想，外门的状况似乎比她想的要糟一些，还是说，男人之间的忌恨心又发力了？
她又用灵力挑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棱角分明的轮廓与深邃的五官被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血和肿胀破坏了美感，几块带着鞋印的灰尘没擦净，更添几分狼狈。
他长长的睫毛垂着，投下一块阴影，看不清眼中神色。
“怎么不抬头？”
“怕污了您的眼睛。”他平静道。
“抬起来。”
他没再说什么，安静地抬了眼。
幽邃的眼眶中，是一双暗红的眼眸。
眼白被打得充了血，让这双还算好看的眼睛更宛如一片浸满了鲜血的死寂战场。
怪不得有人会觉得污了眼睛，胆子小的人，看一眼怕就会做噩梦。
不过也让她确定了，这确实就是那个混血的叶金庭。
“跟我走吗？去内门。”
“您是觉得我可怜吗？不过我已经习惯了，谢谢您。”他又垂下了眼。
“我不是在询问你。”归澜嘴角弧度上扬，又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这句话显然在他意料之外，他身子一僵，张口，有些结巴道：“我，我记得，内门不让带仆从。”
外门有不少关系户，虽说名义上不让带仆从，但没法禁止外门弟子自愿给人当仆从。但叶金庭这样的资质本该连外门都进不了，看来，这项规定在外门实施的相当差啊。
都修仙了，还搞外面那套。
归澜叹了口气，为宗门管理力度摇了摇头，怪不得这么多内奸，外门开始就没做好啊。
虽然叶金庭口中仍在各种拒绝，但归澜充耳不闻，直接带着他往外门管理处走。
直到踏上了内门的台阶，叶金庭还没回过神来。
他都已经做好了离开御沧门的打算，东西都快准备好了，这个随师姐又是哪来的！？他怎么没听说内门还有这么一个“特权阶层”？
不知道这个师姐又是一时善心大发，还是抱着猎奇观赏的心态，总归他还会回去的，也不算浪费，只是希望自己藏的东西不要被发现。
女人就是“善心”泛滥。
他嘲讽地在心中冷笑，希望这次能捞到些好东西，到时候回去也能省点力气。
一时“善心大发”的归澜，还真没想好要把人放哪里。
唯一有凡人的地方是食堂，这人——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高大精瘦的身材，摇了摇头，万一他偷吃怎么办。
她神识寸寸扫过内门，突然收到了一点微小的回波。
是尹方归，他神识格外敏锐，精神高度集中时可能会察觉到她的神识，来不及反应时很容易应激，不过她专门性的给他训练过几次后，他现在可以做到忍住不攻击了。
嗯，有耐心，敏锐，听话，那边还有药田，好，就他了！
“……随师姐，这位是？”
尹方归正面无表情地处理着没有完美成丹的丹药，房间内就又突然出现了熟悉的身影，他手上加快了速度，抬起头，正想着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麻烦事，却没料到是个生面孔。
“不用管，给他在药田找个活干就行。”
【毒药田。】
归澜给尹方归传音，没等他回复，她就觉得有些不妥。
万一给他吃出什么机遇来咋办。
【有那种没什么用的药田吗？不好不坏那种。】
这可真难到了尹方归，他盯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给出了一个建议。
【不如放到您山上？那些花树不正好需要人力来料理吗？】
那不是送到天道嘴边吗！
【我记得你这里有一片地下的药田？】
【呆久了会被毒侵染。】
【就那个了！按时吃点解药就行了吧，死不了就行。】
归澜说完那句话便离开了，叶金庭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更加疑惑。
尹方归作为回春峰药谷继承人，是御沧门新一代炙手可热的人物，这随师姐怎么轻而易举就指使了他？
他跟着尹方归走到了他之后的工作场所，一边听着尹方归给他讲工作方法与注意事项，一边烦躁地想这“随师姐”到底是个什么人，又是想干什么。
不过他注定是想不到了。
幽寂地下中，他坐在垄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一大片土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恶意。
是想折磨他吧？绝对是吧！
解决了小麻烦，归澜神清气爽地走到了青竹林，意外发现了楼长月也在这儿。
“做什么去了？看上去很开心嘛。”秋如镜啜了口茶，笑眯眯地抬头问道。
“秘密。”
楼长月闻言，面色冷了些，道：“飞升在即，不要做些无谓的事。”
“你说的无谓的事指的是？”
归澜挑了下眉，微笑看着他。
楼长月无言饮完杯中茶，“夫子，告辞。”
他作了一揖便离席了，走过归澜身边时，他张口想说什么，却见她已经走向那个空出的位置。
脚步短暂的停滞像是并未发生过，他走出了竹门。
“哎呀，这情之一字，伤了多少人的心呢。”
归澜有些无语地看着秋如镜，“你又知道了？”
秋如镜笑眯眯地，不回答，只是又拿出一个茶杯，挽袖给归澜倒了一杯。
“先不说这个，我这次来找你是有要紧事。”
“长月听到怕是要伤心——哈哈，不说了不说了，你继续。”
归澜端起茶杯捧在手里，想了想，将信息挑挑拣拣能说的全说了，不能说的也扯了观星楼主这面旗子说了个五六成。
哪怕是秋如镜，此刻脸上温煦的笑容也僵滞了，一口口饮着茶，努力维持表面的平静。
待到太阳垂落，晚风吹过竹林，“哗啦啦”的声响填充着静谧的空气，弟子们的声音隐约传来。
茶水已然凉透。
“你说，观星楼主观测到你最后一次回溯是因为重伤到了那个，”秋如镜揉了揉眉心，“天道的载体，阵法无法维持，既然如此，你大可以趁飞升再杀她一次，怎么老老实实来找我了？”
意料之中，秋如镜没有彻底相信，甚至敏锐地抓到了重点，归澜已经预料到如果自己全告诉她会有怎样的后果，因此此刻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回答她。
“毕竟当了好几次师尊，这次想找办法给她留条命，没想到知道了那个东西就是天道，这不是赶紧来找夫子您帮忙嘛。”归澜才发现茶壶中茶水已经凉透了，随手又拿出一个茶壶和两个茶杯，从中倒出果饮，倒了九分满，给秋如镜分了一杯，冲她笑了笑。
秋如镜怀疑地看了归澜一眼，似乎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看着那个装着果饮的茶杯又叹了口气，“说了我不爱喝这些小甜水。”
秋如镜正要象征性喝几口，就又被归澜拿走了。
“哼，新品呢，不识货算了。”
这一打岔，秋如镜沉重的表情轻松了些，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归澜喝着赵元新研究的果饮，这次没加一点酒，她喝得十分放心惬意。
秋如镜离了茶就活不了似的，此刻又泡上了新的。
“那你会放过那个天道？”
归澜：“那必然不会啊。”
“想杀死它吧？”
“难搞啊。”
“如果它不是天道的话……”
归澜眼睛一亮，看着低着头泡茶的秋如镜，兴奋道：“怎么能不是？你想到什么了？！”
秋如镜抬起头，微微一笑：“这么想杀它？之前没想过办法？”
归澜兴奋高悬的心脏突然就被钉在了半空。
她脸上笑容收敛了些：“这不是没找到办法吗？”
“嗒！”
秋如镜放下茶杯，滚烫的水液溅在她手指上，她恍若无感，脸上的微笑有些狰狞，仿佛要咬碎了一口牙。
“归澜，我不知道你？你若真想杀它，一条命不够你祸祸的。
“什么时候了你还瞒我？找我帮忙还敢瞒着我？！”
归澜虽然没想真的能骗过她，但这么快被拆穿还是超乎她的想象，有心狡辩，看着她怒火燃烧的眼睛又有些畏缩。
“……也没什么嘛，这不是也用不了了。”
“用不了，”秋如镜向前倾身，伸出手拧住了归澜的耳朵，“能用你就要用了是吧，偷偷摸摸死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是吗？！”
归澜嘴唇微动，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心虚地盯着手中的茶杯，配合地把耳朵凑过去。
“还真是这样？同归于尽？归澜，你活够了？”秋如镜几乎是用气声在问。
归澜咬了咬唇，咕哝着：“这不是不给你们添麻烦吗。”
“添麻烦。”秋如镜一字一句道，揪住了归澜的衣襟，脸上的恐怖笑容彻底被一种混杂着心疼与愤怒的神情取代，“是我们给你添麻烦吧？举世无双的拂霄仙尊，窝窝囊囊，偷偷摸摸地去死，因为我们这些累赘只会给你添麻烦，对吗？是你找死路上的绊脚石！”
秋如镜的质问轰然如雷。
归澜从未见过秋如镜这般神情，口中的狡辩或安慰竟都堵在喉间，像是巨石，又像是被绳索勒住了脖颈，让她感受到一股近乎窒息的憋闷，脑中都只剩一片空白。
只有秋如镜眼白中迸出的血丝，在她眼中无限放大。
“不，我，没这么想。”她此刻竟只能像个牙牙学语的孩童一般，结结巴巴地吐出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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