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如此

　　中秋依旧是回了老宅，三个人吃了一顿团圆饭，桂姨说着好久没见到梁总和小叙了，笑得合不拢嘴。

　　吃完饭后，梁叙被梁寄尧叫上了楼。
　　“你英语怎么样？”

　　“还可以。”

　　“准备考雅思吗？”

　　梁寄尧提起英语本来就让人诧异了，梁叙微微吃惊地问：“我考雅思做什么，我又不出国。”

　　“你也二年级学生了，马上二十岁，可以去试试申请交换生，多长长见识，梁文砚把你放在身边太久了，我看你还不知道一个人该怎么独立。”

　　“交换生要一年，也太久了。”梁叙小声道。

　　“爸爸也不是立即就要逼你，让你提前想想，雅思可以先学着，对你没坏处。”

　　梁叙出了书房，心里还是没当一回事，出国一年难道就能学会独立了？国内难道他还不够独立？上次兼职一个月就赚了大几千，完全可以覆盖他的生活费。
　　这些念头很快被他抛下，梁叙高高兴兴地又去找梁文砚了。

　　大二课很多，梁叙每天起早贪黑，就这么一小会的放假时候可以赖着梁文砚，一开心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两人睡在一块，梁叙时不时跟他说遇到的一些老师，又想起以前他成绩不好时，梁文砚在家里捏着鼻子教他写作业，字很丑时，梁文砚给他写了示范字，让他每天练一篇，随后又讲到青春期。
　　那是一段对梁叙来说颇为痛苦的暗恋期，他顿了一下，很快掠过了，梁文砚要听，他就凑上去意意思思地堵住他的嘴。

　　……

　　清晨，梁叙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吓了一跳地坐起来，神情还有点茫然。梁文砚从浴室里走出来，门外的声音恰好响起。
　　“文砚，出来跟你说个事。”

　　梁叙下意识地想躲起来，被梁文砚一把按住肩头。
　　他往外喊：“爸爸，您到书房等我。”

　　“别着急，我先出去。”梁文砚说完之后，又觉得呆呆的梁叙格外可爱，他唇角浅笑，伸手摸了一把卷翘的头发，俯下身吻了梁叙的额头。

　　梁文砚一走，梁叙就顿时从床上爬起来，跑到门口贴耳上去，等确定外面没有声音，小心地拉开一道缝隙，底下桂姨在厨房忙活的声音，和二楼寂静的声音。
　　梁叙拉开门，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梁叙就快二十岁了，周围的同龄人要么都留学开始实习了，要么都订婚结婚了，就他还一直像个小孩，你说谁惯的？”

　　梁文砚毫无负担地认下：“我惯的。”

　　“你大他八岁，你想想你那时候在干什么？在准备创业，他现在干什么？一天到晚想着玩。文砚你作为哥哥，有些事需要引导一下他。”

　　梁文砚听到这儿，已经大概听出来昨晚上梁寄尧在梁叙那里吃了闭门羹，他一边想笑，一边又觉得不好，于是换了个坐姿：“爸爸您直说。”

　　“我想让他去国外做一年交换生，”梁文砚眼睫微动，听到梁寄尧继续说，“但是他不上心，嫌太远了也没那个意思。”

　　梁文砚拨着念珠的手又开始动了，他无所谓道：“小叙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事，何必强求他。”

　　“你这是要把他养废。”

　　梁文砚眉头一皱：“国外能学的国内不可以吗？经济周期不都那样子，再说，他现在还年轻，启航和梁翼他都可以来，再不济，有我……和您托底，他就算长不大也是一种幸福。”

　　梁寄尧发现自己没法和这两兄弟说话，再说话就要被气出心脏病了，摆摆手让他滚蛋。
　　梁叙表面听话，实际阳奉阴违只做自己认为对的，梁文砚就是说什么都不往他耳朵里去。

　　梁寄尧越想越气，看着梁文砚打开书房门，又喊住他。
　　“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梁叙是多依赖你，你现在不为他筹划，以后他长大了，看着周围的人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你知道他会不会怨你？”

　　梁文砚放在门把上的手微微握紧了，两秒过后，他如常的嗓音才响起来。
　　“您刚才也说了，小叙快二十岁了，不是我能让他怎么做，他就怎么做的。”说着他还低笑了一下，“小叙还经常不听我的话呢。”

　　回到房间里，梁文砚发现梁叙已经走了，他转头出来，刚好和看见对面的梁叙从房间里出来。
　　他换了身衣服，浅蓝的连帽衫颜色清新，人看上去也干干净净。

　　两人一起下楼。梁叙小声问：“爸爸这么早找你什么事？”

　　梁文砚微笑着说：“工作的事。”

　　既然梁叙没有答应要去，那么他又何必再提起来。

　　梁叙却是半信半疑：“真的？”

　　“好吧，其实爸爸是让我带你寒假去启航实习。”梁文砚变了个说辞。

　　“实习？”梁叙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但是我专业课还没学完，只学了会计原理和经济学……”

　　“够用了，回头再送你两本书，有什么不会的拿来问哥哥。”

　　梁文砚这么轻轻一提，梁叙真就上了心，剩下的时间完全就看书学习。

　　一个明媚的初冬午后，宿舍聚餐问起寒假安排，周夏齐才说自己已经收到了offer。

　　梁叙也有了实习安排，顾元方是独生子，大学四年计划就是来体验的，人生信条是以后会有做不完的工作，所以现在要多享受，坚决不找实习。
　　沈凭整个人懒散得，开玩笑说家里有家业继承。

　　沈凭从不主动说家里的事，一直以来都还蛮神秘的，顾元方听着这一出，竟然同病相怜地哭了起来。
　　“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惨，英年自由早逝。”

　　梁叙把他拍醒：“人家沈凭看上去可乐意接手的。”

　　沈凭笑了笑，没说话。

　　寒假到了，梁文砚领着梁叙进了启航。办公室里干净简约，薛助理正在里面把要签字的文件整理清楚，看见他有些讶异。
　　“梁总，小……叙？”

　　“薛姐姐好，我来参观参观。”梁叙俏皮道，“通过梁总的面试，有机会成为您的助手哦。”

　　梁文砚有些想笑，但嘴唇又抿了抿，回头喊他：“正经一点。”

　　薛助理很有眼力见地放下文件退了出去。

　　她一走，梁叙就东看西看，找到了柜子里一包茶叶，拿起杯子倒了杯茶，然后端到梁文砚面前：“梁总请喝茶。”

　　梁文砚手指轻扣桌面，示意他放下，交代道：“按原则来说，你是我弟弟，最近在敏感时期，就不要去财务部了，实习跟着你薛姐姐，她手上有跟进很多项目议程，你可以先帮她处理一些数据业务类的。”
　　说完梁文砚又顿了一下，嘱咐道：“在公司就不要懒散，如果实在累了来办公室，里面有个小休息室。”

　　梁叙听完笑着歪头：“梁总对员工这么好啊？”

　　梁文砚轻呷一口茶：“我怕你第一天上班累晕了。”

　　梁叙：“……”

　　在公司作为总助确实需要跟进很多事情，梁叙光看了一眼薛助理繁杂的邮箱就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薛助理一条一条处理中……

　　梁叙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打印文件做PPT和线上沟通。
　　下午开了个短会，梁叙坐在末尾记会议纪要，会后还要每人各发一份。

　　下午又跟着出外勤，庄园里风景很好，绿草如茵，室内是古朴温馨的中式风格，摆茶都很有讲究。
　　梁文砚坐在椅子里，他身姿挺拔优雅，对面的就稍显臃肿，人也格外直率，见到梁叙第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
　　“哟这不是梁寄尧的小儿子嘛？怎么，梁总带他出来学习学习？上大学了吗？”

　　“劳夏总还记得，他在A大，”梁文砚三言两语回答了他又把话题拐到工作上，提起了最近的上市问题。
　　薛助理在旁边退开了些许，拉着梁叙掩唇小声道：“你放心，夏总没恶意，就是人直了点。”

　　梁叙点点头，这一聊将近一个多小时，回到公司已经超过了下班时间。

　　薛助理还在加班整理，让他先走，说着又看了眼门外，小声道：“祖宗，没事的你快下班吧，等会梁总要来这儿领你了。”

　　梁叙欲言又止只好下班了。路上，他忍不住问：“薛姐姐是不是每天都加班，要我的话，得天天吐槽老板吧？”

　　梁文砚瞥了他一眼，说：“偶尔。”

　　“加班费多少？”

　　梁文砚说了一个数，梁叙刚才还不解的目光立即亮了起来：“我可以加班吗？”

　　梁文砚笑了笑：“实习生没有加班费。”

　　梁叙脸上的神采立即暗淡下去：“那算了，”片刻他又抬起头来，“不过哥哥加班的话，我可以陪着一起，不要加班费也成。”

　　梁文砚心思微动，温柔应声：“好。”

　　快年底了又碰上上市，公司里待处理的东西一大堆，有什么会议要约通知要做，薛助理都交给梁叙了，很快他就认识了不少人，混了很多脸熟。

　　白天忙工作的事，晚上接着熟悉财务，梁文砚给他开小灶，准备了很多公司的案例给他看。梁文砚懂得多，讲解也能深入浅出，公司里职场上很多事包括各种人他都能娓娓道来，讲清里面的利害关系。
　　梁叙越来越崇拜，恨不得自己也变成这样。

　　只是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梁文砚工作的时候脸上没什么温柔的神情，要么皱眉要么严肃冷淡，看上去就能让人气势矮三分。
　　但是梁叙不怕。
　　小时候梁文砚生气起来还说要抽他，他也没怕过，更别说表情。仗着梁文砚宠爱，趁没人的时候掰他的眉心。

　　只是晚上回到家梁叙就不敢动了，譬如现在。白天冷淡严谨得梁文砚就跟换了人一样，梁叙坐在床上看报表，梁文砚从后面抱着他，亲吻他的耳畔。
　　稍微勾一勾，是要引火烧身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