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炖汤
茶酒续杯也有尾音,待司徒南领了众臣拜礼后离席,才算真的要散场了。
司徒南走后,只几位礼禄司大臣前去与使臣攀谈,多数是弹弹衣袖就直接走人,毕竟上朝最多只有半日,朝贡还得陪笑至夜间。
“殿下?殿下请留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
皇子几人默不作声往外走,闻言都不约而同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
赵毅拱了手道:“见过各位皇子。臣是要找太女殿下商讨些事情。”
司徒钦笑对来人:“原来是镇北将军。”
司徒砚也接话道:“既然不是找我们,皇妹,那我们几个就先走一步了。”
嫔妃都同父皇从承隆殿偏门离开了,司徒祎左右也没有闲谈的家常。朝臣外臣都在此处,当然是尽早离开。故而司徒祎只看了一眼赵毅便罢了,早早行至殿门口离去。
司徒迹问:“赵将军?可有事吗?”
赵毅道:“是这样。呃,太女殿下能否借一步说话?”赵毅朝着司徒迹说,眼神却盯着司徒烨。
司徒烨反而像没有察觉一般,仍旧站在一旁没有动弹。
“赵将军请。”司徒迹便朝一处无人的角落走了几步。
赵毅一点没有藏着掖着,直言:“老夫是来向您赔罪来的!”
“还请殿下饶恕我儿无礼,本该是要赵历旋那小子亲自来向您赔罪的,奈何老夫昨晚才赶回帝都,今日又是朝贡,我儿无关无职,也没法进宫,等后日,老夫携府中上下在宫外专设宴席为您赔罪!或是等殿下您有时间了,一定押着那小子上门来!”赵毅一番话说得气血上来了,面色怒红。
“上门来赔罪!”赵毅又补充道。
司徒迹淡淡笑一下:“赵将军言重了。赵公子年轻,鲁莽一些也是有的。一桩小事,怎么好累及您呢?”
赵毅反倒叹了一口气:“唉。要说年纪,那混账还年长些,却白长了年纪,不让人省心!让殿下您见笑了。”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都在朝中任职,那混小子不明白,老夫却懂得。殿下您身份尊贵,我家那个是怎么也配不上您的,没想到他居然用如此混账的办法逼得您亲自来一趟。”
司徒迹没太听懂,只好问:“......不知赵公子是怎么同您交代的?”
赵毅也是一愣,随即说道:“那小子跟我说,他想入赘太女殿下府中,莫不是如此吗?”
“......”
见司徒迹表情不悦,赵毅忙赔着笑道:“都是老夫没有教好。那混账小子一天到晚不干好事,唐突了殿下,殿下不用担心,这话,我已经让他烂在肚子里,这辈子若出口,老夫定向皇上请旨,将他发配边疆、半生不归!”
司徒迹没有接话,反倒宽慰起人来:“赵将军常年军务在身,为国事鞠躬尽瘁,夫人又早早仙去,怎能是您的错了呢?”
赵毅沉默了。
司徒迹又道:“赵公子所为于我而言不过是小事,但与赵将军您的,并非小事。赵公子用将军府仪仗接走我亲信侍女,逼得我亲自上门,怕是朝中都以为您镇北将军与我太女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
“近来朝局不稳,二皇子还未解禁,又是在朝贡之期,赵将军可要小心行事。”
朝中的皇子赵毅也是知道些消息。不说那两家是摆在明面还是暗地里争,但面前这位太女殿下是一点也不想争。
虽说镇北将军的名号从最炙手可热的时期到了如今茶半凉的境地,但仍旧是燕朝武将之中第一门第。若成了太女门下,不知道又该掀起何等风波。
赵毅又是一叹:“多谢殿下忠告,我赵府忠心为燕朝,老夫相信陛下自有决断,只是殿下您,也可能被牵连。父债子还,此事是由我赵府所起,殿下,以后若有用的上我赵毅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司徒迹一笑:“将军言重。”
司徒烨本想等司徒迹一块回后宫去,路上还能说说话。谁料赵毅突然来了。司徒烨只能在这等着,眼神上下扫视孟进,是怎么看怎么难受。
“回吧。”司徒迹回来了。
司徒烨换上笑脸道:“嗯,现在官道上肯定没人挡路了。也是稀奇,我还是头一回看见赵老将军这么客气。”
“对了,”司徒烨眼神瞥了瞥后方的男人,随口问道,“你身边的那个侍女呢?为何换了他跟着你?”
司徒迹回:“无心么?她受了些伤,暂时留住宫外养着了。”
司徒烨震惊了:“她居然会受伤?!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是最强的吗?”
司徒迹懒得答。
司徒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
“赶了两月的路,今天终于能好好休息了!”阿可热拍拍属下的肩膀。他作为部落代表出使燕朝,时常水土不服,今天总算好转了。
“大人喝醉了,快些回驿馆休息吧?”坎托扶着阿可热说道。
阿可热摆摆手,满不在乎道:“别那么紧张。虽然这是在燕朝,但我们是什么身份?不会有人来找麻烦的,除非,他想让两国开战,哈哈哈哈哈哈。”
话间,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的阴影跳入另一片阴影之中。
“大人?”坎托瞪大了眼,使劲儿抖了抖阿可热的肩膀却没有收到反应,刚刚的那道掠影隐去之后再也没有动静。
坎托喃喃道:“是看错了吗?”
坎托身上突然一重,阿可热昏过去了。
“大人?大人!你醒醒!”坎托根本驮不动一个没有知觉的身体,于是他开始重重摇晃阿可热,企图唤醒他,但醉了酒的人怎会如此轻易清醒过来。
“大人!你醒醒啊,我好害怕......”坎托一看四周,不知道走到了何处,一片漆黑的房屋,只有隐隐的月光照明。
“刚刚、不是还很亮吗?”
侧面突然有光亮一闪而过。
坎托大惊,脱口喊道:“什么人!”可一看去仍旧一片死寂,连回声也听不见。
“......”
周遭又只余下坎托两人的呼吸声,他还托着阿可热,只是额上已经冒了冷汗。
“......簌、簌......”背后突然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
坎托猛地转身,抓起阿可热的手臂挡在脸前,如临大敌哭喊:“谁!谁啊!”
第二日晨起,司徒迹醒来时孟进已经开始做菜。
孟进拿了白萝卜切块,一手把着萝卜,一手切得熟练,同时还得盯着锅里的热汤,冷不丁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殿下?嘶。”孟进看清是谁,手上却来不及停,压住萝卜的手力道不稳摁到了案板上,萝卜轻轻滚动开,刀口就稳稳落在他的手指,迅速切开了一道口子。
“殿下怎么来了?这里烟气重,茶烫好了放在偏殿门口,”孟进粗略捏紧手指,顿时溢出更多,“殿下去偏殿吧,这里很快就好。”
手指的伤算不了什么,孟进只用清水冲洗一下便罢,随后又烫了刀,再回到案板前将剩余的萝卜切干净放进汤炉里,却见刚刚离开的人又回来了,还带了绸布、药瓶。
司徒迹道:“抱歉。”而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孟进顺从地接过,熟练地撒上药粉,再用绸布缠绕绑好,单手打了结。
“好了,殿下不必担心。”孟进晃了晃缠着白布的手指。
司徒迹不置可否,问道:“她们人呢?怎么是你在。”
孟进拿出一张信纸递给她。
信上写道:殿下勿怪!我们去宫外看无心姐姐了!孟侍卫跟我们学了很多您爱吃的菜,您肯定会想吃的!
司徒迹默默将纸收起。
孟进道:“昨日宴席的餐食荤腥太多,殿下今日醒来肯定不舒服,这锅就炖了清淡的雪鲜汤,本来昨晚就该提醒殿下的,但回来时有些晚了。”
司徒迹看着那只手拿起银匙搅汤,莹润的汤液中显露出萝卜炖白透了的肉,似乎还放了些笋尖、豆腐。
只是那缠着绸布的手指存在感实在强烈,司徒迹转过眼神,岔开话题问道:“昨晚可有看到些什么?”
孟进便道:“昨日宴散后四皇子并没有将贡品归库中,还放置在承隆殿中,殿下要查的账目被四皇子拿去嘉乐宫里了。”
司徒迹顾自寻了个椅子坐,在后厨众多用具、食柜旁放椅子还是略显得挤了。
“他去找凌贵妃作甚?”
孟进道:“除去前几日殿下知晓的碎了的那些,贡品又丢了一批,不知被何人偷走了。四皇子瞒不下,应是去找凌贵妃商量的。”
“......殿下很害怕吗?”孟进突然问。
司徒迹没明白:“什么?”
孟进坦坦荡荡:“殿下一直看我的手。”
很澄澈、宁静的嗓音。
“小伤而已,可能入了夜就愈合了。”
汤炉子咕噜咕噜冒泡。
“没有。”司徒迹说。
孟进低头去提汤炉,道:“炖好了,殿下......?”再抬头已经没有人影。
孟进低低笑了,依旧接着话说:“殿下去寻个地方坐,我端过来。”
然后门边的衣角也没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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