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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辛达刚刚打电话催我们下去了。”
我迅速回神,应了声,说就快了。
然后迅速换上泳裤和白底黑纹的夏威夷套装,陪他下了楼。
楼下,调音师开了电源,露台泳池顿时被舒缓律动的音乐缭绕。泳池边调酒师兑出彩色梦幻的鸡尾酒,精致的点心铺了满桌。
在一群比基尼小姐的鼓动欢呼下,一位男士被从岸上推入水中,溅出水花,冒出头时,引来了阵阵着起哄声。
绿酒灯红。
期间,不知谁开了瓶香槟,金黄的发泡性液体喷发,如烟花般绽放。
我就站在一旁,被几滴酒水呲到了脸,我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我身后的魏楮堂。
魏楮堂慌忙用他的大手挡住我的脸,笑了。
打扮成人鱼的侍应生们从深水区里钻出来,拖着网,挥手往远处的水里撒着彩色的漂浮球。
我和魏楮堂坐在岸边,我探手捞到个浅紫透明的漂浮球。
魏楮堂问:“会水吗?”
我又捞了两个漂浮球,试着把它们连续着抛起来,“不会,以前没下过水。”
魏楮堂脱了上衣,一跃下水池中,“下来,哥哥教你游泳。”
我把漂浮球仍回水中,看着深水区的水面,有些犹豫。
“下来,南方多雨又多湖,会游泳的话哪天发大水了起码还能逃命。”
我推脱道:“……哥,我一直听说,‘家里打死犟嘴的,河里淹死会水的’;‘马上摔死大胆汉,海里淹死会水人’。”
他笑了,“九不搭八,下来。”
我拗不过,除了上衣,半依半就地下了水。
魏楮堂叫我先学闭气,我捏着鼻子下水,我感觉有水流隐隐压迫着我的耳膜。
气尽之时,那种透支感与窒息感侵袭着我,我居然觉得有种莫名的快意。
在魏楮堂的提示下,我从水中挣出来,抓着他的手臂,剧烈地喘息。
“第一次就可以在水里待一分钟,不错啊招招。”
“五十七秒。”我的心脏不住地跳动,我稳声说,“还行。”
魏楮堂笑了笑,似乎对我的计时的癖好见怪不怪。
“手掌微微隆起,再交替划水。”
魏楮堂传授知识的时候,少了点平日里的随意,多了点认真,我不自主分心多看了他几眼。
之后他又教我其他技巧,等我可以潦草游出几米远时,他就抱手站在旁边看着我。
露辛达给我们准备的泳衣套装里没有泳镜,魏楮堂教我也是一时兴起,所以我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游了多远。
等我想停下来歇脚时,却倏然踩空,发现自己的脚够不着地面。
心尖一闪而过的惊慌使我不小心呛了口水,我的视线模糊,在慌乱中,我下意识喊魏楮堂,“哥——”
“魏楮堂——”
一股强大的助力让我倏然腾空,水流剐蹭着我,像是到了水比较浅的地方,我差点呛了水的胸膛终于脱离的水面。
等我视线清晰后,我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攀上了魏楮堂的后颈,我惊慌的胸膛紧紧贴着他,似乎一低头,我就能触及他的额。
魏楮堂的头发很湿,淌着水。他的脸在迷幻的灯光下显得很亮。
他在差不多靠岸的地方停下来,“哥哥错了,不该把你带到深水区的。”
魏楮堂用食指剐蹭了下我的鼻尖,“眼睛和鼻子都呛红了。”
“没事,刚才练习的时候也呛水了。”我不住抓了把脸,“都要有这个过程的。”
我意识到什么,立马按住他的肩膀说:“别颠。”
我推着魏楮堂的胸膛,想跟他拉开点距离,“还把我当小孩儿哄。”
“不把你当小孩儿——”魏楮堂放开了我,我又要仰视他。他笑道,“呛个水把小脸蛋都吓红了。”
“我没有。”我赶忙转身逃离。
“哦?真的没有吗?”
魏楮堂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无赖的挑逗人的表情。
“没有。你看错了。”我连忙说,“今天就到这。”
我找到楼梯,拾阶而上,在原先的岸边找到了我和魏楮堂的衣服。
而魏楮堂不知从哪找来了几条浴巾,盖在了我的头上。
“浴巾披好,别着凉了。”
我拉下浴巾,水滴进了我的眼,我不禁眨着眼望着他,“……谢谢哥。”
我擦拭着湿发的同时,我转眼就看见露辛达捧着各色饮品走过来。
她端着微笑,语气官方却又不失生动,“两位帅哥,请问你们是要这杯蓝色的鸡尾酒呢?还是这杯紫色的鸡尾酒呢?”
“蓝色吧。”魏楮堂说。
我顺手拿了杯紫色的,我道谢。而她自己挑了杯粉红渐变暗红的。
结果魏楮堂说:“他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他说着就要把我手里的酒抽走。
我把手里的杯子偏了偏,看了一眼露辛达,朝她眨了下眼。
露辛达了然地笑了,转口就帮我打圆场,“他那杯是雪碧兑紫葡萄鸡尾酒,度数不高的,应该没事儿。”
魏楮堂犹豫了会儿,妥协道,“三口。”
我就这么盯着他。
“……半杯。”魏楮堂再度妥协道,“不能再多了,撒娇也没用。”
我刚想张口再说句谢谢哥,听完他最后一句话,我立即反驳道,“我没撒娇。”
“你有。”魏楮堂说,“再反驳就只能喝三口。”
“……”我改口道,“哦。”
露辛达贴着魏楮堂坐下来,她很健谈,没一会儿我们就聊到了她的三年世界之旅。
“我当初还以为时间很多,可以慢慢走,但后来才觉得自己太狭隘了,世界真的太大了,我觉得自己穷尽一生也不一定能走完世界的每个城市,每个景点。”露辛达叹息道,“所以只能根据先前规划的最佳路线走。”
她说当年她先从南方出发,雨季时到达了云南大理,再去重庆。
她再到十三朝古都陕西瞻顾历史,去内蒙古欣赏田园牧歌,后来调转方向,西行去到甘肃兰州和青海德令哈,她说到达边境的时候可以看见绵延戈壁和大漠黄沙,有种渺远的宏大感。
之后她又去了新疆魔鬼城,还有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在珠穆朗玛峰的山脚下仰望巍峨雪山。
“可惜我胆小,也没有攀岩技能,只能坐趟缆车饱饱眼福。”
露辛达似乎陶醉在记忆里,她说,日出时的雪山特别美,云霞顾临山头,暖黄的晨曦照耀山间,显得它圣洁又梦幻。
“Forgive me.”露辛达摇头说,“原谅我的词汇匮乏,描述不来它万分之一的美丽。”
“但你的描述让我很向往。”我诚恳道。
“真的吗?”她展现出欣喜,“我旅行时拍了很多照片,不过现在都放在相片铺里,要一个星期后才能成片。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给你看看,我对自己的拍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我点头,说好。
露辛达开始述说她的欧洲之旅,说她和他男友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中间谈及到了很多我从未听说过的城市,我的思绪也逐渐偏移。
我开始无法想象露辛达嘴里的各种建筑和景色,因为我似乎从来没有走出我生活的局限,更何况远在千里的欧洲。
露辛达越聊越起劲,当然,也靠得魏楮堂越来越近。
我的脚探进水池里,踢走了一个游荡过来的漂浮球,水面掀起水花。
忽然,一种被窥视的感觉自脊背泛至脑后,我猛地回过头,环顾一周,蹙着眉用手肘拱了拱魏楮堂。
我压低声音,“哥,好像有人在偷拍我们。”
没等魏楮堂开口,露辛达便抢先说,“啊,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摄像师是我雇的。”
我表现出不解,魏楮堂却一副了然的模样,他对我说,“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要帮她一个忙的事。”
“噢。”
我这会儿想起了魏楮堂还要帮露辛达气她男朋友的事。
“你要帮忙气她对象。”我说,“用照片的形式。”
“Bingo.”露辛达说,“老魏,借个手臂用一下,老娘要他气得今晚睡不着觉!”
魏楮堂做出无奈的表情,但左右还是没拒绝。
碍于刚认识,我没好意思问露辛达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想抽身逃离的想法浮冒出来,从露辛达贴近魏楮堂的那一刻起便愈演愈烈,所以我借着拿点心的借口离开了。
我在餐桌台前端着盘子踌躇了半天,只夹了块点缀着柠檬干的甜品。
在我浪费时光的时候,几个拿着端着高脚杯的女士晃到了我面前,其中一个翘着三指,拿走了我欲夹往盘子里的纸杯小蛋糕。
我抬头看去,见她们朝我吹几声口哨,“小帅哥,你是哪家的小公子啊。”
“这么标致的小男生我还是头一次见诶。”
她们友善地打趣着,而我感到无措。
“我家的。”
在我踌躇怎么找到合适理由脱身时,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他还顺手把甜品架上的纸杯蛋糕夹进我的盘子里,“他还小,看见这么多美女姐姐围着他,今晚指不定要躲在被子里害羞半天了。”
她们爽朗地笑了。
为了对女士尊重,我不好反驳。我的自主发言权再度被这个男人剥夺。
我只能以我澄澈的眼神作陪。
“原来是魏总的弟弟啊,怪不得,这基因可真是伟大啊。”
她们后来也没再说什么,笑着跟魏楮堂聊了几句,便挥着手离开了,魏楮堂也没跟她们解释我们其实毫无血缘关系的事实。
她们走后,魏楮堂转而问我,“怎么挑了这么久?都不喜欢?”
“没有。不知道吃什么而已。”
我端着盘子继续晃悠,持着夹子准备夹起一块哈密瓜,却怎么也夹不起来。
我问他,“你怎么不去陪格林小姐了?”
“拍几张照片不就行了,还要我怎么陪?”魏楮堂说,“而且她邀请了这么多人来,肯定要忙着去招待其他客人。”
我继续跟那块哈密瓜较劲,“……哦。”
魏楮堂忽然抢过我手中的夹子放下,拉着我的手腕带我离开了点心桌,“走,哥哥给你调杯饮料。”
魏楮堂走太快,我踉跄几步才跟上他的脚步,“你还会调酒?”
“会一点。”魏楮堂说,“有个朋友开了家酒吧玩,我跟着那里的调酒师学过几手。”
魏楮堂拉我去了酒店内部吧台,那里很安静,没什么人。
魏楮堂跟工作人员交涉了一小会儿,便成功获得了后厨的使用权。
魏楮堂他在冰柜里捣鼓了一阵,拿出几瓶罐装饮品。
包装是各种外语,但不是英文,我看不大懂,只能坐在吧台椅上晃着腿等。
等到我看到乳白色和巧黑色的液体倾泻出来时,我才发现有点不对,“哥,不是说给我调酒吗?”
“想什么呢小朋友,‘未成年人不许喝酒’,需要我把这句话刻在你脑门上吗?”
“我很快就成年了。”
“你也知道是‘很快’啊。”
我撇撇嘴,看着他给我调饮料的面子上,我姑且不计较。
我忽而问他,“哥,你不会做饭,却会调饮料?”
“很惊讶?”魏楮堂滤这饮料,朝我抬抬下巴,“一个纨绔子弟混夜场的必备技能。”
“……”我撩眼看他,觉得他这话有点危险,“哥,你这话小心别让许琦素听见。”
“这当然不能。”魏楮堂说,“不过据说,素姐当年比我们这些人还会玩。”
我忽而抬起眼睛看他,结果他调侃我,叫我没事眼睛别瞪这么大,闪得他眼睛疼。
我眨了下眼,却又好奇地问:“我妈当年干了什么?”
“……不知道。”魏楮堂犹顿了一会儿才说,“她没告诉过你?”
“没。”
“……那连你都不知道,我又怎么能知道。”
话虽是说这么说,但我察觉到魏楮堂的那一瞬犹豫里,夹杂着很多东西。
可他好似并没有告诉的我意思,所以这一次的谈话又以沉默告终。
我看着魏楮堂把椰奶和几块碎冰混在一起,盖上特殊的盖子,继而捣碎,他的短袖外套扣子开敞,动作时那种力量感又尽现。
他把奶白色的碎冰沙平铺在饮品顶层,再挤上花瓣状的奶油,缀上奥利奥饼干碎,插上吸管和细长饮料勺。
魏楮堂将饮料推到我面前,“沈先生,您的特制可可椰奶冰沙做好了,请慢用。”
我眨眨眼,配合着他官方的语气道,“多谢。”
我舀起一勺奶油送入口中,再喝一口调制过的热可可,有种细腻的颗粒感,带着微苦,中和了冰沙和奶油的甜,柔而不腻。
“开心点了吗?”
我偷瞟了他一眼,戳着勺子,“还行。”
“这才‘还行’吗。”魏楮堂撑着下颚,状似满脸忧愁,“这么难哄啊。”
“嗯。”
“不过我又没生气。”我反倒问他,“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被哄?”
魏楮堂没有像以往一样扯着笑,说着些哄人的话。此刻的他眼神游离,倒像是真的被我问住了。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魏楮堂反手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反而打趣我,问我是不是被他的细致如发的举动感动得泪流满面。
“小孩儿,你可别感动得晚上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鼻子啊。”
他又在岔开话题,我凝睇着他,还是接了他的话,“你放心,我还没人格分裂,一个晚上躲在被子里干不了这么多件事。”
我眼前这个男人偏偏头,忽而笑得发颤,他发丝上未干的水珠悬在他的发尖上,也跟着微颤——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记起他刚刚朝人信口胡诌,说我看了漂亮姐姐会躲在被子里害羞半天的事。
“沈吟招,记仇啊。”
他表情无奈地耸耸肩,一边说着,一边不太熟练地收拾着后台的残局。
我动动嘴唇,还是忍不住小声说:
“不记仇,记得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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