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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虎阚(二)
风雪开始大起来,吹动华盖在风中猎猎,
皇帝:“陈卿,你如何看?”
“卿之一言,可是让咱们雍王殿下赌上了全部身家。”
陈敛只是淡淡一笑,转顾雍王:
“臣斗胆请殿下三思。”
他说得浑不在意,连同那个笑都显得云淡风轻。好似除了皇帝的输赢,旁的任何人的输赢都与他无关。
刘璟对他的警告浑不在意,颇有不知者无畏的莫名自信或说不屑一顾:
“哦?你方才还说紫褌胜算更大,怎么皇兄能押得,小王却押不得?”
陈敛娓娓解释:“依臣拙见,紫褌的确胜算更大,可还不至于枉费殿下全筹相押。”
陈敛与皇帝对视一眼。
瞳光挪移间,陈敛眼中有俯瞰星罗棋布的弈局那种运筹,弈者无心,棋者无情。他师从杨济十年有余,自然有与之一脉相承的诡诈狡猾。
恶龙黑凤,这才是真正的陈敛,陈敛面沉如水,比起警告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殿下,须知豪如曹公,也有败走华容道的时候,兵如仲谋,也有折兵十万、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时候。”
“世事无常,何况是这一局小小的角抵戏呢?”
陈敛平素筹谋算计之相已经毕露无遗,皇帝听了这派话感到很满意。
话音落下,陈敛举起酒碗敬雍王,也敬这一场输赢莫测的娱戏。
陈敛虽然语中讥嘲,但在皇帝看不见的方位,他望向刘璟的眼神里满含忧愁。
高座之人是他无从逃脱的无间深渊,他为之耗尽血骨熬枯红颜。无上天恩,其中滋味旁人又怎么能懂。他不希望有人再被卷进来。
皇帝游刃有余的目光与风雪一同幽然吹拂过刘璟的席位,吹冷了刘璟碗中的烫酒。
“是吗?”刘璟似乎对自己已经入縠浑然不觉,依然决意全筹相押。漆深如渊的瞳中倒映出纷纷扬扬的雪,也倒映出红衣胜火的陈敛。
“殿下当慎之。不可轻信臣之一言。”陈敛再次提醒。
陈敛在笑,却是忧悒的笑,有霜雪冰凌之寒危。凉薄,但还是很美。
刘璟就着飘落到酒碗中的雪花,与玉人眉宇间的忧郁与风雪,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碗,刘璟道:“无妨。”
“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刘璟扬手示意席前待命的宦官记录筹子。
“我落筹亦无悔。”
皇帝拊掌一笑:“好!”
陈敛不再说什么了,只是沉默着。
王宸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小声提醒:
“皇上,雪大了。这样下去擂台湿滑,体格更健硕的一方反而不如身轻者能随机应变。绿褌力士身躯硕重是要吃亏的……”
“哦?”皇帝淡声,“看来,天公也来押筹。”
皇帝望向陈敛,唇畔的笑意中有赏识的弧度:“陈卿理洞玄微,想必早早看过穹顶彤云,知道这场雪会来助力了。这才押弱紫当胜。”
陈敛只是颔首,以沉默肯定皇帝的推测。
皇帝倏地恻然压低了声音:“不过,事在人为。”
“朕欲与天公一争。”
皇帝示意王宸铺个干燥厚重的毯子上去,并命人以铜钉将毯子牢牢钉在地上。如此一来,起码一时半会儿不至于脚下打滑。于体格健硕威猛的绿褌而言,大有助益。
文官们不明所以只以体格押筹,因而大多押了绿胜,见皇帝此举是大大提高了绿褌胜算,自然都很高兴。
“陛下乃膺天之主,自然是上有通仙之能,下有御鬼之威!”
“吾皇圣睿!”
工部朝臣望着兵丁铺毯的动作,吹捧道。
陈敛吃酒的动作渐缓,最终停住,酒碗悬在半空。
眼看紫褌已经难有胜算,但他还是微微笑了,他的笑容转瞬淹没于碧落黄泉间寂寂的风雪中:
“圣明无过陛下。”
武官交头接耳,嘈杂的顾虑声开始在席间蔓延,有两名武官示意宦官过来帮他们改押绿胜。
独独雍王,好似对自己的输赢漠不关心,只是一碗接一碗饮酒。
擂鼓者在短暂停歇后,再度拿起金帛裹缠的檀木锤——
“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渐急。
这万众瞩目的时刻,碎琼飞霜不断散落下来,许多人的乌纱上都已经沾了雪,但无人在意这些细节,都张望着擂台上的情况。
擂台上,绿、紫两位力士拱揖为礼,随即蹲踞对视,如同两只彼此逡巡的恶兽,目光如电。
鼓声骤停!
绿褌仗着自己体格威猛率先发难,似饿虎扑食,紫褌瘦弱却似游鱼,侧身闪过轻巧躲过了这一攻,反手擒拿,眨眼间两人已经缠斗一处!
喘息如牛,汗珠在纷纷寒雪中砸向地面的绒毯,力士僵持时用力得手臂、大腿上都筋肉爆绽,几乎要裂帛而出,引得席间武将们轰然叫好!
紫者果然势弱,绿者强悍抓住他正要猛往地上一摔终结掉这焦灼之战,却见颓势当中的紫褌以四两拨千斤的身法化解了对方的蛮力!他怒喝一声,脸涨得如新剖出的猪肝般殷红。
千钧一发!
紫褌稳住下盘,上身假意晃动,实则虚晃一招,绿褌瞅准这个虚假的“破绽”粗如象腿的小腿用力一拐,试图将对方掀翻在地!紫褌更先一步察觉了对方的招式,假意后退着……然而绿者兴头大发,他没有注意到,两人已经扭到了擂台的边缘……!
到底谁会先被摔出那条红绸划定的区域之外?!
所有人的心跟着一揪!
要翻盘了?
许多人站了起来!
文官们更欲清晰地看到率先触碰到那条界限的人:
“看来紫褌力士果真有破招之法!”
武官们摔碗斥骂绿褌虽然四体发达却头脑简单,这是中计了!稍有不慎就要踩绸出局!
台上,两人一时不分伯仲!
可是当文官们都很高兴的时候,陈敛的脸上反而浮出忧虑。如此僵持……以紫褌之弱,又能顽抗多久呢?
雍王不同,好似无论谁赢他都不紧张,只是含笑期待。
皇帝欣赏美人淡眉含忧的样子,有微雨后江烟浩渺的朦胧婉丽,也似朦朦白雪后的青山远黛,覆雪披愁。
美丽的东西从来能让人心情愉悦。这些年皇帝肆无忌惮享受这样的愉悦。
这么看了一会儿。皇帝还是明知故问:
“陈卿方才压了紫胜。如今紫褌已经展现四两拨千斤的聪颖,绿有颓势,可朕见爱卿眉间含忧,分毫不见喜悦。这是何故?”
陈敛凝目思索后方答:
“方才紫者逆转局势,不过是最后的全力一击。绿者到底体格强硕,调整状态后再出攻势,到那时,紫者已然力竭,难以招架,便再无胜算了。”
“是吗。”皇帝温和的目光中有一闪而过的刻毒,如龙掠云,金光闪动后又无迹可寻。
“刚才朕为爱卿一言,可还多押了一枚象牙筹呢。”皇帝对他的预测丝毫不意外,更像某种存心的戏弄,享受着旁人无论如何奋力挣扎都无法从他的算计中逃脱的快意——他早就和陈敛一样,预测了这一场姗姗来迟的雪,预测了紫褌虽弱却因雪落湿滑而有更高的胜算。
但他却能命人铺毯,逆转乾坤,使即将落败的绿褌胜算大增。
他轻而易举改去可预知的结局……这一定是陈敛没想到的。
“卿须知,凡事,可信,但不可尽信。”皇帝以仅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嗓音玩味道。
陈敛颔首示意自己已经输掉此局。
他输得莫可奈何,他也只能输得心甘情愿。
正因相伴十余年陈敛才更加确信——他太了解刘钰了。因而他在最初就劝刘璟不可全押,刘璟所为不过是飞萤赴火,自取灭亡。没有用的。
紫褌承载了席间半数的希望,纵然气力已尽,依旧执着对抗,脸色方才涨红此刻已经憋涨得显出绛紫。他臂上青筋爆绽,已近力竭之态却仍未放弃。相比之下绿褌体力绰绰有余,脸上有必胜的得意。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
画鼓擂声慢了下来,正如力竭紫褌的粗喘一般。
绿褌力士在此间双臂骤然发力,把住对方的胯骨、意图将紫褌整个拔地抓起,有巨鲸吞海金刚倒山之气势,他口中发出狂兽般的恶吼声,这一声似为全身灌注了气力,他掀翻紫褌如同掀翻一辆厚重的牛车——重重地一摔!
随着这声肉躯触地的闷响,满座短暂寂静了须臾,只闻回风舞雪之声,诸人头顶遮蔽风雪的华盖被扑得呼啦啦响着,随后,席间骤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喝彩与叱骂声!
……
陈敛垂下了眼帘。
这意料之中的结果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喜悦或悲伤。或说已经无法再于他心湖中掀起任何波澜。十年如一日,无怪乎此。
“青麟。”皇帝望向刘璟,以一种凝重的、同情的目光。那里面没有胜者的得意,反而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莫名惋惜:
“你输了。”
皇帝站在众山之巅,一览群山小,此刻像是在为失去了强有力的对手而惋惜,也像是失去了重要的乐子、为今后一望到头的平稳生涯感到无聊而嗟叹。
出人意料的是,刘璟面上与眼中亦平静如潭渊,或许掩藏过深,以至让人捉摸不出分毫情绪:
“愿赌服输。”刘璟平静淡然地说。
“但凭皇上圣裁。”
在座所有人都押了筹。旁人输,只是输掉筹子,但雍王输掉的绝不只是筹子,一定还有其他。
众人屏息以待。
雍王这次回京是要变天了。这是连帝京勾栏酒肆里的说书人与呷客在茶余饭后的闲聊中都能预料到的局势。
雍王执掌骁麒营重骑,屯驻潼关以内,而大同关的镇守亦是雍王昔年的旧部。连点成线,距离帝京不过千百里,此无疑是悬于天子头顶的一把危悍之剑。
如今,天下太平,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鼾睡呢。
雍王的反心与皇帝的疑心,究竟哪方先临?
太监们逐一统计着方才筹数,算盘声在雪中被稀释成“沙沙、沙沙”的渺音。席间并未冷却,众人还在方才那一场胜负的余韵里不断讨论着。
皇帝、雍王与陈敛三人之间却安静得出奇。
王宸察言观色,眼看是时候了,便让小徒弟拿来了一卷诏书。
这是今晨皇帝早就传旨拟定好的,因此来得很及时。即便雍王此番侥幸押胜了,还有别的节目。总有某个节目,雍王会输的。
这卷诏书也总能派上用场的。
皇帝余光见王宸已经准备完毕,唇畔于是勾起丁点笑意。陈敛静默地望着那卷诏书,他不知道等待雍王的宿命将是什么,只好又饮烈酒来掩藏脸上与心中的忧虑。
良久过后,皇帝忽然露出游刃有余的微笑:
“青麟既然输了,这回朕得向你要两个人,以填兵部砖瓦、垒飞陛高墉。不为过吧?”
刘璟闻声抬起头,一时没有接话,等候皇帝下文。
“青麟一向慷慨谦敬,想来不会吝啬。”皇帝似玩笑般地道。
皇帝目光示意王宸宣读圣诏。
王宸展卷:
“咨尔骁麒营都司前将军翟成涧,骁麒营总校黎兆池,忠勇性成,韬钤夙裕,躬擐甲胄,有斩将搴旗之不世奇功。兹特加翟成涧车骑将军、黎兆池骠骑将军,世袭罔替。赐将军府、并金千镒,留任京中,以副朕望。钦此!”
皇帝一次钦点两位边西镇关大将留京。
这是例行的调换,避免边将拥兵自重,每隔一段时间,皇帝都有敕命下来更换边将,是前朝流传下来的老规矩了。诸人倒不意外。
雍王璟对于皇帝来说已经没有用处了,那么皇帝会如何处置他?如果雍王就这么被囚禁在京中,难免寒了那些戍将的心。怨声多了,军心不稳,易生变数。想来皇帝不会这么做。
关于雍王璟的去留,无疑成了众人最为好奇的事。
刘璟不动声色略略沉默了须臾,绕席出来撩衣跪地接旨:
“璟,代翟、黎二人,磕谢皇上隆恩。”
“……殿下!”
“殿下!”
翟、黎两位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军跟着跪出来时不由感动得声调不稳。
没想到雍王这金膝有朝一日,为他们而跪。雪很大,雍王就这样跪在已经被雪浸湿的毯上,他的纨裤绸裳想必湿透,却似浑不觉冷,姿态笔挺。
两人眼底热泪上涌,齐声跟道:
“磕谢吾皇天恩!”
百官都见证了这一跪。
若日后皇帝待翟、黎二人不好,必遭言官联袂力谏、史官口诛笔伐。
那又如何。这点小把戏刘钰从来没怕过。
他想弄死谁,自有明的暗的无数种手段方法。这两人在刘璟十三岁前往京营做校尉的时候就是跟着的,情义深厚如同手足,他也知道。
刘钰于是温声道:“好啦,朕不过是不忍他们受边西之苦寒,回京小住,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刘钰认为这种举家迁往京城的事也叫“回京小住”的话……陈敛无声地长长一叹。
“就留在京中的赐宅吧。朕已备下骠骑将军府、车骑将军府、平西将军府,三处赐邸。朕只封他二人,这还空了一处呢。如此,卿等不算吃亏。”
众人心中都非常明白这只是一种在京中做人质的好听说法。皇帝起码给了他们体面,他们除了谢恩,别无选择。好在留于京中不致被皇帝随时怀疑、随时缉拿下狱。席间气氛于是又轻快起来。
刘璟凝肃地站起身。翟、黎二将用力地一揩眼睛,也回席间去了。
“青麟你刚才输了,只是偶然罢了。不过时也命也。世事无常,是啊。既然要赌,就要想若是输了,赔尽全副身家,你是否还能承受其重。”
刘璟看上去不像低落的样子,口气只是寻常:“臣弟心服口服,谨遵吾皇御诲。”
“别忙着遵旨谢恩,青麟你还有机会。”
这回陈敛不忍地抬起头——他想不到皇帝又要用什么手法来验证刘璟的不自量力、验证他的焦灼自救都不过是釜中困蚁之徘徊。
“此番众爱卿上京来,朕也很高兴。娱戏当然不止角抵。”
“想必诸位还没有尽兴。京中坊间的百姓们常说,宴宾客嘛,总要落得宾主尽欢才行。”
王宸在此间击掌,小宦官们循声又抬的抬、拎的拎,手里拿着各色物什忙碌往来。
“七绝圣手王江宁有诗云,‘玉壶冰心’,吾皇夙夜记挂边将,垂垂询问,又何尝不是吾皇爱将惜才之心!”
王宸道。
“吾皇特备下金枝数十,玉壶三只,还请诸位满饮三海碗,金枝贯壶,大显身手。”
醉中投壶。
文官酒量平平,无疑是不擅长的。武将们方才没有出到风头,眼下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将校中擅射者本就无数,听了皇上说要海饮后再投壶,众人更是信心倍增。
当然其中的佼佼者,要数皇帝刘钰。
刘钰还是太子时,射术乃是师从国朝天机神弓手,技法精湛,望遍了帝京全无敌者,投壶这等小把戏更是不在话下。其精其准,即便闭目中也有百步穿杨之能,无人可匹。
皇帝久居深宫,却当之无愧是神射。
当然这样的流言与传闻,在刘钰践祚登基后便不再有了。
——皇帝湎于射艺,并不是什么很好的夸赞。
这一回,皇帝兴致高涨也会亲自入局这是毫无疑问,于是诸人更为兴奋。唯有陈敛面色凝重。
雍王左膀右臂都已经被刘钰翦除,如果再输……
还能赔上什么?
旁人或许对刘钰射技之精并不知晓多少,但旧时在深宫中长大的刘璟不可能不知道。刘璟沉思许久未出一眼,像是在琢磨对策。
当九扇事先围好的金屏次第拉开被推下去时,角抵擂台上已经收拾干净,中央的玉壶在雪色中也露出玲珑剔透的晕彩。
太监们开始分发金箭,箭身戗金纹龙,刺目逼人。
鼓声轻盈,金锦包裹着的檀木锤砸上去,噔、噔、噔……牛皮画鼓震响,空中簌簌飘落的雪花开始颤抖着回旋。
两把金扇左右撤下时,皇帝更衣完毕,穿着玄纱织金衮袍,金饰龙冠,脚上是一双乌皮嵌金珠轻履,手中一根奇楠漆金镌龙枝,在混沌的视野中依然气定神闲,举金枝瞄准壶口。
他袍上的夔与龙两相纠缠着,有狰狞的姿貌,俯视台下之人,也是棋局中人。
天子气吞山海、目空一切,万物都不在他眼中——已经玄纱覆目的皇帝似乎正在醉中,他容颜依然有久居深宫的苍白与凌厉,露出的一抹红霞衬得他有近乎病态的妖娆。
烈酒不宜病体。
王宸不知道他是真的龙体违和在硬撑着,还是单纯的醉红,便谨慎观察着。
众人推举出的投手连带皇帝与雍王共有六人,射术都是个中佼佼,因而投壶者要满饮三海碗,再以半透的薄纱蒙眼提高难度,这才有意思。
皇帝微微一晃,在场所有人悬着的心都跟着一晃——
比起皇帝是否投中,在座诸人更好奇的是皇帝的反应:
若中了,皇帝会像寻常人一样拊掌称快?
若不中,皇帝尴尬之际会找什么理由来推诿?
而且,不论皇帝中或者不中,皇帝之后的下一个人无疑是最犯难的——他能否击败皇帝?又敢否击败皇帝?
下一位投手若输了,有藐视皇帝射技之嫌,若技艺过于精湛,赢了,又有在宴中使皇帝难堪、冒犯龙颜的危险。
因各自心怀鬼胎,这场戏到底要如何演下去才更为精彩?
无人敢上前与皇帝一较高下,所有投手不约而同,等皇帝先出御枝。可正当此刻,雍王璟豪饮三海碗,自取了黑帛蒙上双目。
伺候在侧久不闻声响的余棠在此刻伶俐地及时出现,为雍王奉上三根金枝。
雍王接过去。
他要与皇帝,同投一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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