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神

　　知道不划算还冒险替岑晤来找人？让周挽青知道这背后有岑晤的手笔，你们挖不挖我肉都没好果子吃。江芏将要说的话在肚子里转了又转，尽量言简意赅地问出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你知道柳嫣嫣死在谁的手里吗？”
　　“知道，但柳姐姐当初听信岑公子的话，一心扑在人血生意里，想走个大女主剧本，就料到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不恨你。”
　　“也不恨岑晤？”
　　“不恨，当年鬼迷心窍的，又何止柳姐姐一人，只不过我没柳姐姐有用，被提前踢出局而已，何况，岑公子那些言论也确实在理，女子活在这世道不易，要是能拼出一条血路，的确能翻身做主，扬名立万。”
　　倒是看不出来，岑晤这钢铁直男，还有做男狐狸精的潜质。“岑晤找我干嘛？”
　　这回到凌苏苏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江芏：“江姑娘，恕我冒昧，王爷与岑公子，你选哪个？”
　　选我自己，这句话在即将说出口之际，被江芏静音了，这一瞬间，她仿佛看到自己心里，多了一些东西。事业脑，果然不好当。
　　凌苏苏似是看到了答案，也知道如何选择说出口的话：“岑公子约你这个月最后一天凌晨在山下海边的树林见面。到时候姑娘提醒一下身边的影卫别靠太近，那里会提前释出稀薄的蛊毒以防王爷靠近。”
　　？江芏将凌苏苏的话放进脑子里转了一转，岑晤原话应该是让江芏独自赴约，不然他会放蛊毒？这些人就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吗？！江芏心里开始炸毛。
　　“柳姐姐当初那个假情郎，除了故意迷惑你们，也是为了掩护岑公子，齐家是岑公子的一个情报点，包括后面的灵洞和山匪，都是为了转移王爷的视线，把火力集中到柳家。”凌苏苏看到江芏明显脑子转不过来的样子，笑着解释道：“齐家这条线算是我为凌府在王爷那里求情的一个筹码，这下我算是既还了柳姐姐和岑公子的情，也没把整个凌府拉下马，总算能安心地等阎王来了。”说完，凌苏苏自顾自地躺下了。
　　江芏一脸吃味地走出了凌苏苏的闺房，不得不说，岑晤是真的会选人来用，明明应该是凌苏苏求着她救命，然后供出一切，怎么现在看起来倒像是她来求问信息的，江芏郁闷地走到凌府大厅。
　　不出意外的，周挽青已经赶到，凌府一家子又是整整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见到江芏，周挽青走上前，仔细地检查着江芏的手手脚脚：“疼不疼，划的哪里？”
　　“我没救她。”
　　简单的几个字，让原本静默的空间涌动了起来，凌家人抬起头来想追问，却又碍于周挽青的缘故，强忍了下来。
　　周挽青倒是松了一口：“做得好，你没有那个义务。”相对于江芏，周挽青更怕看到江芏的血。
　　周挽青的亲昵让江芏耳尖通红，大庭广众之下，江芏还是不习惯与人有过近的接触。低着头轻轻地拨开周挽青的手，想了想，又觉得这样照顾不到周挽青的心情，借着袖子的掩护，偷偷拉住了周挽青的手。
　　事实证明，这招对周挽青来说很是受用，确认江芏没什么事情，将凌府一家子丢给余伯，就拉着江芏走了。
　　秋雨又开始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周挽青撑着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拉着江芏慢慢往回走，秋夜的萧瑟让江芏的手指发凉，周挽青将江芏拉得近些，把江芏的手紧紧包在手心里。
　　许是因为今晚的事理亏，江芏赔笑着任由周挽青动作，看着周挽青一身玄墨的装扮，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江芏只得小心地问道：“生气了？”
　　周挽青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停了下来，看着江芏的眼睛：“小福，我并非想要锁着你，你想去哪里是你的自由，只是有些人和事，我并不希望你接触到，我会担心……”
　　周挽青高了江芏近一个头，这么近距离的对视，对江芏的脖子非常不友好，联想到之前余伯说的周挽青这大半年的状况，江芏内疚地低下头，嘟囔了半天，也只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周挽青将江芏轻轻拥入怀中，拍了拍她的头说：“不用道歉，也怪我，回去吧，我给你做了粉丝包，按照你之前说的味道改良过了，你尝尝？”
　　说到这个江芏就来精神了：“放酸笋了吗？”
　　“放了，可我尝起来味道……跟我平常吃的包子不太一样，你家那里真的是这样做包子的吗？”周挽青自认这半年来厨艺还算修炼得不错，但江芏提的要求越来越超出自身的常识，弄得他最近开始不确定自己做出来的是不是一个正常的食物。
　　“真的真的，就是这样子做包子的。”江芏拉着周挽青往回赶，刚好消了点食，肚子有了空间可以塞东西了。都说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江芏算是彻底被周挽青的手艺给攻克了，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单凭江芏的口述就把东西做出来的。
　　“对了，王爷，我之前提到的牛轧糖你研究到哪步了？”
　　“那个得要些时间，有些地方我还没弄明白应该怎么做。”
　　“没关系没关系，你慢慢来，我先吃其他的……”
　　秋雨滴滴答答地下着，江芏一脚踏碎了一个小水洼里的半边月亮，周挽青紧跟在后，小心地为江芏撑起一片干爽的空间，两人的身影从围墙边快速掠过，奔向那灶台上香烟袅袅的蒸笼去了。
　　等最后一滴秋雨融入青石板路缝里时，江芏终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牛轧糖，周挽青也终于签下了停战协议，自从江芏的行踪被凌家发现，周挽青就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了江芏这里，即使江芏再三保证不会乱跑了，周挽青还是以给江芏做饭为借口留下，实在需要回军营也是等江芏睡着了再走。
　　其实江芏知道，周挽青在防着岑晤，虽然江芏没说，但以周挽青的脑子，很快就能想到是谁给凌家提供的线索。说起来，岑晤这小子，约什么不好，约个元旦，农历哪里来的元旦？！这破理工男不会以为万年历很好算吧！
　　江芏一边啃着牛轧糖，一边心里狠狠地把岑晤骂了一通，可没办法，江芏很想知道岑晤一直以来坚持能回家的路和方法是什么，直觉告诉她，这条路，是蛊毒的来源，而且还有春娘的事没问明白。
　　南方的冬天总是阴冷潮湿的，今天好不容易放晴了，可这看着灿烂的阳光极具欺骗性，江芏趴在窗台前晒半天也没能让冰凉的手脚回暖半分，鼻尖还让西北风给吹红了，最后只好缩回暖炉边上取暖。
　　“又趴窗台上发呆了？”周挽青走进屋，将江芏搂进怀里，用体温烘着江芏常年冰凉的双手。
　　再过几天，周挽青就要回京复命了，这两天周挽青停下手头上的工作，一心为江芏准备元旦之约。自从江芏拿到春娘给她重新做的兔子娃娃，江芏就知道，春娘还在安全范围里，但岑晤和周挽青达成了某种协议，让江芏可以顺利在元旦与岑晤相见。只是岑晤是如何说服周挽青的，江芏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毕竟岑晤要带走江芏这事周挽青心知肚明，江芏起初为了能让周挽青答应放她出去约见岑晤都快把自己卖了都没见周挽青松口，这岑晤到底使的哪招？回想岑晤那招花惹草的手段，江芏抬头看看周挽青的脸，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王爷，你和岑晤见面的时候，岑晤没对你做什么吧？”江芏心里戚戚然，周挽青你清醒点，你们两个是男狐狸精，别把自己当王八绿豆啊。
　　周挽青跟江芏相处久了，渐渐也掌握了江芏想事情的思路，伸手轻轻捏了捏江芏的鼻子：“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江芏皱了皱鼻子，将身子缩得更小了些，眼光看着床头的兔子娃娃，那张写着相约日期的纸条就大大咧咧地塞在小兔子的菊花里，江芏懒得理岑晤的恶趣味，就让那纸条留在里面，反正纸条本来就是给周挽青看的，岑晤估计是难以避过周挽青的眼线联系江芏，所以只好直接找到周挽青，想办法让周挽青同意他们两人见面，最后两人相见的时间都是周挽青告诉江芏的。
　　周挽青见江芏又在神游，亲昵地将头埋在江芏颈间拱了拱，唤回了江芏的注意力：“小福，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问你……”
　　江芏被周挽青的气息逗得直痒痒，缩着脖子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了点：“你问你问。”
　　“按理说，岑晤应该也和娘娘一样，跟你是同乡，你为何一跟娘娘相认就相处得十分亲近，跟岑晤却生分得很？”
　　完了完了，岑晤这天杀的不会真撬她墙角吧，江芏伸出稍稍带了点温度的手捧着周挽青的脸，说：“王爷，你听我说，岑晤这小子第一眼看他就是一脸精明相，肚子里指不定藏着多少弯弯绕绕的心思，相处起来铁定累得慌，谁不是看到就跑，咱可不兴跟他过啊！”
　　原来如此……周挽青轻抚着江芏的后脑勺，脑海里闪过一只背着背包的小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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