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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谷(二十五)
45 药师谷(二十五)
除夕过去四天后,遇上个大晴天,这一天家家都在走亲戚,一年未见的家人聚在一张桌上,酒不少喝,菜不少吃,热闹极了。
庆王府也是如此。
庆王妃两年前出嫁的女儿长乐郡主今日回来了,正好世子陆绎那日施针过后身上好了不少,精神也不如从前那般混沌了,脸色红润了许多,他被人搀着走出来,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气。
“哎哟,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还没好全呢!”对这个唯一的儿子,庆王妃是放在地上怕摔了,捧在手心怕化了,宝贝得不得了。
陆绎挥手,躲开扶着他的小厮,走到庆王妃身边,抱着庆王妃的胳膊笑道:“娘你也太小看你儿子我了,我啊,早就好了。”
说着,陆绎转了一圈,要庆王妃看。
看着是好全了,只是她心里还是忐忑,劝道:“你啊,小心点儿,万一又病了可不好了。”
长乐郡主也在旁边接话,“是啊,你就听娘的吧。”
陆绎一个人面对她们两个人,脑袋一个比两个大,他满口答应,匆匆吃过饭后,他又唉声叹气,弄得整个屋子都是他的叹气声。
长乐郡主“噗嗤”一声笑出声,对着庆王妃道:“娘啊,你看他,一点儿也待不住,病刚好就想着出去,你要是不给他出去他恐怕要一直叹气到晚上,让我们都不好过。”
庆王妃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子吗?
今日他一来,她就看出他心里那点儿主意,好了伤疤忘了疼,身子一好就要到处跑。
罢了罢了,她也管不了他,便随他去了,只是要让他多带些奴仆。
但陆绎想跑,谁能拦得住,刚出府门不到一刻钟,陆绎就甩掉了庆王府的奴仆,跳进一口古井里。
古井深处伸手不见五指,陆绎跳下去竟然毫发无伤,他对着黑暗大喊:“师父!师父!徒儿来找你,你在哪呀?”
漆黑的尽头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那声音直击人心,仿佛心也在跟着声音振动。
“你来了。”
陆绎“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磕头,“师父,弟子不孝,不能承受师父的一魄,上次回去后我便病了,直到今日才好,否则我早就来见师父了。”
空荡的井底渐渐弥漫出一团黑雾,它没有形状,弥散成一片,悬浮在陆绎面前,“你的命还挺大,这样竟然还能活下来,救你的人不简单。”
“是。”陆绎偶然一次跌入井中被师父所救,从此便仰慕师父的绝世神力,想继承之,师父也愿意将自己的一魄给他好让他拥有神力,谁成想他自己承受不住,病得快要死了,“听说是个外乡人,近日才来京城的。”
恍惚之间,陆绎想到昏黄的烛火下,朦胧之中的惊鸿一瞥。
“既然你身子大好,那也该着手下一次融魄之事了。”话毕,黑雾迅速后退,几乎是一霎那,古井又变得一片漆黑寂静。
陆绎心里大喜,他想这神力快想疯了,再多试几次,他也心甘情愿。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得把那个大夫给抓过来为他护法。
云蕖这病养了几日终于好点儿了,一大早,她被一阵嬉笑声吵醒,披上衣服坐起来,窗子外面,钓诗,扫俗还有两个小丫鬟正在屋前打雪仗。
云蕖撑着身子走到外面,指着他们道:“好啊,你们趁着我病玩得这么好。”
“对啊对啊。”扫俗扮了个鬼脸。
“哼。”云蕖嘟嘴,趁扫俗得意之际抓了一把雪往扫俗的身上砸,好巧不巧,正好砸在扫俗的脖子里,寒冷的雪碰到温热的地方后立马融化,雪水顺着他的衣领往下流,冷得他直叫,“云蕖你太过分了!”
“对啊对啊。”云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个小丫鬟咯咯笑,钓诗生怕热闹不够大,抓起一把雪就往两人身上扔,没一会儿两个小丫鬟也加入战场,一时之间,院子里到处都是飞扬的雪,嬉闹的笑声。
这乱一直持续到傍晚,裴璟还未回来,庆王府的人先到了,说是世子病好了,要请云蕖入府,他要好好感谢云蕖一番。
钓诗一听就皱眉,“怎么感谢不是他来,倒让我们去?”
这话他不敢大声说,只敢小声咕哝。
扫俗赞同地点头。
云蕖听了钓诗的话也觉得有理,只是眼下这么多官兵在这里,她不去,能行吗?反正她救了他一命,他应当也不会恩将仇报吧?
想好后云蕖跟着官兵到了庆王府,这次和上次不同,一路上遇见的人都对她很是尊敬,不像上次,个个冷着脸。
看来世子是真的打算好好感谢她,她自顾自地笑。
这会儿子正走过一片连廊,连廊远处有座亭子,里面站着一个人,正往这里看。
嘴角的笑,倒是有几分意思。
陆绎的手按在柱子上,手指头不停地来回敲打着柱子,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挺好的姑娘,怎么就嫁人了,听说她相公是江州解元。
一个解元而已,京城里这样的人不是一抓一大把?
只是庆王那里他得费些功夫解释。
路过一片荷花池时,云蕖身边的小厮朝外看了一眼,接着在云蕖还毫无察觉时将她推到了池里。
此时的天气还不能让荷花池中的水结冰,云蕖跌进去,刺骨的寒冷猛地朝她袭来,逐渐传遍她的四肢百骸,她拼命地挣扎,嘴里大喊着救命,而脚腕曾经受伤的地方抽了筋儿,沉重的腿像一块儿大石头,拽着她狠狠地朝池底而去。
连廊下,庆王府的人垂手而立,表情漠然,云蕖瞬间就明白了所有。
世子。
她明明救了世子为何他要害自己?
她做错了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
她的泪混合在冰冷的池水里,想挣扎却没有力气,深深的无力从她的心底弥漫到她的全身,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在那一刻,许许多多莫名的回忆突然朝她涌来。
“谢清寒,你愿意娶我为妻吗?”漫天的白雪里,云蕖浑身发抖,雪粒子落了满身,可是谢清寒却关上了门,将她一个人留在门外。
她好冷,好冷啊,冷得快要死了,直到第二天谢清寒才出来,冷着脸答应了她。
她哭得泪流满面。
洞房花烛夜,她一身红衣躲在被窝里担心没有了她的谢清寒该有多伤心。
还有那风雪泠冽的雪山上,她冻得走不了路,躺在那里,心里还在想着谢清寒。
再后来,她到了云边城,谢清寒一次次保护她,她和谢清寒乘上纸鹤,来到了北方鬼都,在那里,快死了的她被谢清寒救下,她们终于又一次在一起,可是天公不作美,生死又将他们拆散。
而此时,谢清寒在哪里呢?她的谢清寒去哪了?她不能再和谢清寒分离了。
这是第三次,第三次她绝不要和他分开。
忽然之间,已经平静的水面又生出了波澜,一旁守着的人吃了一惊,刚要下去,又停下来。
云蕖用手拨开水面,水像很听她话一样,自然地分开,她到此刻才发现,原来她会水。
可惜一只脚抽筋儿不能动了,她用另一只脚奋力得蹬着水,朝岸边游去,岸边有几个小厮,她伸出手想让那小厮拉一下她,谁知一声棍响,她被打中头部,晕了过去。
…
正月初四,裴璟没等到云蕖回来,只等到了庆国公送来的一具尸体和三千两银子。
跟着一起来的管家十分愧疚,连看都不敢看裴璟,嗫嚅着说:“真对不住了,谁能料到呢,云姑娘走到那儿一个没稳住就掉进去了,天冷水更冷,很快就没了,唉,真是可惜,我家庆王,庆王妃,还有世子,都十分惋惜……”
裴璟掀开盖着尸体的白布,盯着那泡软发肿的脸,落下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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