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越的日子里

　　阴霾的天，一溜的青色云彩避了太阳装乌云，连带着，在没有高科技照明的沈园厅堂里，总有种阴风阵阵的错觉。
　　红湮一袭明艳红纱，立时成了暗沉背景下的一枝独秀，沈浩涵虽有些失常，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气势却不减分毫。我瞥嘴，盯着这一个演红花的，一个演月光的，暗想要是让厅外梁上的青翊变成竹叶青，我是不是就可以来个花前月下品酒赋诗了？
　　还是算了，要我赋诗，那不就是变相文盗吗！不如等尚俊回来，压他去考状元，听他念情诗给我不是更好！我轻握了茶杯挡了唇边一抹奸笑，物尽其用嘛！一个都不放过才好。
　　两人明显被我的笑弄懵了，眼神交流后，红湮抬起细瓷娃娃似的脸，疑惑问道：“将来？什么将来？”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淡然一笑，眼神直逼这二人，完美的饰演着人鱼公主里的海底女巫，诱惑道，“这天下若只有一个人可以让你们得到自由，那个人就一定是我。只要满足我的要求，我就可以改变你们的命运，给你们这天下最宝贵的自由，让你们不再是那可怜可笑的傀儡！”
　　“你？”话音刚落，沈浩涵几分恍惚中倏的发出一声冷笑，“就凭你？你自己的性命都朝不保夕，你又如何给沈某自由！凭什么在此大言不惭漫天的胡言乱语！”
　　呦！我眼微亮，这可是缓过味儿来了！他言语中果然没有丁点的半信半疑，而是完全的不信任。静立一旁的红湮唇角微翘，半张半合的斜长凤目也流露出了几分试探。不过这二人若再惆怅下去，我到还真要考虑是否要做这笔交易了。
　　没能力的人，根本不值得我利用。
　　我眉一挑，心知这可是关键时期，成败就在此一举。在这历史性的时刻，青龙那个桃色摄政王居然不在！不然，他一定会送我万两黄金的封口费。
　　真可惜，回头一定找浩然补齐。
　　“哼！凭什么！？”大笑三声争取时间酝酿底稿，我对那微怔的两人邪魅笑道：“就凭那天冥高不可攀的宫主对我恋恋不舍，就凭那深不可测的大长老对我伤神费力，就凭那大楚富可敌国的沈老爷子对我讳言不提，就凭那沈家恶名远播的小公子对我唯命是从，就凭那质子府名扬天下的秦国皇子非我不可！”
　　我精亮的眼盯着那正震惊中的两人，暗里深吸口气。这么高标准严要求的气势论，肺呼吸量小的人，不建议尝试，心脏经不起打击的人，不建议尝试，精神无法忍受振奋或者不会振奋的人，也不建议尝试。另外最重要的，青光老花白内障患者，你们就免了吧，不然最后功效会大打折扣。还有那个满眼血丝的，你就一边去吧，我要的是胁迫感，不是演鬼片的……（汗，你说的不会是偶吧？）
　　临时虚构出的丰功伟绩这样说下来，我自己都险些信以为真。当然，骗人的最高境界其实就是自欺欺人。可惜这大半数都是我算准时机取了巧的，心里自然清楚是不算数的。不过，对付这两个消息有些闭塞的人来说，应该是富余而有足。
　　迎上沈浩涵微显复杂的目光，我笑的傲然，反问道：“如何？李某可及的上沈公子的所谓资格？”
　　沈浩涵微翘了嘴角，看不出表情，反问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多了，你给的起吗！我淡淡微笑：“莫非还要我再重复一次？”
　　“秦国质子萧？”沈浩涵转瞬回想起，又不解问道，“这天下美人何其之多，你为何非他不可？”
　　我叹然，搬出莫愁小尼的话：“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当然情也有很多种，可说了你也不明白，你随意理解好了，反正与我都是无差别的。
　　听我缓缓吐出这千古绝句，沈浩涵温和而笑，红湮掩口轻笑，风景不同，眼神却一样的满是暗讽。果然不信。
　　“我只说个情字，二位信与不信，却不是李某的事了。”撒着烟雾，我淡然笑道，“我曾用沈家为码和你交易，你却不曾答复。如今，我用你二人的自由，来交换这天下第一美人，呵，这笔交易，做还是不做，决定权自然还是在你二人手中。”
　　沈浩涵微一皱眉，语意迟缓，红湮凤目琉光，也是举棋不定。
　　我微笑望向两人，状似松散的推波助澜：“不信也罢，我还是老话一句，货卖三家。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二人一句，我能给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助两位自由的希望，而你们却不是我唯一能得到他的途径。错过这次，你们若想逃离这命运，却是难上加难。”
　　礼貌的商人微笑，完美的交易氛围，点到而止的威胁，我微眯了眼，扬起唇角，温声细语的浅笑：“答应？还是拒绝？”
　　面前二人面面相觑，我索性不理会这二人的秋波暗流，径自坐下饮茶。火烧赤壁的连环计，这不过是第二拨网，即便网不住鱼，哼，其实也无所谓。本不指望这两个人为我所用，只是他们自己撞了进来，到也省的我去调教那个脑子回路不够的杜咏杜大人了。
　　却不料短暂的沉默之后，沈浩涵忽然朗声长笑，一旁面如死灰的红湮此时也突然像圣诞节的火鸡（……），不是，是像遇火重生的凤凰一般，两人转瞬间竟都是神采熠熠，哪有半分颓废悲哀之意！？难不成，我刚才是花了眼了？怎么会觉的这两人哀痛至骨心如寒冰？
　　谁说古人诚不欺我？古人才是狡诈的骗子！
　　我端稳茶杯，压下心中杂乱，打定了以不变应万变的主意，不再多言。这种敌我不明的状态下，说多错多，我面不改色的微笑，心下细想刚才的话是否真的滴水不漏。
　　怎么突然间，这二人就转了心思？
　　沈浩涵恢复了以往谦谦君子的模样，眼露赞赏之色，话却不是夸我的：“宫主果真惠眼。”
　　我不爽挑眉，沈浩涵一笑，续道：“答应，这生意沈某当然答应！倘若成了，沈某一息之间即可名至实归，倘若输了，不过是赔上这所谓祸水的性命罢了！更何况，沈某断言，公子你一定会赢！”
　　“这个自然。”嘴角一扬，我状似随意，却无比认真的回答道，“我赢既是你赢。”
　　我赢我的，全胜后，自然是按需分配。
　　你二人若与我无害，我也不介意放你们自由。反正你们的自由对我来说也的确不难。等蟑螂归天后，尚俊自然就是天冥老大，到时我们仗剑天涯，哪有空管你们死活！我只说了要给你自由，沈家家业是浩然的，我可没答应要给你。谁让我第一次说的时候，你不答应我？当然，凭你这般谨慎的心思，八成也不会答应我，就算应承我，我断然也不会真的就把那家产给你。
　　说实话，那是我的……
　　至于人才嘛，本公子身边有的是！再说，像本公子这般勇超子龙、智过孔明的天才，一个顶百，还用的着你们吗！少了你们，还省我份粮食钱财！（天啊……偶……）
　　可你那话里的意思……，我不屑一笑，祸水吗？你还是在意儿时那个江湖骗子的话啊，不就是个算命的吗！古人啊，居然真会迷信到另人发指的境界。
　　一旁红湮突然开了口，一惯的细声笑语：“沈公子从不做赔本的买卖，如今既然应了，那说不得红湮理当也该凑个热闹。”
　　红湮斜长凤目微扬，露出个真正祸水的笑容来，一时间，到真有些魅惑魄人之意。可那雌雄难辩的柔媚笑意，总带着丝淡淡讥讽，却不知道是在嘲笑谁了。这才是那个相思阁主的真面目吧，怎么周围人脸上的面具都复杂的跟洋葱似的，剥了一层又一层……
　　红湮浅笑：“这万丈红尘我虽快到了尽头，可若连自由二字都不明何意，岂不是白来这世间一遭了！即便我无命可享，总也该尽力才是。”
　　尽头？我淡笑不语，这话总不会是真的吧？罢了，这二人变脸和翻书似的，我何必费力分这无谓的真假！真也好，假也好，我自有办法要他二人为我的目标不余余力，其它的，可就不在我管辖范围之内了，即管不着，我也没兴趣管。
　　“若想得到秦国皇子，其实并不难。”沈浩涵沉吟良久开口，我一怔，暗叹天才啊！这么快就想出毒计来了？（汗）
　　沈浩涵道：“这天冥宫紫竹林林主雪剑，善天下邪药奇毒。他曾配出过一种奇药，人服后会忘记前尘种种从新生活，倘若……”

　　倘若萧萧服了就可以忘记身份自我，然后在你自己的想象中，我们就可以双宿双飞？前景不错，可惜不符实际。
　　“不可。”我打断他的话，刮肠搜肚的找了句文艺腔出来故做深沉，“这天下美人何其多，可我要的是质子萧这个灵魂，而不是他的外壳。表象即便再如何美丽，百年后仍化做尘土，我要的是他的魂魄，一颦一笑，一嫣一然，都有他的影子，绝代风华。”
　　这话说的我自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怎么都觉的这话套的不对，偏偏那两人都是副被深情荼毒的样子，红湮轻叹，沈浩涵轻声：“到是在下浅薄了。”
　　我慢一点头，其实心里不以为然。这两人现下也不知道把思绪拐到哪里去了，明明不信一个情字，却偏偏在这里做戏装腔，当真好笑。不过也只有当他们先入为主的认为我对情字只余算计，而萧萧不过是我手中棋子时，才不会把心思动到萧萧身上吧，这样萧萧到也无忧……
　　弱点，岂可暴露人前。
　　我淡淡说道：“其余不谈，只要质子萧名正言顺安全回秦，我自然有办法得到我想要的，也自然会实现我对你们的诺言。”
　　沈浩涵眼一亮，想必是明白了浩然去秦的目的，我脸上的微笑渐渐扩大，有时，和聪明人讲话，的确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寥寥数语，却费尽了一日心力。我有所保留的脱出自己的部分计划，沈浩涵时而惊异，时而惊叹，可想出的法子，却的确是好用，甚至，不得不承认比我的方法实用。而红湮通常只是一旁浅笑不语，偶尔几句暗讽，却让那些当权者的弱点暴露无遗。
　　我边讲边笑，这两条鱼果然牙齿锋利，看来我还是为他们建个水族馆，好好养着才是。
　　几近掌灯十分，计划大致谈妥。三人虽谈不上开诚布公，到也还算合作愉快。沈浩涵淡笑告辞，送他到了园门，红湮的小厮竟挽着几个小包袱等在一旁。我一愣，不由哑然失笑，这红湮竟是打算大大方方的和沈浩涵一同走了。这算是代表他们信任我吗？所以把背地里那些阴暗的手段都省了？其实何必这么麻烦，我也不介意养只扬子鳄看家。
　　红湮先是对那小厮手里的包袱露出个类似无语的表情，回头见我惊诧，便几分暧昧的笑道：“你当真以为，宫主会放心把红湮留在这园子里吗？”
　　我微怔，这有什么不放心的！留个敌人在身边，也可以提高我的警觉性啊！
　　红湮凤目一转，一副你果然不明白的样子，低低的笑声在风里零零散散传来：“一个青翊宫主便……若我也在……”
　　什么？我刚要发问，沈浩涵突然瞥了眼红湮，打断了他的话，对我笑道：“这是沈某送给公子的一点心意。”
　　他看似温和的目光，却如大海般深邃而不可测。我微怔，暗叹这才是真正的沈浩涵！而那个在水榭里，被我区区几句话就打动的富家公子，想必不过是他的一层洋葱皮而已。想那时，大概因为尚俊那个绝对恰巧的出现，才会让沈浩涵在权位下知难而退吧，而不是今天的百般试探。
　　正想着，他从宽袖里看似随意的掏出个裹了东西的帕子递过来。细纹的玉帛锦帕，一看就知是富贵人家的东西。我宝贝似的接过来，小心肝突然开始扑通扑通的跳，这，这，这可是头次有人贿赂我啊！
　　我兴奋的团着手里的东西，一瞬间突然有些感慨，没想到这温和做派的贵公子，也有挺讨人喜欢的时候。（真好收买……）
　　辞别了两人，我盯着手里的玉帛锦帕，眼不看路的向回走。五步后，撞在一团青影上。我立时愤了，哪个不长眼睛的！没看见本公子没看路吗！就不会稍微让一让！这个没礼貌没教养没前途没希望没……（汗……）
　　抬头，朦胧灯光下，青翊那张扑克脸正盯着我放光。我瞬间把脑子里不清不白的思绪扔光，眨眨眼，把握着锦帕的手转移到身后。这里面的东西我还没看过，可不想被人抢了。
　　青翊表情淡淡的，盯着我看了半天，就在我以为这空调是不是故障的时候，他突然开了口：“青衣楼。”
　　“恩？”我仰头看这个瘦瘦高高的人，头次发现他比我高了不少。平时我总和尚俊在一起，后来又见到萧萧浩然，其实除了必须的利用资料，很多时候，我都会选择无视我身边的每个人。像是这个寡言少语，惜字如金，貌似简单的人，我更多时候期望他能远离我，毕竟离我近的人都是我不会放过的利用对象……
　　“你下次可以说，青衣楼也听你号令。”青翊突然又开了口，淡淡解释道。
　　“啊！对了！”我回过神睁圆眼，恍然大悟，“你就是传说中的青衣楼主！”
　　他略一点头，转身要走，我看的一怔，脱口而出：“你让青衣楼听我号令，什么意思？”
　　话出嘴边，我就后悔了，暗骂自己的神经怎么突然大条了，在这群古人骗子堆里，我装什么直率！忙扯出个无懈可击的淡笑出来，我亡羊补牢道：“干嘛把这么大的骨头扔给我？就算我是狼，也只喜欢有肉的骨头！”
　　青翊微皱了眉，却不见冷意，半晌才道：“你不是狼，你是刺猬。”
　　我瞬间无语，一滴冷汗出现在额角，铺天盖地的黑线爬上了头，他却似乎根本没看见我的郁闷，径自道：“还有，别这么笑，很难看。”
　　刺猬……难看……，一个晴天霹雳下来，砸的我怒火三千，这些丑陋的字眼能用在我这个貌似潘安姿胜宋玉的人身上吗！！（……）
　　我伸手就去扯他的扑克脸，结果在我三番两次的手下留情后（你是扯不到吧……），终于让他趁着茫茫夜色逃走了。我哀叹，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瞅瞅手里的帕子，心情好转起来，这里似乎是个硬质的东西，莫非是什么宝贝不成？
　　悻悻回了房，早有下人点好了灯烛，关了门，我把帕子放在桌上细细端详。
　　沈浩涵能送什么给我？
　　总不会是……
　　我眯了眼坏笑，慢慢就着灯火打开那帕子，却在下一秒中，彻底体会到呆若木鸡的感觉。
　　果然，我咬牙切齿的想，这些古代洋葱，都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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