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挣扎着醒来的阶段，本来已经适应的光亮就显得格外刺眼，突然间有东西遮挡了光亮，烦恼被解决的青年舒展了眉眼。

　　华攸宁睁开眼，眼前是一只很熟悉的大手，他当即伸手抓住。

　　“醒了？”戚穆朝任他抓着手，小声问道。

　　“嗯。”华攸宁懒洋洋地应到。

　　他慢悠悠地翻过身，不出所料，戚穆朝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华攸宁浅笑看着眼前人，尤其是那双眼，现在里面只有他。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确实如华嫤安所说，戚穆朝的眼神不比以前温柔，增添了几分阴郁偏执，不过这一切的情绪起源都是他，华攸宁想到。

　　他轻轻抚摸着男人的眼，理解了男人为何喜欢亲吻自己的眼睛，真的是很心疼很珍视的时候才会想要触碰这里。

　　“哥~”华攸宁拖长声音喊戚穆朝。

　　戚穆朝声音里含着暖意，“怎么了？”

　　华攸宁嘿嘿笑：“你好帅啊。”可帅了，五官长得都好，就是两个月头发两个月都没剪过了，有点长了。

　　他用手把戚穆朝额前的发往后梳，“长长了，找个时间我们去剪一下吧。”

　　戚穆朝头发留的短，两个月长的程度就很明显，原来干脆利落的那个味道都没了。

　　华攸宁头发也两个多月没剪了，现在长长了，黑色的头发服帖地垂下，显得风格有点日系，不影响形象，但刘海长了挡眼睛不舒服，这几天他时不时用个小皮筋在头顶扎个小揪，才避免这个烦恼。

　　这个小皮筋还是不知道哪天华嫤安去的时候无意掉的，戚穆朝捡到后收到了柜子里，后面两人都没想起来这个小物件。

　　前几天华攸宁想看看能不能找个绳子之类的把头发绑起来，翻箱倒柜找到的小皮筋，黑色皮筋上有个红色苹果造型的小装饰，可爱又童趣，用的时候华攸宁甚至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

　　戚穆朝揉了揉华攸宁柔软的黑发，他还挺喜欢华攸宁扎小揪的造型，小揪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平添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他试图给自己谋福利，“你不剪太短好不好？”剪到可以扎小揪的长度，只比华攸宁习惯的发型长一点。

　　华攸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接应道：“可以啊。”

　　说完他问戚穆朝，“剪短点不好吗？可以多留两个月再去理发店。”

　　戚穆朝用手圈起一撮头发，弄成一个揪揪造型。

　　一切尽在不言中。

　　华攸宁哭笑不得，“27岁的青年男人做这个造型你真不觉得装嫩吗？”他扎这个发型都不太好意思照镜子，尤其是上面的红色苹果，未免太可爱了。

　　戚穆朝要是这么觉得就不会提出这个要求了，“可爱的，很适合你，可以再多买几根皮筋回来。”可以来个水果拼盘，桃子柠檬西瓜都来点。

　　“行吧，反正也就你能看见，你不嫌弃就随你。”这点小需求，华攸宁是不会吝啬的。

　　不过以前没发现他哥有这种爱好啊，华攸宁腹诽，不会开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吧？

　　怎么会嫌弃，戚穆朝捏着手里的揪揪，“喜欢，我们回去再剪。”晚点就去定制水果拼盘皮筋。

　　华攸宁不知道他面前男人心里的小心思，不过很快就会知道了，到时候又是一番哭笑不得。

　　他揪起他哥的一撮头发，大概也是个揪揪造型。华攸宁隔远看了看整体效果，嗯……有种令人起鸡皮疙瘩的诡异萌感，他让戚穆朝笑一个再看看。

　　戚穆朝非常配合地露出笑容。

　　笑起来的男人气质变得温柔，和头顶的揪揪匹配度一下上升，看着顺眼许多，不再显得完全格格不入，但仍然算不得合适。

　　做完实验的华攸宁依旧理解不了戚穆朝的癖好。

　　他放过那一撮头发，用手理顺。

　　“这个发型不适合你。”华攸宁宣布实验结果，就不用他哥和他做同一个造型了。

　　戚穆朝点头：“嗯，我不留。”要是华攸宁想看他也不介意，按华攸宁喜欢的来。

　　华攸宁笑着揉搓他哥的脸，戚穆朝一动不动地任他蹂躏，不仅没有反抗，看向他的眼神还满含纵容。

　　聊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进行了一番嬉闹，华攸宁彻底清醒。

　　他在起身前问戚穆朝：“我要不要去陶姨他们面前表现表现？”争取让两人尽早接受两个儿子变质的感情。

　　只是作为当事人之一，华攸宁有点怕冒然去表现反倒产生反作用。

　　想了想陶秀面对他出柜时的表现和午饭时的状态，戚穆朝觉得他妈的心理足够强大，加上他爸陪着，自己能消化这个消息，现在去倒是可能打扰她的思绪。

　　戚穆朝回答：“先不用，晚上看看情况再说。”

　　“行，”华攸宁坐起身，伸手去拉他哥，“起床。”

　　戚穆朝握住眼前白皙修长的手，另一只手撑在床上借力起身。

　　华攸宁先一步下床，戚穆朝撩起他的衣摆看腰间的淤青。原本白皙的腰间左侧出现了一团青色，一眼就能瞧见，极为显眼。

　　“怎么样？”华攸宁偏头去瞧，淤青面积不大，四分之一个拳头大小，他伸手按了按，有轻微的痛感，跟平日里无意撞伤造成的结果差不多，行动的时候完全注意不到。

　　戚穆朝握住华攸宁的手，免得他继续按压伤处，“不疼吗？等会先拿毛巾热敷会，然后再上点药。”这团淤青实在碍眼，戚穆朝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将其消除。

　　这点淤青在华攸宁眼里都算不上伤，他没那么精贵，不过戚穆朝在意，一心为他着想，他当然不会泼凉水。

　　他继续使力拉着人下床，嘴里说道：“没多大感觉。等会去药箱里翻翻，应该备的有云南白药。”保洁打扫的时候会定期查看药箱里药物的保质期，只要有的话肯定就能用。

　　戚穆朝心里惦记着上药的事，长腿一迈勾住拖鞋下了床。

　　老房子的占地面积一般都不大，卫生间就更显狭小。两个大男人一起挤在卫生间里，想隔开距离十分不易，好在两人巴不得贴近些，倒是不嫌弃空间小活动不便。

　　腻歪地洗漱完，两人又回到房间。华攸宁乖乖趴在床上，戚穆朝拿着温度适宜的毛巾盖在淤青处，远比体温高的毛巾接触到皮肤，刺激得华攸宁不自觉一抖。

　　戚穆朝问道：“烫？”

　　华攸宁摇摇头。要是换个部位他就没这个反应，主要是腰部敏感怕痒，才有这般反应。

　　趁着华攸宁热敷不能动弹的功夫，戚穆朝去客厅拿了药箱，药箱里除了云南白药，还有两种膏药。戚穆朝一一检查，都在保质期内。

　　用膏药未免太过杀鸡用牛刀，华攸宁就只让他哥喷点云南白药揉了揉，是真的不疼，华攸宁全程眉头都不带皱的。

　　上完药华攸宁便拉着戚穆朝在房间里“寻宝”兼回忆过去。

　　华攸宁工作后在这个房间里待的时间大大减少，细致的清洁工作都交给了保洁人员，所以已经基本忘记了各个抽屉里放了什么东西，如今一个个打开来看很有寻宝的惊喜感。

　　他在抽屉角落看到个礼品盒，里面是两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他拿出来用手摸索着，钥匙表面凹凸不平，并不是那么舒服，但华攸宁垂着眼嘴角上扬，显然是很喜欢。

　　戚穆朝对这个盒子和钥匙都很熟悉，准确来说，这间房里的所有事物他都铭刻在心，每样东西的位置无需反应即可答出。

　　不过每个东西的来历和用途他却未必清楚。

　　比如这把钥匙的来历他就不知道。

　　华攸宁抬眼看到戚穆朝微皱着眉的模样，就知道他哥已经不记得了。

　　他把钥匙递给他哥，笑着说：“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也正常，这是你送我的那辆自行车上车锁的钥匙。”

　　戚穆朝只给华攸宁送过一辆自行车，在他考上大学、华攸宁升上高三那年。

　　在那以前，自两人上小学后，两人可以说没有真正的分开过。小学离家近，两人上下学一起走；戚穆朝初一时，他先送华攸宁到小学门口，然后骑着自行车踩点到学校；等华攸宁升上初中，两人继续同校，戚穆朝每天骑车载他上下学，他们初中毕业都直升本部高中，没分开，相处模式自然没变化。

　　戚穆朝的身高在同龄人里向来出挑，想着以后过两年肯定能长很高，所以华炜和何碧云在他升初中时送了辆山地自行车，能多用几年。

　　这辆自行车自买回来就被安装上了后座，戚穆朝载着华攸宁，一用就是六年，发挥了他应有的价值。

　　等戚穆朝高中毕业，华攸宁要一个人上学了。本来准备顺理成章接收他哥的车，戚穆朝却有点不乐意，虽然当初花了大价钱，但到底过了六年，车子有点老旧，车身留下了各种伤痕和污渍，戚穆朝不舍得华攸宁用自己剩下的。

　　于是在华攸宁结束自己短暂的暑假回学校奋战题海后，戚穆朝埋头游戏，练好技术在游戏里干起了接代练的活，一个月挣了1000块。

　　挣得不多，但是戚穆朝真正意义上的赚的第一笔钱。钱全部到账后他就跟华攸宁说想拿这笔钱给他买辆新车。他情真意切，华攸宁也没推却，不过没全要，花一半用来买新车，另买了水果零食玩具，和全家一起分享喜悦。

　　新车是两人一起去挑的，回来时华攸宁让戚穆朝坐后座，他来载他哥。到家时怎么都收不住笑意，让家里人好一顿调侃。

　　戚穆朝凝视着手心里的钥匙，历经了八年时光，钥匙仍然散发着银色的光泽，没有一点污锈，且被放置在精巧的盒子里，可见主人的珍视之情。

　　不过那辆自行车并没有这两把钥匙好运。

　　那年春节一群人去新开的商场玩，一排排车子都停在商场门口的广场。当天商场丢了好几辆车，其中就有华攸宁的车，他们发现时就报了警，可是彼时监控没有全面普及，查找起来效率低，等抓到人时车子早被卖给二手车贩子，又转手到他人手里，实在是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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