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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昨日晚间,城郊刚刚下过大雨。
雨后薄雾,此时贺兰舟的身后,便是那朦朦的雾气。
雾气之中,水汽上涌,沾湿了他的眉头。
林惊鸿听着那句“你还要帮四皇子,掀起腥风血雨吗?”,看着对面那人清隽的眉眼,有一瞬间,他是恍惚的。
他甚至想不起此刻在何处,又是要做什么,他像山间的野鹤,天边的孤鸿。
他很喜欢“云中一孤鸿”的名字。
若是可以,他也只想做一只云中的孤鸿。
林惊鸿敛下眸,薄唇微抿,并未答他。
过了好久,他抬眸看着贺兰舟,只是问:“你叫什么?”
他只知眼前之人姓“贺”,更不曾问过他人,小推官姓甚名谁。
他想让贺兰舟亲口告诉他。
贺兰舟拧了拧眉,不知林惊鸿到底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见贺兰舟皱起眉头,林惊鸿便知,小推官又生气了。
他好笑地睨着贺兰舟,“你不回答我,那我便不回答你。”
末了,他又凑近贺兰舟两步,二人之间又是只有一掌的距离,与初见之日,别无二致。
贺兰舟的衣袖里,依旧藏着那把曾被他打落的匕首。
林惊鸿:“你说了那么多,那现在便让我说上一说。”
贺兰舟不解抬眸,只听这人道:“你来这里,应是知道裴晚臣要用五车盐、三车箭,与云仓人在马场交易。”
他的语调很慢,就像泉水击石,淙淙作响,贺兰舟却无端地心里发慌。
“可你就没想过,这一切都是个圈套吗?”
贺兰舟猛地凝眸看他。
林惊鸿道:“沈问能从一介布衣官至宰辅,他的心思诡谲多疑。还有,江州本就是他的地盘,裴家、申尧、康明,都是他的门下走狗。”
天色大亮起来,山上的雾气渐渐散去,偶有几声鸟叫,显得格外空寂。
贺兰舟只觉心跳加快,他所害怕的,终于还是发生了。
果然,林惊鸿说:“你和解春玿的动向,早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贺兰舟迟疑开口。
“怎么可能?”一旁的东厂一号很不相信,“你休要在这里满口胡言!”
对待东厂的人,林惊鸿就没有对贺兰舟那么客气了,他嘲弄地冲人哼了声,骂了一句:“蠢货。”
“你!”
林惊鸿:“解春玿自以为带的人都是东厂一顶一的好手,可你别忘了,这里是江州,可以处处是裴家、是申尧的眼线,他的人怎么可能彻底甩开那些人?”
东厂二人组也不想相信,但也知道,他说得在理。他们昨日抓到云仓人,又从云仓人身上扒下手信,说实话,也觉得有些过于顺利了。
可他们想,云仓人头大无脑,能被他们抓住,也实属正常,却忘了沈问的能耐。
“沈问算计了你们。”林惊鸿折扇掩面,轻笑道:“他要你知道今日裴家要与云仓人交易,他要你来我这矿山,他要——”
“调虎离山!”贺兰舟咬了咬牙。
林惊鸿赞叹地看他一眼,“聪明。”
他说:“只怕现在,那位解掌印要死了。”
林惊鸿说得没错,沈问能从一介布衣爬到如今的位置,就是先帝在时,缠绵病榻之际,最怕的也是沈问一家独大。
沈问这个人,他们怎么可以低估呢?
沈问算准了人心,他更懂解春玿。
他从一开始就算到了解春玿会怎么做,并且一步步将他引入自己的棋局之中,果然解春玿中计了。
沈问要在马场——围杀解春玿。
解春玿想要在江州处死沈问,沈问又岂会没猜到?是以,他就要先一步下手为强,他要解春玿死!
贺兰舟此时才恍然,他已经到矿山有一段时间了,解春玿怕是也早到了马场,在马场等着他的,是一场困兽之局!
贺兰舟再没心思与林惊鸿周旋,他一把掀了头上的帽子,唤身后的东厂二人组和顺天府衙役,“走!掌印有危险!”
顺天府的衙役们早就听懵了,但他们也知道,今日这事恐怕跟妖书案没什么关系,反倒是上面神仙打架。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跟着贺兰舟去救解春玿。
毕竟,他们顺天府……好像是跟着宰辅大人走的?
正犹疑间,对面林惊鸿也冷下头脸,折扇一敛,扬手喝令:“拿下他们。”
矿山四面窜出数道人影,那些打手,手中提着棍剑朝他们冲过来。
衙役们和东厂二人组见这场面,不由微微后退了半步。
“最漂亮的那个——”林惊鸿拉了个长调,命令道:“留活口。”
谁是最漂亮的?
衙役们一致朝贺兰舟脸上看去,心里道:糟了,他们推官最漂亮!
他们就都得死!
衙役们:!!!
东厂二人组毕竟是里面战力最强的,见这场面,赶紧对贺兰舟道:“贺大人,你快走,我们掩护你!”
“对!贺大人,一定要救我们掌印!”
贺兰舟咬了咬唇,看着山上冲下来的那群打手,各个短衣打扮,看向他们的眼里冒着贼光,他捏了捏拳,低低应了他们一声:“我一定!”
说罢,再不给他们拖后腿,脚下抹油了似的,往山下跑得飞快。
他一边跑,一边对顺天府的那几个衙役喊:“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衙役们拿着刀发抖,此时听到他这话,一边扭头冲东厂二人组道:“兄弟,你们坚持住。”一边撒腿就跑。
东厂二人组:“……”
贺兰舟当然要救解春玿,不仅是为了完成系统的任务,更是他知道有人会死,可他一个社会主义大好青年,可不能见死不救!
他从没跑得这么快过,耳边的风呼啸着而过,雾气还没来得及散开,就被他撞散零落。
他手里将匕首捏得死死的,生怕从道路两边窜出打手,他也可以一刀毙命的!
但好在东厂二人组战力非凡,应是把那些打手给拖住了,并没人追上他们。
他身后,衙役们紧跟着,呼哧呼哧喘气。
顺天府的衙役们虽然不愿意救人,也不愿跟贺兰舟这么奔波,但他们脑子也不蠢,山上那人明显就只要留贺兰舟一个活口,他们就算说愿意归顺,那也是完蛋。
被人追杀的滋味可不好受,现下他们跑就对了,既然跑了,就得继续跟着这位漂亮推官干。
络腮胡子衙役问贺兰舟:“大人,我们要怎么救解掌印?”
“是啊,咱们就算现在过去了,恐怕掌印也已经……”又一人说到此处,不敢再说了。
贺兰舟抿着唇,他当然知道,光靠他们这两条腿跑到那儿,解春玿肯定完蛋了。
是以,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打算直奔马场,而是——西北大营!
贺兰舟说要去西北大营,衙役们也就真的跟着去了西北大营。
反正这位推官不光漂亮,脑子还灵光,他们听话就行了!
等众人到了西北大营,贺兰舟拿出令牌时,一众衙役们才暗暗呼出口气。
不愧是他们顺天府的推官,竟然连调动西北大营的令牌都有!
贺兰舟倒是没想过,顾庭芳给的令牌会用在救解春玿身上,原本还以为是自己保命的东西。
不过,解春玿用了也不白费,万一成功把人救了,再加十个感动值呢?
如今西北大营的将军名叫“马宝”,名字平平无奇,可外形却是威武的可怕。
看样子,这位将军得有两米高,虎背熊腰,胸廓很宽,脸也是方方正正,浓眉粗鼻,耳垂肥硕。
马宝看到令牌,再听贺兰舟道出原委,一点不含糊,直接点起兵来。
等点好人马,他目光落在还在地上站着的贺兰舟身上。
顺天府的几个衙役也跟着去,几人都会骑马,此时已坐在马上,跟着西北大营的将士整装待发。
贺兰舟看看那几个衙役,又仰头看看马宝。
怎么办?他不会骑马。
马宝自然看出来了,皱了皱粗得像毛毛虫的眉毛,旋即叹了一声,大手一抬,竟是一把拎起贺兰舟的衣领子,将人提置到自己身前。
“贺大人不会骑马,某教你。”
贺兰舟不妨被他勒住衣领,只觉身子突然腾空,再一回神,人已坐到马背之上。
看着身下的高头大马,他腿肚子一软,他之前可真没骑过马……
尤其是这么高的马……
毕竟马宝很高,他的马——嗯,自然也是万里挑一。
“驾!”
马宝在他身后,两手绕在贺兰舟身侧,拽动缰绳,夹了下腿肚子,喝了一声,身下的大马旋即奔腾如火卷残云,飞窜了出去。
贺兰舟被这么一颠,险些颠吐了,眼睛被风吹得发酸,眼泪在眼眶子里打转,手不知道抓哪儿,只能死死抓住马儿被风吹起的厚厚鬃毛。
贺兰舟不敢往后靠,身后马宝的胸廓宽大,铠甲冰凉又坚硬,他坐在马宝身前,头顶只到人家脖子。
他在心底哀哀叹一声,听到身后的滚滚马蹄声,忍不住扭头往后望了眼。
尘土飞扬,寒兵凛冽。
贺兰舟忍不住赞叹了声,但下一瞬,屁股底下被硌得生疼,他疼得死死咬牙,心里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心疼。
完了,就跑这么两下子,大腿根也磨破了。。。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骑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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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舟:就是八百米体侧,我都没这么痛苦过……
解春玿:嗯(内心实则非常感动,老婆最棒,老婆最爱我,老婆最好了!)
解春玿、沈问、姜满:滚!谁是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