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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县令
岭南的夏季多雨,清河县犹甚,方才才日影疏疏,顷刻间就乌云密布疾风骤雨。
忽的一声惊天雷,把趴伏在案台的沈县令给吓了一跳。
沈鸿哲抹了一把睡出来的汗渍,再看看案台上的文书。
心中简直是叫苦不迭,自己已经是连着几日都未曾睡个好觉了。
这手头上的文书是因为疫情的严重,人头数是改了又改。
本以为来这清河县是清闲几年,时候一到便入住京都,让人再来接下自己这等肥差。
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候,会出这等事。
沈鸿哲紧拧着眉头,唉声叹息的是一声接着又一声。
县府的师爷推入门内,觑着县太爷的脸色先唤了一句。“县老爷。”
“又怎么了?”沈鸿哲心下一紧,把额头上的汗又给擦一遍。
这几日师爷找他不是汇报疫病人数的增加,就是报上有几个疫病不治身亡的死亡人数。
桩桩件件组合起来,直叫他看见师爷那张脸就发怵。
师爷支吾的说道:“医馆那边说,今日好像疫病的人数又加了几十例。”
“你怎么回事,方高谊?邻县先前有疫情的时候,我可是嘱咐你看好了,邻县的人是一个都不能进来!”沈鸿哲多日来的怒火喷了师爷一脸。
“当初我就是带你一同来岭南就是看中你的机灵,结果你却把事情办成这样子,你这个酒囊饭袋的蠢货!”
师爷听着县太爷这么说,只能埋头,连连赔不是。
沈鸿哲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官帽。“完了,完了,这回我爹得训死我了。”
他是个官二代,他爹是当今户部尚书沈鉴,特意花了重金去内阁都走了一圈,这才敲定下清河县的肥差。
别看着清河县看起来鸟不拉屎,是南蛮之地的犄角落头。
实则连通海陆二道,是个单靠往来商户关税就足以交足税收的肥地。
沈鉴早就替他那酒囊饭袋的儿子想好了,左右不过是盼沈鸿哲混个好听的名声,哪里会真的期待他做出真才实干。
故而选来选去,这才选了清河县这个既不起眼也挑不出错的地方。
明着说是历练,实则为镀金。
沈鸿哲也是存着侥幸心理,起初虽有高热,但未曾想到是疫情,故而就压着没有上报。
等到事态逐渐严重,他这才发现原来是邻县的疫情给传进清河县了。
这下好了,这奏折一交上去,别说是回京了,官帽上的脑袋能不能保都是另一回事!
那师爷有些掐媚的说:“县老爷,这事情其实不是没有办法解决,下官听人说.....”
师爷欲言又止,生怕沈鸿哲一个不顺心让他滚出去。
沈鸿哲没好气的道:“说!我看你还能说些什么。”
那师爷听此一话,便大了胆子接着说了下去。
“其实这几日人数虽然在增加,但“永安堂”我听着好似是有人退热痊愈了。”
沈鸿哲的视线在他脸色停留了片刻“还有这等事?方高谊,你要是再信口胡诌,我要你好看!”
“县老爷,我这哪敢啊。”师爷的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沈鸿哲松了松腰间的官带,忍者没有发作。“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我看看你还能说出些什么!”
师爷道了一声是,上前一步侧耳道:“县老爷,我也是才知道。听手底下的人说,“永安堂”那赵老的首席徒弟,先前听说也是染上疫病了好像还病的挺重,不知道怎么的,又好了还出来把脉坐诊呢!”
沈鸿哲看了师爷一眼,没做声。
那师爷见状更是赔笑道:“诶呦,县太爷,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那赵老吗?如若他那大弟子身体没有复原,便是人手再不够,赵老也不会让他出来坐诊的。”
沈鸿哲这才起身,又瞥了一眼师爷。“方高谊,你真消息保真?”
这清河县芝麻丸大小的地,保不准也能将鬼话传成真话。
再说了,连那邻县尚且还需要等待京中派遣太医过来医治,这清河县和这邻县相比,就不同了?
师爷叉手躬腰:“保真保真!县太爷这次一定保真!”
沈鸿哲负手在这方寸之地的书房,走了半个圈。
思索半响,方才咬牙道:“方高谊,你去给我备马,本官就再信你一次,如若再有差池,我拿你的头问罪!”
方高谊连忙应声道:“使得使得,大人只管放心,小的这就让府上准备马车。”
*
秦简盒秦巍玉正在“永安堂”对着赵大夫给方子抓药。
秦巍玉抓着手中的方子道:“这赵大夫真是别具一格,比起吃药居然更赞同食补。”
“是也。”秦简点头表示赞同。
秦襄、秦楚玉的病后来又请了一次赵大夫去小河村出诊,配合着用药加上大蒜素,身体状态是一日比一日好了,现下再来抓几幅就可以痊愈了。
这次赵老仔细的询问了她家里人的症状,又对着药方修改了一下,又写了两个食补的法子。
来自《伤寒杂病论》的清肺排毒汤和宣肺败毒方。
这次给她抓药的是上回的小童“子循”。
子循见着秦简也无敌意了,反而笑了一下。
虽然上次也给配药了,知道赵老的方子没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再看一遍药方。
秦简在药柜台前用手支撑着脑袋,看着子循忙前忙后便问道:“子循,你大师兄喝了那大蒜素可好了 ?”
上次赵老来小河村出诊,秦简便同他商谈了一下这大蒜素的用处。
赵老思虑良久最终决定配合着药和秦简提供的大蒜素一同给自己的首徒服用。
子循拉开药柜的手一顿,转头道:“好啦,说起来还没有和你道歉呢,姑娘先前真是错怪你了。”
他看起来比秦简大上一两岁,但不知道为何比秦简还稍矮上一个头,正踩着凳子取药回头答她的话。
秦简怕他摔下来,只抿嘴笑“即使这样,你先帮我抓药吧,你不要摔下来了。”
子循听此立马转头,白嫩的脸上透出几分薄红,给气出来的。
瞧不起谁呢,他暗自嘀咕。
子循虽然小小的气了一下,但抓药这工作上还是很专业的,他一边念叨背诵着方子。
“麻黄、灸甘草、杏仁、生石膏、桂枝、泽泻、猪苓、白术、茯苓、柴胡、黄芩、姜半夏①.......”
子循把前几位药材都给取齐了,偏偏最后一味药材楞是找不到地方。
“子循,药材在左上角倒数第二个柜子上,让你平时记药材总是懒惰。”一道清朗的男声从正堂处传来。
秦简转头见一男子掀起帘子,正侧身进来。
许是从正堂过来偏堂的时候没有打伞,被外头的暴雨溅湿了额前的一缕乌发,散乱他高挺的鼻梁上。
来人生的一副书生气,虽看起来还是病着但显然已经好很多了,正是赵老的大弟子——周章骅。
子循将听着周章骅的话,几下就找到了最后的一味药材姜半夏,几下就从凳子上跳下来。
他一边将药材包入油纸,一边心虚道:“师兄,这都怪你们平时总是替换药材的柜子啦!”
“还狡辩,子循再那么懒散我便要告诉师傅了。”周章骅瞪他一眼。
子循吐了吐舌头,撅起嘴给药包打结,黄色的草绳在他的手下灵活的紧,顷刻间就把十二包药捆成一组。
秦简和秦巍玉好笑的看着这两师兄斗嘴。
周章骅这才注意到在旁边站立的秦简和秦巍玉二人,忙问道:“可是秦家村的秦姑娘?”
“正是,不知大夫何时?”秦简眉眼含笑道。
周章骅道:“还未多谢姑娘所提供的药物,不然我可能现在还是高热不退。”
“那我更应谢谢赵大夫医者仁心,出诊秦家。”秦简抿了抿唇,眼睛有些亮闪。
秦巍玉拊掌附和道:“对对对,是这个理。”
三人相视一笑,遂不再提及此事。
未及周章骅又道:“不知秦姑娘可否告知这大蒜素究竟怎么做?我瞧着外头这病了的百姓实在是.....”
秦简点点头,找柜台的子循拿了纸笔。
毛笔是润过笔的,湿着的未曾着墨。
墨砚在药台上,实在有些高,秦简够不着,便只能卷起袖子露出那白皙的手腕,垫起脚尖才够的着那药台。
子循目光从药柜上挪开,落在垫脚秦简的脑后上,头发与夏衫之间是一截雪白的脖颈。
他移开眼,视线不自在的落在眼前未曾关上的窗子,窗外是夏雨靡靡。
秦简提起笔,把大蒜素的步骤给详细的写了下来,提及最先开始用乙醇酒精,她忍不住回头叮嘱道:“周大夫,是这样的,这制取的溶液要求有些严格。”
周章骅拱手,听她细说
秦简抿嘴道:“这酒是越烈的越好,如若可以的话,也可以用石灰除去烈酒里的水分。”
一辆马匹奔跑在暴雨中,路不平,马掌的铁蹄狠狠地踏在雨水中,溅起一地的水花。
马车内布帘遮不住这迎面吹来的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沈鸿哲的脸上。
沈鸿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踢了一脚落座于他下方的师爷。
没什么好气道:“方高谊,离“永安堂”还有有多久?”
那师爷探头对着马车的窗子看了一眼,也给喝了一脸的雨水。
“县太爷,快了,过了这条弯道就到“永安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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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是来自张仲景《伤寒杂病论》的清肺排毒汤,大概治病流程是这样滴,中药对症下药+抗生素大蒜素(土法抗生素)治疗,呜呜请允许女主的金手指大一点,毕竟青霉素真的不现实呀宝宝们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