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gl】

　　流浪商人昭X海的女儿皎（一）

　　夜幕降临，狂风呼啸。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空聚集着如墨般压抑厚重的云。

　　潮湿腥咸的海风不断从莫托夫港刮来，潮汐裹挟着白浪舔上悬崖边耸立的灯塔，忽明忽暗的礁石在阵阵雷雨闪电中落下暗影。

　　“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穿着黑衣蒙着半边脸的人靠在逼仄的小巷里，声音略沙哑。

　　“老规矩，你守我寻。”正站在巷口的一个身影还没等他回应，便率先找准时机，在闪电和灯塔巡逻的灯光的空隙中猫腰过了托多夫城墙破损的洞口，进入一片黑暗的沙滩。

　　——

　　昭昭靠在一块凹凸不同的礁石边上，看着灯塔空无一人的调控室，暗自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没猜错，没人会冒着风暴的危险守港口的宵禁。

　　她从贴身的口袋中拿出一个有很多豁口的牛皮小袋子，打开扎紧的布条，里面放着一张纸条和一些淡蓝色荧光粉末。

　　昭昭照着纸条上的曲子唱起一段完全跑调的歌谣。

　　没有动静。

　　“可恶，老孙明明就是这么唱的……”昭昭皱着眉，借着闪电的光芒又看了一遍，纸条上画着忽上忽下的弧线和一两串不连贯的字符。

　　她又试着唱了一遍。

　　牛皮口袋中的淡蓝色荧光粉末随风漂浮起来，慢慢形成了一条带状的小细线向海岸线延伸而去。

　　奇怪，自己唱的不是和之前一样吗？

　　她赶紧收好纸条，跟着淡淡的蓝色荧光寻去。

　　潮汐莹珠的寄体最喜欢在风暴来临前的夜晚出现在海边产卵，老孙给的药粉是教堂的猎兽者祝福过的，有一定的几率可以找到。

　　潮汐莹珠价值千金，如果能找到一颗，那以后十年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这诱惑对于父母双亡异能力不明的昭昭太大，她冒着被海浪卷走的风险追上快被狂风吹散的荧光。

　　风卷起海浪不断向海岸线扑过来，打在挺立的礁石上，天空出现的蜿蜒曲折闪电延伸向下，伴随着巨大的轰雷炸响声。

　　好似恶魔海妖伸出的利爪，诱导闯入迷途的人向大海深渊步步前行。

　　昭昭跟着荧光停在海水边，荧光却直直扎入水里。

　　她咬咬牙，脱下披风和鞋袜，挽起裤腿，走向大海。

　　粗粒的沙子钻磨着她脚底的肌肤，从未在旁人面前展示过的脚腕纤细白嫩，受到深秋冰冷的海水冲刷刺激变得通红。

　　可能靠在礁石避风时，不慎刮蹭到青苔，染上些污渍的喇叭袖衬衫外套着一件宽大破旧的马甲，根本起不到防风作用。

　　海浪倒退，不断将她的身子往海里推，等她艰难地稳住身子走到荧光消失的地方时，腰腹以下都已经全部湿透。

　　风吹过来，忍不住让人打个寒战。

　　荧光消失在水里一块礁石的底下。

　　走都走到这一步了！

　　昭昭深吸一口气，向下潜去。

　　惨白的亮光再次照亮波澜壮阔的海面，一个身影匍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她有着一只巨大炫丽的蓝色鱼尾，浓密如海藻般的黑色头发披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如深海般蛊惑的蓝灰色眸子紧紧盯着海面上的唯一的人类生灵，绝美的脸庞染上一丝笑意。

　　“找到你了……”

　　昭昭消失在水面的动静在海浪和波涛的衬托下微不足道。

　　她在海水中睁开眼，辛辣的刺激感不断从眼部传来，肺里的空气好像被一点点抽干挤压殆尽，海底只有那淡淡的荧光在微弱地散发光亮，甚至连周围有什么都看不清。

　　昭昭闭上眼伸手向里面探去。

　　抓到一个圆滚滚的小东西，触手生润。

　　她快速浮出水面，迫不及待地睁开眼借着忽明忽灭的闪电看向手中的东西。

　　一颗白里透蓝的珠子，独有的华润质感，是潮汐莹珠！

　　运气真是太好了，居然找到了没有藏在寄体内的潮汐莹珠！

　　昭昭颤抖着手，小心地将潮汐莹珠放在牛皮袋子中，繁复扎紧袋口，准备转身回去。

　　一转身却迎面对上一张脸。

　　“啊啊啊！”昭昭吓得往后一退，却被海浪推得站不稳，倒在水中猛得被灌了一口海水。

　　“咳咳……”她难受地站起身，将鼻腔里吸入的海水呛出来。

　　“唔……”

　　昭昭本想仔细看看那个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少女，先是被她天资卓绝的美晃神了一瞬后，却略尴尬地移开了视线——不会是什么变态吧，怎么连上衣都不穿……

　　长可及腰的发丝被海水打湿，贴在姣好的身子上，海水好像特别偏爱她，拍打在她身躯上的浪花小得快看不见。

　　她平稳地站在水里，好似不受风浪的半点影响。

　　昭昭见她没有动作，想要绕过她走向岸边，却被她轻而易举地拦住。

　　“干什么……这可是我自己发现的，可不能说什么见者有份的话。”昭昭抿抿唇，左手不自觉地捏紧挂在腰侧的牛皮袋。

　　少女好像不会说话，她看出她的顾虑，连忙摆摆手，不知从什么地方捧来一手的珠子状的东西向前递给她。

　　昭昭借着闪电看了看。

　　全是成色上好的潮汐莹珠！

　　昭昭有些复杂地看了看她，没有碰那快要递到自己脸上的潮汐莹珠。

　　少女有些着急，不断靠近她。

　　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昭昭看清少女隐没在海水中的下半身居然是一条不断摆动的鱼尾！

　　她是一只人鱼！

　　昭昭想起自己跟渔民做交易的时候，渔民相互交谈时说过，人鱼善蛊，特别喜欢用歌声和美貌引诱在深海海域航行的船只，她们会看着船员自己一个个跳入水中，再将其拖入海中溺死，用锋利的牙齿咬开船员的脖子，吮吸鲜血。

　　在繁殖期时，还会利用人类繁殖后代……

　　但，没听说过会到浅水区甚至岸边来啊！就算是繁殖期也不会极端到这样吧！

　　她光想一想就感觉遍体生寒，看着眼前的少女人鱼连唇瓣也渐渐失去血色。

　　少女眼底纯净，好似懵懂无知的幼童一般，略带希翼地看着她。

　　难道在求……求偶吗……

　　昭昭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海岸，见面前的少女张嘴似要唱歌的模样。

　　她猛地扬起一捧海水击打到少女的脸上，不等她反应过来沉入海中。

　　这在海洋霸主面前，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但她只能依靠自己对海域的熟悉，利用岸边露出的礁石试图甩掉那个来路不明的人鱼。

　　海水内部也不像想象中的宁静，浪涌不断起伏，她偶尔也会不受控制地刮蹭到粗粝的礁石表面。

　　淡淡的血腥味在海水中蔓延。

　　少女甩动绮丽的鱼尾，兴奋地循着血腥散发的方向游去。

　　看着昭昭快游上岸的身子，她心生一计，故意加大鱼尾甩动的幅度。

　　漂亮的鱼尾被主人毫无怜惜地击打到礁石上，撕裂出大大小小的伤痕。

　　血色在墨黑的海水中相互交融。

　　海水波动得越来越缓，好似在害怕惹怒什么。

　　昭昭终于踏上沙滩，暴雨已经开始落下，如瀑般倾斜的雨珠遮挡住视线，远远看过去苍茫一片，海天彻底被这雨帘
　　连在一起。

　　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沙沙——”

　　海水彻底褪去。

　　少女孤注一掷地向前一跃，重重地摔在地上。

　　鱼尾徒劳地拍打着沙子，发出闷闷的响声。

　　昭昭拿起岸边的衣物，往托多夫城墙的方向走去。

　　忽然脑海中出现一个声音——“回头看看吧，反正已经逃出来了。”

　　她回头，见少女趴在地上，双臂撑在沙滩上，抬起上身楚楚可怜地看着自己，身上满是混杂着沙石的血口和伤痕。

　　大雨不断下着，打在人身上，生疼。

　　“走过去看看吧，海水已经退了，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昭昭抱着衣服缓缓靠近。

　　少女眼里燃起希望，向她伸出一只手。

　　昭昭站定在她触及不到的一步以外。

　　少女眼里满是疑惑，好像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再靠近一步，使劲挪动身子向她赤着的脚移动。

　　“救……”少女喉咙里发出一两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凑不成一句话。

　　昭昭蹲下身，与她对视。

　　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好像都消失，茫茫雨幕下，只剩两个孤独的灵魂相互对望。

　　少女害怕她忽然转身就走，费力地拿出手中攥着的几颗潮汐莹珠，看向她的眼神带着渴求。

　　昭昭幽幽探出一口气，抓起潮汐莹珠。

　　刚刚触碰到少女的手心，少女不断摆动的鱼尾忽然幻化成人类的双腿。

　　白晃晃的匀称双腿上依旧布满伤痕。

　　昭昭扬起披风盖住她赤裸的身体。

　　“能站起来吗？”昭昭将潮汐莹珠放回牛皮袋子中，帮她把头发撇到耳朵后。

　　少女虽然好像说不来话，但能听懂。

　　她点点头。

　　昭昭扶着她站起来， “我可以带你回去，但你要乖乖听我的话。”

　　少女生怕她反悔，急切地跟着她走了两步，可长期待在海中的自由鱼尾忽然变成了束缚的双腿，身体还是忍不住一软靠在昭昭身上。

　　昭昭想着牛皮袋中的潮汐莹珠，告诉自己收留她只是因为钱而已！

　　她艰难地将少女扶到小巷口，负责接应的饶子骞在小巷里不安地渡步。

　　看着两个相互依靠的身影，有些戒备。

　　看清是昭昭后，快步走到两人面前。

　　“昭昭，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我们得换条路走，来的那条路被路易斯主教官守给防死了……你身后是谁？”饶子骞探头向她身后望去。

　　少女捏着胸前的披风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昭昭身后躲了躲。

　　“没什么，给你两个，以后可以带着伯父伯母过些好日子了。”昭昭将她护在身后，拿出两个潮汐莹珠抛给饶子骞。

　　饶子骞接住，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哇——两个！你运气不错啊！”

　　“嗯。”昭昭拉住少女的手，快步往巷口走去。

　　饶子骞小心地装好潮汐莹珠，快速跟上两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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