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暮色

作者:伞有雨鱼与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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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回之境


      宁维桢沉默了许久许久,这大概是他三十多年的人生里思索的最久的一件事。
      他几次看向程观云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本能的理智让他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话,他不是不想说,是不能。
      程观云已经在他反应权衡间失去了耐心,她头一次为感情失去理智,但对方却仍能保持着冷静思考,甚至就在她眼前冷静的看着。
      她忽而就觉得有些没意思了,她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但他却连一个应有的态度都做不到。
      “宁维桢,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吧,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我们的感情到底算什么”,程观云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没发现宁维桢被她甩开时打了个踉跄险些摔倒,她若再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宁维桢也远没有她想的那么冷静。
      宁维桢追了几步停在那走不下去了,他追上去又能说什么呢,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事情依旧无解。
      秦和平慢慢的跟了上来,他抬着手犹豫了一瞬最终拍在他的肩膀上,“维桢,你该回去了,这次机会难得”。
      宁维桢推开秦和平的手,他难以理解的看着秦和平道,“我说了我不去,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多事呢”。
      秦和平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重重一拳砸在宁维桢的肩膀上,狠狠道,“你他妈为了那点破事你躲到这么个地方来,都几年了你自己说,你自己看看你身上哪里还有一点军人的血性,老子为了你这点事磨破了嘴皮,你他妈还觉得老子多管闲事了,行,你高尚,你厉害,我自作自受,你爱去不去,老子不管了行吧”。
      秦和平扔下一张折得四四方方的纸大步离开。
      宁维桢站在原地嘲讽一笑,现在好了世界都清净了。
      他仰头看了一眼天,狠狠的吸了口气压制内心的狂躁。
      等了好一会,他看到程观云和周知觅开车离去,又看到蒋怀民站在原地呆愣楞的看着那没了影的车,他闭了闭眼捡起地上的纸。
      人这一生好像永远都在习惯失去,得此失彼,像是从未得到过。
      蒋怀民回去的时候蓦然一看发现个人定定的望着他在的方向,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直到宁维桢应声他才松了口气。
      “维桢哥,嫂子刚走脸色不大好看,你们见着面了吗”,蒋怀民道。
      宁维桢目光微闪,他有气无力的哦了一声,没了反应。
      蒋怀民看出他的不对劲,关心道,“维桢哥,你怎么了”。
      宁维桢摇摇头,走到车边,蒋怀民跟过去道,“你也走啊”。
      宁维桢嗯了一声,开车离去。
      蒋怀民看着消失不见的车,摇摇头道,“一个个奇奇怪怪的”。
      蒋怀民进屋见秦和平坐在吧台上在倒酒。
      他奇怪道,“和平哥,你可很少喝酒的,今儿个怎么了”。
      秦和平嗤笑一声,“没什么,喝你一瓶都不行啊”。
      蒋怀民赶忙上前讨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要是心情不好一个人喝闷酒那也没意思,我陪你一起喝”。
      秦和平看了看蒋怀民,那打量的目光叫他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说实话尽管过去这么多年他对秦和平还是怕的,他身上有股邪性。
      “和平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蒋怀民上上下下的打量自己,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当。
      秦和平给蒋怀民倒了一杯酒才道,“像你这样也挺好的,你老子还是有远见”。
      蒋怀民不乐意了,他嘟嘟喃喃道,“这和我们家老头子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意愿好吧”。
      秦和平嗤笑道,“没他的人脉你生意能有这么顺利”。
      蒋怀民眉头一挑就要反驳,“我这是凭自己的本事挣钱”。
      秦和平笑着摇头,“所以说,你和宁维桢都一样,都是死鸭子嘴硬”。
      蒋怀民嗅到了问题的关键,他好奇道,“维桢哥怎么了”。
      秦和平叹了口气,“他啊”,喝了口酒摆摆手又不想说了。
      蒋怀民眼珠子转了转道,“和平哥,你这次过来是不是为了维桢哥的事”。
      秦和平见他这么关心不由得问道,“他和你说了什么吗”。
      蒋怀民摆摆手,“他哪里会和我说这个”。
      秦和平点点头和他碰了个杯又喝了大口。
      “过两天我要走了,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
      蒋怀民有些意外,“这么快啊,那我约上维桢哥和王裕茗一起给你饯行”。
      秦和平摆摆手,嫌弃道,“算了,又不是见不着,我后天一大早的车,明天出去办点事情晚上住机场附近,就不来你这了”。
      “和平哥,你别呀,怎么也得一起吃个饭是不”,蒋怀民劝道。
      秦和平想了想自嘲一笑道,“算了吧,等会又闲我多管闲事”。
      蒋怀民立马澄清,“哪敢呀和平哥”。
      秦和平哼了一声不说话。
      蒋怀民见劝不动,也只得随了他。
      程观云一路上都闷闷不乐,周知觅只以为是没见到宁维桢,安慰她道,“他本来就事多,得空你去看看他嘛,一样的”。
      程观云嗯了一声并不想多说。
      家里许琇已经回来,披着衣裳在看电视。
      程观云上前关心了几句,去洗手间准备洗漱睡觉。
      许琇看着程观云的背影微微出神,她想到程观澜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每个人好像都有无尽的的烦恼,不是无法解决,只是在这一段里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宁愿搁置不要,也不想说服自己接受。
      一夜过后秋风萧瑟,前一夜的的事情好像是过了季节的天,已经是另一番景象。
      许琇早早的给两人做好早餐,这是开业前最后一天的准备,许琇给他们做了些糕点准备带过去吃。
      “怎么还做了这么多吃的”,程观云见桌上摆满的盒子十分震惊。
      “你们明天不是开业嘛,按照老家的习俗是要分点喜糖的,昨天和你弟弟两个买了一些,加上自己做的一会带过去分给底下那些人和进门的客人,也让人家沾点喜气”,许琇一边装盒一边道。
      程观云呆愣了一瞬,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为你费劲心思的人,明明是已经尽力,却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无关紧要的话来,等看懂她的深沉,才会觉得仅仅那一时的怨恨也足矣让人愧疚万分。
      “你应该喊我们一起的”,程观云小声道。
      许琇笑了笑,“以后有你做的时候”。
      程观云没说话,未来是怎么样,她越来越看不明白,也不敢轻易答应。
      等周知觅出门来看到这一大堆的东西,同样被惊到。
      她嘴甜的感谢了几句,几人吃完早餐一起去了店里。
      秋风阵阵沁人心脾,散了这一阵的酷热,空气之中弥漫着轻松自在的味道。
      一大早程观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约她见面,程观云一口否决,也不知那人从哪里要到她的号码,刚要挂电话,听见那边道,“你要是真的在乎他,就该放他走,难道你要眼看着他为了你失去他大好的前程吗”。
      程观云回到房间低吼了一句,“你少在这挑拨离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得什么心吗,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那边似乎笑了笑对她道,“我的确没安什么好心,但宁维桢的前途不是我瞎说的,你不信可以自己问他”。
      说着又低声对她说了句什么,程观云脸色大变,整个人脱力的跌坐在床上,她闭了闭眼挂断电话。
      这一刻她想大哭一场,可眼角干涩毫无泪意,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别人织了一张网将她牢牢捆住,偏偏她还不能挣扎。
      前几日的不安终于在这一刻变成现实。
      这一日过得如梦似幻,她状态不佳,好在店里的人有条不紊的在进行,他们上午检查,下午开会,晚上是开业前的聚餐,按照原计划蒋怀民也是要来的,到了下午却迟迟不见人影。
      蒋怀民缺场,程观云只得拉了程观澜来撑场面。
      哪怕她满腹心事,也只能强打精神应对这聚会,三人挨个的去敬酒,都是第一次打交道也不好失了场面,免不了硬着头皮上。
      一轮过去,程观云脑袋有些晕沉,她酒量浅撑不了太久,何况又是这样的状态下更是容易醉了,周知觅状态还好,看不出异常,再看程观澜估计还能顶好一会。
      他们这边刚敬完酒底下的人就来回敬,一来二去,程观云有些撑不住。
      得空的间隙,周知觅让她去休息一会,顺便打个电话给宁维桢让他晚点来接。
      她这个时候哪里好再去找宁维桢,只打了电话给蒋怀民。
      那边还在忙迟迟不见接听。
      程观云找了个空包厢坐在地上歇息,喝了酒她浑身无力。
      等了一会清醒了些她起身准备出去,一开门见宁维桢靠在墙上不知呆了多久。
      两人静静看着对方谁也没打算先开口说话,程观云想饶过他走,宁维桢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一把抓住她的手。
      程观云喝了酒本就没什么力气,被他一扯整个人往他身上倒。
      宁维桢被她这么投怀送抱险些给气笑了,“有事你不给我打电话,给蒋怀民打”。
      程观云不想和他说话,用力的推开他想要走。
      她这点力气在宁维桢面前哪里够看,宁维桢将她两只手握在手里道,“再闹把你绑起来”。
      程观云皱眉委屈道,“你还讲不讲理了”。
      宁维桢被她气笑了,“你还要和我讲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自己完全不用心,你还问我讲不讲理”。
      “程观云,我快被你气疯了”,宁维桢抵着她的下巴,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却又不敢用力,反倒像是挠痒痒。
      程观云闷哼一声,气道,“你到底要干嘛“。
      宁维桢看着眼前这个醉靥如花而不自知的人,他气极反笑,拉着她飞快的躲进休息室里,他心里想了许多要说她的话,然而在那媚眼如丝的眼波里都化作了一池春水。
      “你干嘛呢”,她仍是要走。
      他从未这样急躁过,那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他想宣泄但又找不到那个令他安心的口子,缺少了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只有憋着,可秦和平非要来破坏,他看似在挑破何尝不是在逼他。
      所有人都想要一个答案,但这世上有些事情本身就没有答案。
      其实昨天秦和平挑拨他并未生气,他气的是程观云居然不相信他,他为她掏心掏肺,她转身就能将他松开,从来都是这样。
      他看着眼前这张无辜的脸气极了,一把抓过她的手举过头顶,含着那张说话气人的嘴狠狠的碾过,他看着她在他眼前恼羞成怒,他仍是不放过,狠狠的撷取她嘴里的芬芳。
      她似受不了一声呜咽从喉咙里溢出整个人有些颤抖,宁维桢这才退开半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
      程观云捂着胃干呕了一会,站起身想骂人,刚要张口却见宁维桢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担忧又埋怨的盯着她看。
      那一瞬间斥骂的话也说不出口,她自己明白,不管是程思思还是昨天秦和平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对着这段感情不够坚定,从前她并不相信宁维桢是爱她入骨,也不相信所谓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她只愿意相信她所相信的,却始终忽略最难掌控的人心,如今却是由不得她了,她会忍不住愤恨为什么要将一切的责任丢在她身上,为什么要让她来抉择。
      她抿了抿唇,整个人变得不像自己。
      “宁维桢,这样在一起你觉得累吗”。
      宁维桢怔了片刻,他摇摇头,不会一点不会,他不会给她拒绝的机会。
      哪怕此刻头脑发晕,但人仍是清醒的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其实她一点也不想清醒。
      “我昨天说的不仅仅是气话,你自己也说了我不信任你,我这个人从小就这样,看似容易相信别人,其实对谁都会防着,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会很累吧”。
      “不累,程观云我不想听你说”,宁维桢打断她,眼眶微红。
      程观云狠下心不去看,自从秦和平找上她起,她就明白了,无论她怎么坚持,她都无法抗过内心的责问,秦和平算准了宁维桢会来找她,也算准了她会心软,这张网她如何逃得掉。
      “不管你想不想听,今天我都想说完,宁维桢你确定你是喜欢这样的我吗,刻薄、冷心冷情,感情不是幻想,我不知道你的喜欢为何而起,但我希望你认认真真看清楚我这个人,而不是你记忆里的幻想”。
      宁维桢不为所动,他只是定定的看着她,就好像这一切她只是说给自己听。
      在某个瞬间程观云觉得自己险些坚持不下去。
      但她还是想说完,“我们都好好冷静一段时间吧,也理一理各自的头绪”。
      “我不需要”,宁维桢拒绝。
      程观云埋头笑了笑,她想秦和平说的没错,宁维桢执拗的可怕,可同样的一但他后悔了就什么也不是。
      “别拿你的人生和爱情做等价交换,人生只有一次我们都输不起”。
      她用尽全力掰开他的手,她掰开他又握紧,程观云不厌其烦的重复,可掰着掰着她忍不住泪流满面,她不敢让他看到,强忍着道,“别让我为难好吗”。
      宁维桢终于松开了手,他听到她哭了,他也终于明白她说这么多到底是为什么,他仰头呵了一声,不敢再去挽留她,他明白她的意思,她担心将来他会后悔,无论他做什么样的承诺都不会相信。
      他看着她离去,紧握的拳头却什么也做不了,这一次终究是他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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