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横滨住着一条龙

　　有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

　　【我是不被神祝福的存在】

　　【我讨厌那个家伙，不是因为他不理解我，而是装作能理解】

　　金黄色信号弹，拖着焰尾，仿佛逆向的流星一般锐利地划过夜空。

　　奔赴的身影掠过已失去生命活动迹象的林间，不远处巨大的光芒驱散了黑夜，宛如一轮突然出现的太阳。随后便有破碎的彩虹一样的金属颗粒从半空飘洒下来。

　　有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了。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呓语。

　　“令。”从用于通讯的对讲机中传来了太宰治的声音，事实上那更接近裂纹般的喘息，“马上到这里来。”

　　“好。”他挂断通话，用最快的步伐向着原定的方向前进。

　　突然！

　　星光消弭，云层翻卷。

　　天空，裂开了。

　　地面开始震动，越来越强，剧烈的像爆炸一样的声音响彻天地。在远处的森林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完全的黑暗，令人心生恐惧。

　　“那是……什么？开玩笑的吧……”

　　那是人力无法对抗的天灾——所有看到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敢停下脚步，他只能一边加快自己的速度一边抬头仰望那个身躯。

　　身体和尾巴是黑色的火焰，爬虫类的口腔和外表，八只赫色的眼睛，银色的牙齿裸露排列着。比横滨市最高的建筑还要巨大，与它的形象最接近的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怪物，扭曲的、邪恶的“龙”。

　　毁灭的咆哮从怪物口中喷吐而出，照亮了仿佛海底深处无边无际的黑夜。

　　……

　　中也背着被破坏的亚当，身后跟着背负魏尔伦的兰波。

　　只剩下半边身体的亚当非常的轻，使用了重力操作的中也一脸平静。他的衣服被从亚当身体流出来的白色功能液打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

　　魏尔伦睡着了，安静地趴在兰波背上，像个普通人一样，缺乏危险。兰波沉默着往前迈步，海藻一样的长发披散在耳边。

　　“真是太好了，任务能够完美完成。”亚当脸上带着高兴的微笑，“建立只属于机械刑警的刑警机构的梦想很快就能实现了。”

　　“那还真是恭喜啊。”

　　正当他们闲聊着向战场边缘前进的同时，在空旷的天空中，不知是谁发射了金色的信号弹。几人脚下被光亮拉出长长的影子。

　　从发射的信号弹中，无数闪烁着彩虹色的奇妙金属片倾泻而下。它们美丽地闪烁着，像在与听不见的音乐共鸣。

　　紧接着，兰波背后被亚空间固定住的魏尔伦开始发出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惨叫，带着剧烈的痛苦。

　　“保尔！怎么回事？”

　　几人注意到，那些金属粒子被魏尔伦的残存重力吸引向他飘去，他因此而痛苦。

　　呻吟着，魏尔伦紧紧揪着胸口，睁开眼看向面前的兰波。

　　“他知道了……温柔森林的秘密……”声音中包含着悔恨，“那个该死的研究员……”

　　兰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想不起来到底什么是“温柔森林的秘密”，但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和哀痛在心中蔓延。他只能无助地抱紧了怀里的人，掌心被高温灼得发烫。

　　异变骤然产生，以魏尔伦为中心，空间产生了波动。

　　“请快点逃离这里，中也大人。这个重力波长模式，和八年前的那个时候一样。”

　　“八年前？”中也的表情变了，“喂！魏尔伦回答我！”

　　魏尔伦的周围，空间扭曲得更厉害了，蓝色闪光使他的身影模糊不清，声音微弱得好像从异次元传来的一样。

　　“阿尔蒂尔，中也……逃吧。”

　　他伸出颤抖的手，触到了中也和兰波的身体，重力将他们和中途被撞到的亚当同时向外弹飞。

　　毫无防备的三人只能看到魏尔伦越来越远的悲伤的微笑。

　　但很快，急速膨胀的力量追上了他们，连同意识一起吞噬。

　　……

　　数十秒的时间，方圆千米内的树木被尽数推倒，大地开始像滚水一样沸腾起来，变成岩浆灼烧着周围的森林。

　　无法忽视的哀嚎和木材燃烧裂开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

　　而怪物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存在着，就给世间带来了灾厄。

　　十分钟后。

　　鞋跟碾碎沿途动物逃窜的混乱脚印，令轻盈地跳起跃过横躺在地上的巨大树木，来到了郊外的一处山坡。

　　太宰治背对着他来的方向盘腿坐在地上。

　　“太宰，怎么回事？”

　　“去工地找N的救援小组被他杀了，N用信号枪对魏尔伦下达了解放的指示式，就是你看到的那些金属片。魏尔伦的特异点被释放，就像荒霸吐一样，但比那更恐怖。现在N恐怕已经和那些腐烂的泥土融为一体了吧。”

　　太宰治的嘴角甚至下意识浮现出笑容，眼中摇晃着绝望。瞳孔中倒映着远处作为后援的异能力者们的攻击，火焰、闪光、爆炸，包裹住怪物。白色的余晖就算远在林地中央的他们也能清楚地看到。

　　但所有攻击都被对方周围产生的黑暗所阻挡。

　　“你的伤治好了啊，不过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所有的异能力者都敌不过重力，甚至不需要触碰，那是世界上最强的矛。”

　　“中也他们呢？”

　　“作战成功后在朝这边走，那之后不知道，怪兽出现就失去联络了。八成是死了吧。”

　　“等等！那个方向——”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蓦地瞪大双眼，身边的人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情。

　　“……太宰，你注意到了吧。”

　　令抬头仰望那遥不可及的高大身影，一如多年前他坐在草地上仰望着蔚蓝的天空。那里有比他更符合“天灾”这个称号的存在，一呼一吸都如同其他生物的噩梦。

　　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想办法阻止它。

　　“别的先放一边，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在往市区的方向走，而市里有不下三百万的市民。就算速度很慢，以他的体型也不会花费太久。兰波先生的手记有提到为什么吗？”

　　“因为那家伙是憎恶的化身，”太宰治像在念书一样不带情绪地说着，“攻击，也就是对敌人的憎恶做出反应。市区的一部分人注意到了这里，憎恨、畏惧、疯狂，它在响应着这种迹象，与其说它是向着人类前进，不如说它是在追寻着这些情绪。”

　　令看着那行动间轻松毁灭一片森林的怪物，眸中战斗和火灾明灭的光芒闪烁不定。光是凝视对方，就足以让人产生退却的恐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劝你放弃那种想法。”太宰治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道，他指着远处被黑洞吞噬的直升机和脚下那些像蚂蚁一样大小的黑手党，“看到了吗？他们就像猫咪对着巨人挠痒，连攻击都算不上，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来。不可能赢的，我们这些渺小的存在连战斗都做不到，还不如快点叫上大家一起跑。”

　　他的脸上浮现出虚无的笑意，“而且我在想，这不是绝好的机会吗？接受了那么多能量的攻击，一定会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吧。既不痛也不苦，死后也不会留下丑陋的皮囊。这是今后难得见到的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确实，这就是你加入黑手党的目的吧。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加入港口Mafia吗？”

　　令没有去反驳太宰治的定论，他抬手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只是这么静静地问了一句。

　　太宰治抿住嘴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他当然知道。

　　“没有逃走的机会啊。”少年带着感慨叹息道。笑意却悄悄爬上眼角，带着几许释然。

　　倒不是说他有多热爱这里，而是逃走意味着放弃这座城市、其中几百万的无辜生命和□□所有的伙伴，独自一人苟活。诚然，这样他就能如同梦想中那样美好地和家人一起生活下去，甚至不必再整日蜷缩于黑夜的庇护下……

　　但他真的能做到吗？

　　他的家人真的会为此感到高兴吗？

　　很久之前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令一开始是完全没有归属感的。就像在玩一个第一人称的体感游戏，□□上的痛苦与灵魂的清高分割开来，带着自上而下的傲慢。所以被折磨也无所谓，他只想要自由。

　　卡斯特给了他第一个，也是有生以来最痛苦的教训。初次杀人的时候他几乎恶心得想要将自己的心脏挖出来，将那双手剁掉。但也是那时起他才开始正视这个人生，他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会有人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受到影响。他不是一个人。

　　自那之后他有了互相扶持的家人。但家人只能带来心灵上的温暖，却难以排解无人理解的寂寥。他仍旧孤身一人行走在寻求方向的道路上如履薄冰，捧着自己心中仅存的最后一点微光。

　　直到后来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一群捧着烛火的人聚集在一起，点亮了黑暗。他知道了生而为人却格格不入的脆弱；他明白了原来真的有人会为了理想和群体奉献一切；他认识到原来自己不是那个唯一的异类；他懂得了原来喜欢不需要理由；他学会了就算黑手党之间也有单纯的友情。

　　太宰治会用刺痛的语言来转移他因为那些任务而低落的注意力；中也会担心他因为故地重游而受到刺激；哪怕冷酷如森鸥外在不牵涉到利益的情况下也默许了他们的小动作。这些他都知道。

　　原本只是抱着暂时找个地方呆着的想法，现在反而不想离开了。或许是因为这种不必考虑他人看法的生活自由得让人陶醉，又或许是因为沉迷那些过于温暖的情感……

　　一切都与魏尔伦说的正相反，他得到了认同。

　　他拥有的这份力量，是恩赐，也是诅咒。异能力于他不仅仅是保护自己和家人的保障，也是会带来灾祸的东西。

　　所以他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哪怕事实摆在他面前。但是，如果这样……会让他失去更多珍贵的东西呢？

　　命运在赋予他苦难的同时，又让他注定要与这些重要之人相遇。何其残忍，他又是何其幸运。

　　如果能让一座城市免受灾难，哪怕多救一个人也好，他的家人是否就能挣脱他身上背负的罪孽，从此毫无顾忌地生活在阳光之中？他的伙伴是否会不再受到威胁？他会成为一个自由的人吗？

　　一直以来，无论自愿还是被迫，他都伤害了太多人。无辜的、有罪的，终归都是生命不是吗？只不过他一直都在逃避，不想去面对罢了。

　　但这次，他不想再逃了。

　　太宰治的表情像是所有的色彩都被从他身上抽走了一样灰暗，他用一种谁也看不懂的眼神盯着那片闪烁着鬼魅的蓝紫色。

　　什么也看不出来。

　　也可能只是他不想看出来。太宰治得不到答案。

　　说起来，这人简直就像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明明身上时刻都弥漫着那种异能力者所共有的从容优雅，却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更喜欢做一个普通人。

　　太宰治看到他微微侧耳。

　　“你在听什么？”

　　“……风。”他闭上双眼，胸膛伴随悠长的呼吸起伏。

　　耳边传来的微弱声响悄然带走心中最后一丝犹豫。普通的异能者无法与巨大的魔兽对抗，但……如果是同等级的怪物呢？

　　太宰治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但却无法感同身受。这是身为“太宰治”这个存在生来就被上帝抹去的能力。

　　“你是……笨蛋吗？”

　　“太宰，你看到了什么。”他仰头，仿佛在用看不见的目光透过眼睑遥望战场。

　　太宰治没有回头：“混乱、绝望、死亡，都是一样的。什么都没有。”

　　令叹了口气。

　　世间并不只有残酷与罪恶，喜怒哀乐爱恶欲，除了死亡，还有很多元素组成了生的全貌。唯有完整体会过才能理解真正的现实。害怕所有的幸福都只是过眼云烟，又岂能得到上苍的垂怜？

　　令睁眼和他对视，眼中泛出的微光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子，“支离破碎、满目疮痍的景色固然存在，但那太浅薄了。我看到的……是这人间冷暖，世事无常。”

　　太宰治沉默。

　　“令君，太宰君。”

　　森鸥外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出，打破了寂静。

　　从他的位置，透过顶楼的玻璃望向遥远的天空，云层被照亮了。在那里，即将发生一场战斗，而这场战斗的结果，将决定横滨的未来。

　　“……森先生，你最好快点逃，那家伙朝你过去了。”

　　“刚才的攻击我们这边也看到了，你们的话我也听到了。真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另一只荒霸吐而已。”太宰治握着对讲机放在嘴边，“荒霸吐九年前醒来，吹走了整个街区，形成了现在的镭钵街。如果让另一只荒霸吐在城市里持续释放那种力量直到耗尽特异点，那横滨恐怕会沉入海底吧。那就不是我们可以离开的时候了。”

　　“你说要我快逃，但恐怕正如令君所说，我们没有逃跑的机会。面对这么大的怪物，又有什么可以逃跑的地方呢？比起这个，我更想看看你们如何度过这个危机。那一定会成为新时代的开端吧？”

　　森鸥外并没有他们能赢的把握。但是正如他的老师所说，钻石需要钻石来打磨。当几颗钻石之间摩擦绽放出耀眼光辉的时候，就有奇迹发生的可能。

　　太宰治沉默了片刻：“你要我们杀死那家伙？那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中也和兰波大概已经死了，他们就在离怪物最近的地方，通讯也没有反应。就算用重力和亚空间防御能够活下来，也已经在怪物肚子里了。”

　　“你的意见恐怕是正确的，”过了一会儿，对面传来咚咚的声响，森鸥外说道，“但是你会面对怪物，然后拼命战斗。我知道。”

　　“不可能，其他人怎样我一点都不关心。”

　　“不，你会的。我说过吧太宰君，我们很像，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面临的选择只有两个。一起生，或者一起死。不是吗？”

　　“如果你被杀死，中也君大概率会死在魔兽体内，令君恐怕也不会独活。真好呢，这样子你所期待的死亡就算是以殉情的形式达成了。不知道令君会不会在地狱里和中也君一起泡温泉呢？一定会很开心吧。”

　　太宰一下子切断了通讯。

　　【只有这个绝对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

　　“做好准备，一旦它接近，就算用命也要拖住！给市民留下撤离的时间！”

　　整装待发的大群异能力者身后的角落里，坐着一名带高礼帽的绅士。他的视线越过高楼，望向远处的战场。

　　“真是惊人的景象呢。”拥有翡翠一样眼睛的少年毫不慌张地感叹，“社长也不在，好无聊啊——”

　　“朝那边跑！不要推搡！”白发的男人扶着腰上的刀把，站在楼下，“注意小孩和妇女！”

　　街道上，是众生平等的苦痛。

　　……

　　在宇宙风暴的黑暗中，在连指尖都看不见的混沌中，周围是高速旋转的黑暗奔流。比海底的洋流还要令人产生失控的恐惧。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感受不到空间的变动，五感全部失去原有的作用，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感觉不到。

　　这是比最残酷的刑罚还要让人崩溃的处境。

　　中也在黑暗中行进，其实他连自己是否在行进也不知道。

　　但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一些关于自己的过去。

　　从“自己”的视角看过去，是黑色液体中的自己，年幼的中也。

　　他睡着了，脊椎上连接着熟悉的输液管。

　　站在身边的是熟悉的人影，兰波。透过玻璃表面看见了他自己的脸，戴着黑帽子，金色长发。

　　于是他明白了这段记忆的主人，这是保尔·魏尔伦九年前的记忆。魏尔伦和兰波一起将自己从实验室夺出时候的记忆。

　　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记忆呢？中也想起自己被吞噬的感觉，不是重力，而是一种更加强烈的东西。

　　可是一旦他集中精神想要回忆的时候就头疼。

　　在被比自己更庞大的精神笼罩下，要维持住自己坚定的精神是很难的。

　　但他必须去做，魏尔伦将这段记忆展现给他一定是有意义的。

　　他看着两人从同行到分歧。

　　“‘你是人’——这句话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这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一句话。”#

　　直到魏尔伦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了兰波的后背。

　　“多亏了你的照顾，”魏尔伦用平静的声音说道，“不过，这样你也能理解了吧，让不该出生的男人出生的错误。”#

　　但是中也看懂了他眼中的恐惧与悲痛。魏尔伦不敢去赌自己与国家在兰波心中哪个更加重要，他不相信兰波可以真正理解自己作为“非人”的孤独。

　　事实上，兰波比他想象的要更加了解魏尔伦，他在意的从不是魏尔伦非人的身份或者那强大的力量，而是透过这副皮囊看到了魏尔伦的灵魂。

　　魏尔伦对他来说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是魏尔伦对身份的狭隘执念遮蔽了他的双眼，是他自己拒绝让兰波进入他的世界。

　　最终，这两个人都输的一败涂地，没有一个人赢了。

　　“中也！快醒醒！”“中也大人！”

　　中也的意识被从回忆中抽离。睁眼后入目满是一片黑暗，像是黑暗形成的激流，他在其中漂浮着。不时有彩虹色的金属粉末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掠过眼前。

　　从肩膀上传来了强烈的触感，中也回头一看，是兰波抓着他，后面还跟着亚当，两人都是一脸焦急。他们眼看就要被汹涌暗流卷走，兰波用尽全力才抓住他。

　　亚当取出耳后的机器交给两人，中也听到里面传来声音，应该是一种听筒。

　　“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这里是？”中也环顾四周，这是一个让人感觉有点奇怪，无边无际的空间。

　　“应该是魏尔伦的体内。”兰波紧紧抱着中也，声音中夹杂着某种复杂的情感，“你也看到了吧？”

　　他身上开始显露出那种顶级情报员才有的熟练与集中力。

　　“你想起来了。”中也毫不意外地说，“你也看到了魏尔伦的记忆。”

　　兰波点头，“是的。八年前的一切，保尔向我们展示了发生过的事情，我全部都想起来了。之前应该有人用牧神的指示式释放了魏尔伦身体内的奇点，变成了特异点生命体‘魔兽吉格’。我们被卷了进来。”

　　“他给我们看这些的意思，应该是想要有人结束这一切吧……”

　　亚当通过空气喷射控制自己的姿势，用仅剩的一只手从后脑勺和脖子之间的连接处拽出一条白色的带子，结实地缠绕在中也和兰波的肩膀脖子上。

　　“在这里，通常的几何空间的常识是行不通的。就像暗孔内部一样，时间的流逝根据地点不同而不同。如果我们分开了就再也不能相见了。所以请用这个。”

　　用绳子把身体固定住后，多少能感到缓和了一些空间认知消失的不快感。

　　“搜查官，你那里应该有应对紧急状态的的协议吧。不然这种特殊情况下才会用到的耐时电缆不会出现在你身上。”陈述的语气。

　　中也皱起了眉，他也想要询问这个问题。

　　“本机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因为刚才的条件符合了预案的解锁前置因素，也就是说，在认识到这种情况下之前，相关知识是受到保护的。”亚当的眼神里充满了认真。#

　　“在魏尔伦体内的特异点的暴走是最坏的事态。预见到了的欧洲当局派出了可以应对的本机。现在时间所剩无几。在横滨成为世界最大的洼地之前，将执行本机的机密任务，即‘最终协议’。”#

　　“可以寻求合作吗，中也大人，情报员兰波先生？”

　　“我没有理由拒绝。”中也盯着亚当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要怎么做？”

　　亚当打开胸前的收纳盒，“这是大战末期英国开发的。虽然是本机的动力源，但它本来的用途是利用热量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能够把‘魔兽吉格’全部焚毁。”#

　　兰波的眼睛眯了起来，但他什么都没说。

　　“哈？整个？”中也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真的能做到？”

　　“是的，接下来请中也大人按照本机说的做。”亚当说着，将右臂从肩膀根部取了下来，“首先，请将这只胳膊绑在刚才电缆的端口上，因为本机只剩下一只胳膊，所以自己系不上。”

　　中也照做了，兰波用亚空间扶稳他们的身体。

　　“请牢牢地固定住……接下来，用异能让手臂尽可能地飞远。到外面去，手臂会自动固定住，然后我们就能通过相反的作用力离开这里。”

　　“你是认真的吗？”中也回头看了看黑暗的空间，又一脸严肃地看着亚当，“我也不知道在这激流里能不能保证能笔直地飞。一般来说，比起我的异能，魏尔伦的引力场更强。”

　　“没关系，中也大人的话会做到的。”亚当的声音里充满了信任。

　　“被机器给予了毫无依据的鼓励啊……长度够吗？”

　　“应该够了。”亚当取出一段电缆展示给他看。

　　中也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一只手举起亚当的手臂，手臂上散发出黑红色的光芒，把重力注入到极限，松开手。手臂像彗星一样射出，穿过前方的虚空。
　　被黑暗的奔流吞没，很快就看不见了。

　　“更多！”一束电缆迅速被卷走，逐渐减少。

　　中也的脸上不断冒出汗水。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贯穿连光都被吞噬的黑暗重力空间，就像想要凭借异能的力量飞到宇宙一样。

　　当中也的意识开始淡薄，电缆束快要用尽的时候——

　　手臂前端的阻力忽然消失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