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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觉
“外面在打仗,不安全,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咱们还是吃蚯蚓和虫子吧。”钟溯再三交代这憨包土狗。
也不知狗子听懂没有,一股劲点头,用湿漉漉的大舌头舔钟溯的脸。
可惜,狗子果然憨,没有听懂,钟溯醒来的时候这狗子不见踪影,在一片爆炸声中拖回来一只比它还大的烧焦野小猪,累得气喘吁吁。
钟溯又是担忧又是生气,还有一股热腾腾的情感在心里奔流。
就着洞里的青苔,两个相依为命的难民难狗饱餐一顿。吃完后钟溯有些力气,发现Wasabi的异常,狗子整个肚皮烂掉了,应该是被某次爆炸波及,伤到了。
它整个身子沾满焦黑的灰烬,钟溯先前没有注意到,如果不是狗子突然不挨着他睡,动作也有些僵硬,他根本不会注意到Wasabi血肉模糊的肚子!
谁说它是憨包,这明明是一只比人更像人的狗,懂得将伤口藏在灰尘里,懂得舍命救一个一面之缘的人!
Wasabi陷入昏迷,钟溯把身上最后一点水喂给它,最后一支消炎针打进了狗子的体内。
这回钟溯实实在在体验了什么叫患难与共,生死相依,虽然对象是条狗。
“你如果是个人,如果我们活下来,我许你为妻。”钟溯对着空茫茫的黑夜喃喃自语。
然后又自嘲,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去到了一万光年外的地方,许多时候自己都会想,失去了秦朗,自己失去了恋爱的能力,不如养条狗狗,度过余生也挺好的,只是狗狗的十几年生命和人类平均一百二十岁的寿命相比,太短暂了,得到,意味着失去,那样太难受了!
钟溯回神的时候又想起马明那个还在测试阶段的AI程序,如果知道自己刚刚这段奇奇怪怪的心理波动,大概会很流氓地来一句:人睡不到,就转战人shou play了?
狗子受了伤,钟溯是决计不会让它再跑出去,那头焦黑的野猪够一人一狗对付几顿,钟溯腿上的伤好了一些,勉强可以爬着在洞里活动,食物有了,最严重的问题是水,洞里的青苔早已被啃个干净,如果不补充点水分,他两很快就会嗝屁。
钟溯拖着半残的腿在山洞里四处翻腾,终于在某个杂乱的角落里找到一小片被乱石压住的杂草。
做头牛也不错,只需要啃啃青草,多好。钟溯边想着边把嘴里嚼碎的青草渣往昏迷不醒的狗嘴里塞,“Wasabi,快好起来吧,你瞧,你吃了我的口水,是不是间接接吻了?你如果是个人,怎么着我也要对你负责了,嘿嘿。”钟溯自娱自乐地说着,全然没看到那双眼睛睁开,露出芥末的翠绿颜色,然后又合上。
夏天的白日日子特别漫长,炎炎的热浪一波一波往山洞里堆,刚刚醒来的狗子吐着哈喇子,钟溯也热得无法动弹。
再不下雨,他们都会渴成小鱼干。这么想着,到了傍晚的时候,大雨磅礴,空掉的瓶瓶罐罐和水壶都喝得饱饱的,四只爪子临时抱佛脚挖了一个坑,坑里蓄满水,一人一狗大大松了一口气。
雨后的夏夜凉爽许多,一场雨给刚刚经历浩劫的这片森林带来了生机,交战的声音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宁静的夏夜里传来蛐蛐的叫声,大自然真的好坚韧,被陨石炙烤之后的一片焦土下,已经开始生长出一丝丝的绿意,夏虫们活跃起来。
钟溯看到一颗微光,然后第二颗,第三颗,无数颗光点从四面八方飞来。
是萤火虫!无数的萤火虫在山洞里翩翩起舞,它们跳着闪光的舞蹈,用萤火的歌声寻找爱人,在宁静的夏夜缠绵,在无人的角落□□。
“雄性萤火虫靠屁股上发光来展示自己的魅力,如果雌性对它感兴趣,就会发出特殊的光,然后他们就可以□□生孩子了。”
“你看,你看,那边那对看对眼了,它们正在造小孩。等你成年了,我给你找个媳妇,生几只狗仔仔给我玩。”钟溯指着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对萤火虫说。
Wasabi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哼”的声音,像个人似的,说要给它找媳妇,它还不高兴,一转身,把屁股对着钟溯,生起闷气。
钟溯乐了,其实很多时候,他是一个寡言的人,只有在熟悉的人面前,他才会滔滔不绝,甚至没话找话。秦朗在的时候,他努力找话题,自说自话,马明在的时候他们天南地北啥都能聊,但面对其他人,他总是拘谨,虽然正常问好,微笑,但会有种距离感,别人稍加靠近,就缩起来,把柔软的肚皮藏起来,尖尖的刺对准每一个进入他领地的人。
但面对动物就不存在什么社交障碍,也用担心对方有什么想法。
在Wasabi面前,钟溯真的是彻底放飞自我了。这么一想,被困在山洞里也挺好的,心情反而好很多。
接下来的日子,炮火的声音再也没有传来。钟溯猜测停战了,他的腿伤在好转,狗子也一样,两个小瘸腿时不时溜出山洞觅食,雨水之后,能吃的东西多了,解决温饱之后,钟溯甚至有种想要在这世外桃源过一辈子的冲动。
世外桃源,终究只是古人的一个梦。停战没多久,马明带着新人种组织的志愿者找到山洞,他和Wasabi回到现实。
回去后,钟溯被安排住院,Wasabi也被送到了宠物医院。
钟溯和马明住的是新人种的宿舍楼,两人认识后专门申请做了舍友,可是,宿舍不能养宠物,被救出来后,钟溯就没有见过Wasabi,怪想念的。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钟溯会听到“咚咚”的声音,像心脏跳动,但病房里什么也没有,医生说可能是后遗症,出现幻听、幻觉都是正常的,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钟溯总觉得不是幻听,是真的有声音,好像是床头柜附近发出的,他把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块黑色矿石拿起来看,这是从Wasabi伤口上取下来的,马明他们找到山洞时情况太混乱了,他明明记得石头早被他胡乱丢了的,好像临走的时候Wasabi又叼着塞进他的衣服口袋里,或许它真的很喜欢这石头吧,钟溯就收着了,怎么好像“咚咚”的声音是从石头上传来的?
马明进来的时候就见钟溯抱着个黑石头要啃下去的样子,吓得赶紧冲过来,按住他的手道:“别,这个不能吃,你想吃啥,我给你买,别啃石头啊!”
钟溯:……
“你看我,长得像智障吗?还是说你私底下有啃石头的癖好,才会误以为别人也有?”
马明尴尬地笑笑,“我这不是怕你饿嘛。”
“你什么时候饿了改吃石头了?”
马明还是笑,腹谤道:不是医生说你可能会情绪不稳定,出现幻觉,或者一些不合常理的行为的话,我才懒得理你是不是吃石头呢!
喝了马明带来的青菜廋肉粥,钟溯觉得胃里寡淡无味,很想吃顿川味烧烤呀!可惜被无情的地主阶级冷漠拒绝:“管你嘴里是不是淡出鸟来,淡出大象也不能吃别的。”
钟溯不情不愿放弃,转而问起狗子的事。
“说到你那救命恩狗,我想起来了那狗不是土狗,宠物医院给它洗完澡,才发现它是只秋田犬,品种还很纯。聪明得很,不吃狗粮,偷开笼子跑去偷吃护工的盒饭,把宠物医院的人折腾得够呛。”马明说着,把Wasabi的视频投影出来一起看。
“居然不是土狗啊,我就说它很聪明的。”
“这狗你取名字了吗?”马明随口一问。
“Wasabi。”钟溯随口一答。
马明惊了,“这是什么神仙名字,居然叫哇傻逼?”
钟溯白了他一眼,“是Wasabi,芥末的意思。没文化,真可怕。”
“”宿舍不准养宠物,你真要养这狗的话,只能搬出去住了。“马明说。
虽是这么说,两人都知道,作为穷学生,他是没法承担高昂的房屋租金,马明家里对他的管教严苛到一分钱也要上缴明细到地步,他也帮不了他。
钟溯四肢张开,倒回病床上“算了,回头再想想办法,我去找牛教授,让他给我介绍个兼职什么的。”
“也行,组织里的事情少参与一点,自然就有时间做兼职了。”
这时机器人来拔针管,不小心弄出血,钟溯没在意,随意擦擦,把石头放进柜子里,继续和马明闲聊。
“我家里那边……”
“放心吧,伯母那边我弄了几段虚拟视频和她通话混过去了,她不知道。”
“她还好吧?”
“还是老样子,说是吃了一种新出的特效药,咳嗽的老毛病都治好了。”
“我爸呢?”钟溯问。
马明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算了,估计他恨不得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早就习惯了。”
那天晚上钟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一个长者一副狗脸的男人让他去买张彩票,彩票号码交代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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