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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这道题我们找个人上来写。”教高分子物理的老师是个秃头，脑袋锃光瓦亮。人非常严厉，超级喜欢上课点人回答问题。每到这个时候，顾宵就恨不得把头塞进桌屉子里。因为如果回答不上来，秃头会扣掉二十分的平时分。
秃头看了眼花名册，“顾宵，你来。”
听见顾字时，顾宵心脏都要吓停了。等秃头说完，一口气倒是喘匀了。刚才还是概率问题，因为班里有几个姓顾的。现在中奖板上钉钉，顾宵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他磨磨蹭蹭的上了讲台。他刚才在打盹，半节课压根没听。在笔都不敢捡的课堂上，顾宵打盹这么久，属实是不想活了。
他拿了半截粉笔，昂着头看题。
顾宵他们班上课在老教学楼，里头的教学设备非常落后。那块投影很喜欢自己蓝屏，有时候晃动鼠标就好了，有时候需要关机重启。
顾宵在心里默默祈祷赶紧蓝屏，这题他隐隐约约觉得写过，但又死活想不起来。昨天熬夜看小说，今天一早上脑子就昏沉沉的，仿佛锈住了。
过了没几秒，不知是何方神圣显灵了，投影晃动了一下，变蓝了。
“这个投影设备怎么回事，次次都这样。”秃头也看见了，他非常愤怒，“班长下课了去问问，这堂课能不能换个教室。”
班长立马答应。
“你把它重启试试。”
顾宵知道这句话跟自己说的，他一边答应一般重启。但是电脑卡住了，关机的圆圈在不停的转。
“你先去下去吧，这个鬼电脑。”秃头不想再等下去了，“把书拿出来，咱们不用这个了。”
顾宵长舒了一口气，赶紧溜到自己的座位上。今天逃过一劫，挽回二十分。
旁边老赵拿胳膊肘捅他，小声问：“你昨晚去抢银行了？秃头的课上也敢打瞌睡。”
老赵以前跟顾宵是室友，顾宵搬出去后，依旧会帮顾宵占位置，两人关系不错。
“看小说看的！”顾宵非常后悔，早知道克制一下了。小说非常精彩，顾宵又看了点剧透，老想着看到某个知名节点就睡觉，结果熬到了夜里两三点。也不知昨晚是怎么睡着的，手机躺在枕头边上，还剩下百分之十的电。
“顾宵，你也有今天！”老赵怪笑一声。
顾宵当初搬出去，一是因为宿舍不方便他做木工，二是其余几个人爱打游戏。他们一打游戏就要熬夜，作息时间严重不合。
“这位同学你笑什么，我讲的你听懂了吗？”秃头注意到老赵的动静，敲了敲黑板。
老赵立马安静如鸡。
等秃头转过去写板书，老赵又活了，他舔着脸说：“中午让我去你那蹭个饭呗，我现在兜比脸还干紧。”
顾宵厨艺并不算好，但家常菜会做，老赵他们几个偶尔会去蹭吃蹭喝。
“今天不做饭了，请你们去吃火锅。”顾宵迫切的想出去搓一顿。
“爸爸。”老赵拖过顾宵的笔记本，一脸的谄媚，“我来给您抄。”
顾宵压住笔记本的角，“不用了乖儿子，下次再孝敬你爸爸。”
顾宵一边抄着笔记，一边回想方才的题，好像是真的写过。笔记也十分眼熟，总觉得是秃头讲过的东西。
他问老赵：“我怎么感觉这些都讲过啊，秃头是不是讲重了？”
老赵使劲摇头，“没有啊，你肯定记错了。”
“真的吗？”顾宵还是有些疑惑。
“真的。”老赵信誓旦旦，“是不是你预习了？”
顾宵用笔头戳了戳太阳穴，“也许吧。”
秃头一会儿的工夫就写满了一黑板，顾宵放弃了这个问题，赶紧抄了起来。
不对，不对，昨天是星期……
顾宵猛然一惊，昨天是星期三，他记得牢牢的。转钟的时候，他亲眼看着手机的日历从星期三跳到了星期四。而秃头的课在星期五上午，下午没课。
那星期四去哪了？
顾宵抓紧老赵的胳膊，问他：“今天星期几？”
“你说星期几，你怎么连这也忘了？”老赵并不正面答他。
“回答我！”顾宵站了起来，环顾教室一周。滔滔不绝的秃头渐渐模糊起来，黑板上的字怎么也看不清，整个教室从角落里开始扭曲。
顾宵想冲出去，但来不及了，他陷入了黑暗中。
*
“你终于醒了。”顾宵感觉到有人捧着他的脸，唇上有温热的东西碾过。
他抬了抬眼皮，觉得太重了，又合上。但理智告诉他不能睡，他又将眼睛睁开。
如此循环数次，困顿的感觉终于消散了。
“二哥。”顾宵见是谢济凌，松了一口气。只是谢济凌好像很担心的样子，他问道：“你的伤还好吗？”
谢济凌毫无顾忌的吻了吻他的额头，“还好。你要是再晚点醒，我的肩膀都好全了。”
顾宵觉得怪怪的，用袖口将额头胡乱抹了抹。
他想起来了，刘渭来王府探病，他觉得身体不适，找个地方睡了一觉。
“我睡了多久？”顾宵问。
“三天三夜。”若不是顾宵的身体一切正常，谢济凌只怕要发疯。大夫们说顾宵需要喂水，不然身体会缺水，直到活活渴死。谢济凌便饮了参汤一口一口喂进去，不停的与顾宵说话。他每隔一会就要探一探顾宵的鼻息，生怕他的呼吸忽然停止了。
“怎么会这么久。”顾宵抱着脑袋，回想着那个古怪的梦境。
“不知道。”谢济凌失而复得，满心满眼的都是顾宵，“这几日你去哪了？”
忘山的师兄弟们把他常待的道观，常去的地方交待了个一清二楚。谢济凌动用了大批人马，可依旧连影子都没摸到。
“我做了个梦，梦见回到了我原来的世界。”顾宵三言两语将梦境描述了一番，“我还打算和同学去吃火锅呢。”
“想吃让膳房做。不过这几天不行，你几日未进食，脾胃虚弱。”
谢济凌说着，眉头蹙起，他察觉了梦境的意图，“若你没有发现……”
会一直一直睡下去，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顾宵也意识到了，世界意识在排斥他，特别是靠近刘渭的时候，反应尤其剧烈。
那个虚假的课堂，只是为了拖延他醒来的时间。世界意识并不是要将他送回原来的世界，而是要将他抹杀。
顾宵突然回忆起刚穿过来时，那种模糊的感觉。感觉告诉他，只要他自杀，就能回去。
“二哥，我有话要跟你说。”
世界意识以刘渭为中心，扫除一切横生的枝节。但它却无形，只能借刀杀人。顾宵有些悲哀的想，谢济凌的命运是不是无法更改。
“什么话？”
“我接下来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知道你可能会无法接受，但是事实确实是这样。”顾宵不敢去看谢济凌的神色，也不敢有丝毫停顿，“这个世界，这个叫大周的王朝，你们所有的人，都是我看的一本书里的人物。书的主角是刘渭，写他怎么从一个傀儡皇帝，到削除藩王，扳倒外戚，开辟盛世。”
顾宵有些说不下去了，“你，三哥，都……”
谢济凌握住顾宵有些颤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另一只手温柔揩掉他的眼泪，笑的十分肆意。
“我知道。”
顾宵疑惑的抬起头。
“谢氏一族被屠戮殆尽，对不对？”
顾宵无声的点头。
“我都知道。但是这些，是上辈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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