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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梵音谷
回到疾风院,东华已经回太晨宫,沉晔和阿兰若跟着东华先回太晨宫,熟悉事物。凤九说收到燕池悟的传书,得知相里萌在醉里仙摆酒,特地为她临别践行。
月余不见,醉里仙仍是往日气派,萌少近日爱坐在大厅里头,说是亲民,凤九到时,隐约听他言辞热烈说什么:“本少虽没见过她,但料想定是翠眉红粉一佳人,静若秋水映月,行似弱柳扶风,端庄贤淑,温良恭俭,若要以花作比,唯有莲花可比,取莲花之雅,取莲花之洁……”
凤九顺手从桌上捞起一个茶杯道:“这谁?吹得这么玄乎,是醉里仙来的乐姬吗?”
小燕可奈何看了她一眼:“萌少正在憧憬青丘的凤九殿下。”
凤九脚下一滑从椅子上栽下去,握着个茶杯坐在地上,半晌道:“哦。”
看她摔倒,萌少终于住了话头,叹气地伸出一只手意欲将她拉起来道:“你虽常同我们混在一起,到底是个姑娘家,仪容体面上总要注意些,像这么大庭广众下坐在地上是个什么体统,姑娘家还是要像个姑娘家。”
凤九受教地爬起来,萌少继续兴高采烈向小燕道:“凤九殿下她定是个一等一的名门淑女,因本质太过高洁,且纯真善良,热爱小动物,绝不沾酒肉荤腥这些俗物,是个真正只餐风饮露的高贵女神,且善感仁慈,连只蚊子都舍不得拍死。”
刚用根竹筷子钉死一只大个儿苍蝇的凤九茫然地看向萌少。
小燕终于听得不忍,插话道:“固然凤九她的确是那个……那个怎么说的来着,哦,翠眉红粉一佳人,下次跟老子说话说实在些,这些文绉绉的话记得老子头疼,刚说到哪儿了?对,翠眉红粉一佳人,萌少你想象中凤九是这个样,但万一她不是这个样,你还恋她爱她吗?”手一指,向凤九道,“如果她是这个样,你还恋她爱她吗?”
萌少看向凤九哈哈大笑笑得气都喘不过来:“怎么可能,”指着她道,“凤九殿下要是她这样我只好找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了。”
小燕痛苦地扭过头去。
凤九镇定地啃完右手里一个兔子腿,慢吞吞道:“我的确是青丘的凤九,常胜将军是我赠你的,那个瓦罐亦是我赠你的,当初我救你时,并未记起,瞒了你这么久,对不住。”
酒楼中一时寂静声,萌少端着一个酒杯愣了,良久,声音带颤道:“你真是凤九殿下,那个不沾酒肉,餐风饮露,热爱小昆虫小动物的凤九殿下?”
凤九斟酌道:“可能你对我有些误会,其实……”
萌少颤着声打断她道:“你方才喝的是甚?”
凤九看向面前的酒杯:“酒。”
萌少的声音颤得厉害了:“吃的是甚?”
凤九看向桌子上几块骨头:“兔子肉。”
萌少的声音已经有点像天外飞音:“你手里的竹筷子钉的是个甚?”
凤九看向左手里的竹筷子:“苍蝇。”
萌少两眼一翻,侧身歪下了桌,凤九与小燕齐声痛呼:“萌少!”
东岳连宋苏陌叶一行此时正踏入大厅,听得此声痛呼,苏陌叶紧走两步,看向躺在地上的萌少讶然道:“他怎么了?”
小燕蹲在萌少跟前瞅了半天,又伸手戳了两戳,痛心道:“唉,萌兄他几十年的一个梦想破灭,因不堪打击而晕过去了,不过幸好老子这里有醒神药,等老子拿出来给他闻闻啊……”
须臾,备受打击的萌少终于在醒神药下幽幽醒转,爬起来失魂落魄地看了凤九一眼,一把推开蹲在他面前的小燕边哭边跑出酒楼:“女人,我再也不要相信女人,连我崇拜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子,天下其他女人还有什么指望!”
连宋君摇着扇子,不明所以道:“他到底受了什么打击,看他这个意思,似乎是要从此投向男人?”
东岳坐到凤九身边,问连宋:“我兄长都回去了,你还在这作甚?”
“还不是你在此处,你兄长不放心你,”又道:“罢了,不说了,来来来,分了这兔子肉。”
众人四下坐定分兔子肉,东岳脸上的神色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怒,凤九靠过去偷偷和她咬耳朵:“这个肉哪有什么好吃,诓诓他们还可以,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东岳的眼中总算流露出点儿笑意,道:“好。”
凤九继续同东岳咬耳朵:“今晨起得那么早,肯定还困吧,待会儿我们偷偷溜回去,你再睡一睡,我给你熬补神的汤,你醒了就可以喝。”
东岳的声音亦放轻了些,道:“好。”
燕池悟不想掀了东岳醋缸,索性安抚白凤九留下,随后叫上连宋追出酒楼沿路寻找。相里萌虽在野外黯然抹泪,但却坚决否认自己为情伤心,而是觉得太过丢脸,仰慕几十年的殿下,结果意外成为朋友,甚至没能认出身份。燕池悟同为暗恋者,自然感同身受,他极力撺掇相里萌应该说出爱意,相里萌深受鼓舞,决定要跟白凤九表白。
连宋站在旁边看热闹,暗搓搓期待着东岳这颗石头变成种子发芽,然而他激动没过多久,相里萌转眼兴致冲冲归来,直言表示他和白凤九冰释前嫌,再做朋友。东岳见远处三人逐渐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是日正值东岳领凤九出谷,梵音谷这个地方虽称的是出易入难,但修为不到境界者要想不在开谷日出谷也有些困难,除非被修为高深的仙者提携着,东岳带着她便是提携之意。
凤九已许久不曾早起散步,昨夜又睡得晚,不禁边走边犯困,眼见着山道旁草色鲜晨露可爱,也未曾将她的精神开旷起来。
从梵音谷出来,凤九第一件事要做的事去冥界找谢孤栦,救活叶青缇,奈何叶青缇元神沉睡数百年,如今已有归于寂灭的迹象,想要助他灵台清明,需由赋于仙体之人赴九天瑶池为其洗涤凡尘,方可飞升成仙。白凤九欲渡修为,但因时机未到,只得暂止。
九重天小天孙白辰的庆云殿中,一个凉亭里头,凤九她小叔白真和小糯米团子,彼时正悠闲地在亭中饮茶。
凤九战战兢兢地挨过去同她小叔行礼,一个大礼拜过,她那小表弟开心地迎接他“离家出走”的凤九姐姐,她小叔却连眼皮也没抬,只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哦,是凤九啊,你是不是忘了近日你身上担着什么大事啊?”
小叔这种声调,是没有好事的声调。
她立刻打了一个冷战,声道:“不……不记得。”
白真仍然没有抬眼,续道:“那我提醒你一下啊,你的兵藏之礼就在十五日后。”
兵藏之礼。她脑门一下生疼,哭丧着脸道:“小叔你能否当今日没见着我,其实我十五六日后才能回来呢?”
白真笑了,说:“原本我可以变作你的模样,替了你,不过既然你回来了,可别再偷懒了,”见凤九难以置信的样子,继续说:“每日少睡两三个时辰,也尽够准备了。”
凤九泫然欲泣道:“可我一统共才睡四个时辰。”
白真就同情地看着她:“啊,怪可怜的,但年轻人嘛,一只睡一两个时辰不妨事。”
她的眼中立刻燃起希望的火光,夜华君换了支兔毫道:“幸亏你回来得早,若是再迟个七八日,大约只有熬通夜了。”
凤九眼中希望的火光闪了闪,噗,就灭了。
虽然青丘之国不如九重礼仪繁重,大面上一些礼仪还是有,譬如这个兵藏之礼。这是每一任新君即位后必行的一个礼。新君即位日便由白止帝君合着相及新君的生辰时占出行礼的日期来,通常是百年之后,这期间新君须亲手打出一款趁手兵器,于兵藏之礼那日当着八荒仙者的面藏于名下治所的圣地,以为后世子孙留用。譬如她手中的陶铸剑,就是她姑姑白浅当年为自个儿的兵藏之礼造出的杰作。
凤九自从领了她姑姑的仙职,继位为东荒之君,两百年来一半时光花在进学上,另一半时光就花在锻造这件神兵上头,她锻的亦是一柄剑,因制剑之材取于大荒中的合虚山,因而给此剑命的名号是合虚剑。
她姑姑的婚宴前几日,其实合虚剑已经铸成,但装剑以做兵藏之用的剑匣子却还不晓得在哪朵浮云后头,她从前想的是反正时日尚早,待姑姑的婚宴后再在九重玩耍一两月也不见得会误什么事。
哪知后头她竟掉进了梵音谷,哪知她还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凤九唉声叹气地途经一十三的芬陀利池,巧遇连宋君,二人偕走,连宋君瞧凤九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不禁关怀了一二,凤九在连宋君一番关怀下,十分感动,身上此时背着一个什么样的大债也就照实了。连宋认为东华造剑匣水平极高,倘若凤九依仗东岳,让东华帮忙,不日便可完工。
凤九听及连宋君此言,含糊道:“我自己的事其实还是该我自己来做,这个事交给帝君自然万无一失,但什么事情都靠着帝君就忒不上进了,再帝君她也不想我长成一个只靠他的废物,这个事顶多帮我筹划筹划制剑匣的进度,别的大约也不会多伸手帮我。”二人一路闲聊入宫。
然连宋君近日情场得意,东岳听及连宋说凤九前去她阿离处告饶后的成果,果然当即半空中化出笔墨来为她理了个制剑匣的进度,贴在书房正对着书桌的一根柱子上头,她造剑匣之术虽不及东华,但她还是不差的,而且现在东华已经下凡历劫,她总不能冲到凡间让东华帮忙制剑匣把,想了想便自己动手,准备顺便帮凤九把剑匣做了,想起她性子,宁愿自己耗时费力也不愿假借他人手,便只留一副设计图给她,思索一番又在言语间给予了她一些鼓励,别的再没有了。
太晨宫已被众仙娥重新布置。东岳虽然人在一旁指点,但双眼始终不离正在描绘图样的白凤九身上,重霖抱着棋桌调换多个位置都被否定,直到他满头大汗,几近崩溃,最后方得赞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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