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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诅咒之恋（14）
桑漓知道曼珠沙华，可是，她仍然不明白，曼珠火咒与自己能有什么关系。她还想听赤棠说得更明白些，可是，赤棠却突然转了话题。
“对了，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想见我们？”
桑漓的思绪被突然打断，她回了回神：“我有两年事想问你们。第一件，星落阁的莫如仙君被人所杀，尸体上有火焚的痕迹，仙门的人都说是你们干的，我想问问，可真是你们所为？”
赤棠闻言大笑，语气和那日云子烬一模一样：“仙门栽赃妖杀人的事还少吗？我们也听说星落阁的胖仙君死了，可他的死与我们何干？你知道的，我们忙着追杀云子烬，哪有工夫去杀些不相干的人？”
她的话倒是可信，桑漓还是追问了一句：“真的？”
炽焰在一旁龇牙：“别说杀了星落阁的胖仙君，就是杀了栖霞门掌门我们也没什么不敢承认的，犯不着骗你一个小丫头！”
桑漓点点头：“第二件事，我是想问问，你们从前可曾见过我？我被无瑕仙君从朝雾殿带出来四年了，至今记忆全无，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她是满怀期待，可赤棠的回答，又是和云子烬一样。
“没见过。”
赤棠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这般标致的人儿，我若见过定不会忘。”她转头朝炽焰抛了个媚眼，“是吧，夫君？”
炽焰连忙回应：“我见过的女子你都知道！”
赤棠满意地笑了：“我家这头笨狼，连偷看别的母狼一眼都不敢。”
桑漓被这二妖猝不及防地塞了一嘴狗粮，他俩在这里肆无忌惮地秀恩爱，她只有无奈叹气。
从这天开始，桑漓成了炽焰和赤棠二妖的俘虏。他俩说了，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桑漓，绝不能让她被曼珠火咒给咒死，直到，熬死云子烬。
虽说是俘虏，其实，二妖对她并不坏。他们没再绑过她，还常带些果子、花蜜和兔子肉来给她吃，赤棠甚至还非常热情地非要传授她花族的媚术。
她总喜欢捏着桑漓的脸“啧啧”地叹息，说这般绝世的容颜，可惜木讷了点，若学些媚术，多些风情，这世间恐怕再没有哪个男子能不动心。当然，炽焰除外。
有时，赤棠还会同她聊天，说起当年自己如何与炽焰相爱，她用媚术迷得爱人神魂颠倒；说起千年前师娘还在，师父也没有修习魔功的时候，大家是多么其乐融融；还有，那日朝雾殿沦陷的消息传来，他们正与云子烬打得两败俱伤，三人各自痛哭，那心情是何等的悲凉……
他们虽然追杀云子烬数十年，可是，桑漓觉得他们并非真的那么恨他。或许，他们就和云子烬一样，总觉得报仇是自己的责任，一日做不到，便一日不能放过自己。
她也有时恍惚觉得，她对于赤棠而言，不像是俘虏，倒像是闺蜜。
可即便如此，桑漓还是想跑，她寻找二妖该问的事都问过了，她不想一直失去自由。
这样的机会倒也不难找，毕竟，他们并没有真的把她当作犯人一样看管。桑漓寻到个空子，便施展飞行术逃出了森林。
可是，从两个大妖身边逃脱又哪里那么容易？她忘了，人家是同门，云子烬教她的飞行术，这二位师兄师姐当然也会，而且，飞得比她快多了。
就在已经能够望见红榴村的上空，她被追上了，赤棠二话不说，抬手飞出一道红色的丝线。
那红色丝线看似柔软，却将她捆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桑漓还想挣扎，赤棠笑吟吟说道：“别白费力气了，这个叫情丝绕，被它绑住的人，插翅难逃。”
眼见就要被抓回去，只听炽焰低吼一声，闪着金芒的狼瞳骤缩：“不好，有魑兽！”
桑漓和赤棠连忙向下看去，果然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似这般魔气弥漫，不知得有多少魑兽袭击村庄。
附近的村庄已是一片惨状，被吸食了魂魄的尸体横七竖八，到处可见，还有许多活着的人受了伤，中了魑毒，正四散逃窜。
桑漓顺着望去，只见此刻黑雾翻涌的方向，正是红榴村。
她心急如焚：“快放开我，我要去救人！”
二妖对视一眼，赤棠毫不犹豫地收了情丝绕，她说：“我们随你同去。”
三人一道降落在村口，眼前的景象顿时惊呆了他们。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魑兽，所有的魔气都来自眼前这一只庞然大物。
一头足有三丈高的怪物矗立在路中央，它通体漆黑如墨，裹挟着无法描绘的腥风。它五官扭曲，身躯隐约可见流转的暗紫色脉络，目光所及之处，仿佛翻涌着怨灵之气。
“这不是普通的魑兽……”赤棠的声音罕见地凝重，“它已魔性初成，灵力大增，应该叫它……魑魔。”
魑魔已将红榴村逃亡的村民都堵在了路口，看见桑漓，阿宝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哭喊着扑向桑漓，害怕地叫着："姐姐！"
炽焰突然大步上前，义无反顾地挡在所有人前面，黑袍在魔气中猎猎作响。
“来杀我！”他冲着魑魔暴喝，声音震得地面微颤，“老子有几千年的妖丹，不比这些凡人的魂魄强？”
魑魔幽幽地转向他，发出刺耳的尖啸。它庞大的身躯突然收缩，黑雾中只能看见一道锋利的黑刺向他直射而来。
炽焰不退反进，化出狼爪宛如森白利刃，双爪泛起森冷寒光：“赤棠！带他们走！”
话音未落，他已与魑魔撞在一起，狼爪在黑雾中撕出刺目的火花，气浪掀翻方圆十丈的草皮。
此时无暇思考，桑漓抱起阿宝，赤棠的情丝绕密如红绸般卷起所有村民，一次性全都带走。
她们将所有人送到紫云观，赤棠又迅速地在道观前织出一道结界。
她转头对桑漓快速说道：“你照顾村民，我要去找那头笨狼！他要是死了，我非把他从阎王殿揪回来不可！”
话音未落，她便仿佛追光而去，只余一缕花香。
桑漓放下瑟瑟发抖的阿宝，将他交给婉儿嫂，也追着赤棠的方向喊：“你等等我。”
她追到战场时，只见黑雾中偶尔闪现狼爪的寒光与藤蔓的影子。魔气如有实质，震得她喉头腥甜。
突然，一道如海棠花的身影从雾中飞出，赤棠重重摔在地上，鬓间的红海棠已经凋零。
一根幽光闪烁的黑刺紧随其后地袭来……
“小心！”
黑雾中突然扑出浑身是血的炽焰，他张开双臂抱住黑刺，利刃般的尖刺瞬间贯穿他的胸膛。
“炽焰！”赤棠挣扎着要爬起，腹部的衣裙突然渗出血迹。
狼妖回眸，染血的脸上竟露出温柔笑意：“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平安生下……咱们的孩子。”
他转向桑漓，獠牙间溢出血沫：“带她走！”
桑漓仿佛看见黑刺在炽焰体内蠕动，贪婪地吸食着他的妖丹。
赤棠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走，我要带你回家……”
桑漓咬咬牙，抬手劈向她的后颈。
她接住昏迷的赤棠时，最后看见的是炽焰被黑雾彻底吞没的身影。
炽焰死了，虽然相识不久，但桑漓此刻却说不出的难过。
她无法想象，赤棠醒来又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虽然赤棠总说炽焰是头笨狼，虽然炽焰的脾气暴躁，长得也不算风流倜傥，但那是她心心相映的爱人，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
桑漓带着昏迷的赤棠并没走多远，前方竹林突然传来衣袂翻飞之声。
几道身影飘然落下，她一眼便认出，他们是栖霞门的。
后面的弟子皆是艾绿色衣袍，为首的林无隅衣如沉沉暮色，不怒自威。他身侧立着位松石色长衫的仙君，发髻用一根青玉簪松松挽着，面容温润如春水，便是无染仙君。
“果然在此。”林无隅眉间杀机隐现，“杀害仙门莫如仙君的凶手！”
桑漓轻轻放下赤棠，挡在前方：“他们不是凶手！”
无隅掌门冷眼道：“你说不是便不是么！你背叛仙门，几次三番维护妖族，再不让开，连你一块儿杀了！”
桑漓挺直脊背，不自觉地红了眼圈，满心悲痛。
“你们知道吗，魑兽已经进化成魑魔，天下将是一场浩劫。就在刚才，魑兽袭击村落的时候，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在哪里？为了救村民，炽焰已经死了，就死在魑魔的黑刺下。如今赤棠重伤，还怀有身孕，我就算是死，也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杀她！”
林无隅有些意外：“炽焰死了？”
“你分明是危言耸听，为妖开脱，这里风平浪静，哪里有什么魑魔？”无隅掌门身后的弟子樊承安指着桑漓说道，“上次让云子烬当众将她救走，这次，无论是她还是赤棠，都绝不可放过！”
桑漓惊诧地回头，只见一片云淡风清，果然没有半点魔气的痕迹。若非她亲眼目睹了炽焰的死，若非赤棠还昏迷在她身边，连她自己都要以为，那一切只是一场梦。
“掌门师兄……”
无染仙君生得极是俊雅，眉间微蹙时常似一抹清愁，他勾一勾唇角又自带着三分笑意。
“炽焰是死是活，魑魔有没有来过，去村里一问便知，若此时痛下杀手，恐人说仙门不仁。况且，师兄是知道的，无瑕师弟从前待阿漓极好，你若当真杀了她，又恐伤了师弟的心。”
桑漓从前便知无染仙君是个极为和气的人，虽然见面不多，他却总是像姜师姐一样，亲切地唤她阿漓。只是，他说无瑕仙君对她极好，她却觉得实在算不上。
“荒唐，”无隅掌门怒气不消，“无瑕师弟是鬼迷心窍，你莫非也和他一样昏了头么？赤棠这样的大妖，平日杀她不易，如今她重伤，正是为莫如仙君报仇的好时机。”
无染仙君摇摇头，看向桑漓时，眸中含着浅浅的关切：“把赤棠留下，我必护你……”
“不必！”桑漓寸步不让，“今日，我便是要与她同生共死。”
无隅掌门早想报当日红榴村之耻，他催起灵力，一道凌厉的金光向赤棠杀去。桑漓既不听劝，也活该陪葬。
桑漓连忙撑起结界，却被金光震得猛然吐出一口血。
无染仙君再次唤了声：“掌门师兄！”语气中是切切的哀求。
这一声倒是管了点用，金光打散结界，并没有直接杀了桑漓，却是像鞭子一样，抽打在她身上，想让她知难而退，舍弃赤棠。
桑漓遍体鳞伤地倒在地上，无隅掌门又再次催动金光，如利刃直刺而来。
不料，桑漓却挣扎着起身，快他一步，抱起赤棠施起了飞行术。
见她不思悔改，居然还想带着赤棠逃跑，林无隅再一次被激怒了。
当林无隅的金光第三次袭来时，二人被打落在地，桑漓只能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她，同时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那道金光。
力量之悬殊，所有人都以为她这次必死无疑了，也包括她自己。
不料，死亡却没有来临。只见她抬起的手臂上，那白色的手串突然绽放出幽蓝的光芒，直直地与金光相撞。
桑漓呆了半晌，她此刻方才明白云子烬送她的手串有什么特别之处。原来那白狐毛里，凝着属于他的灵力，会在她生死关头，护她平安。
无隅掌门也吃了一惊，看出其中关窍，在他眼中，这更是桑漓与妖界沆瀣一气的铁证。
当他盛怒之下，准备再次出手时，一道浅浅的蔚蓝色身影已踏风而至，端端地落在桑漓身前。
他来得那么快，就像当初他从魑兽的黑刺下救下阿宝的时候一样，仿佛直接穿越了空间。
衣袂翻飞间带起清冽的草木香，高高的马尾之外，几缕黑发垂在英挺的眉骨旁，更衬得他眼眸黑亮如星。
他周身寒气陡升，像是从牙缝里恶狠狠地挤出四个字来：“伤她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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