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之所慕

　　杜如冰把自己的想法同在场的人说了一下，杜大人和郭捕头听完之后思考了一番，最终只能同意了。没有其他的方法，便只能赌一把。
　　三人商量好明天的安排，郭捕头就回家休息，而杜如冰则是带着紫儿牧之回了听雪苑。路上紫儿忍不住问：“小姐，有把握吗？”
　　“不知道啊！只希望那何秉良不要像他爹一样，能够良心尚存吧！”杜如冰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结果，只能这样回答自己那个热心的小丫鬟。可是她心里却有一种直觉，明天何秉良会按照自己所想的去做。
　　“说起来这父子两个的名字倒是有意思，爹叫执礼，却一点不讲理，动手打死了自己的妻子。儿子叫秉良，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秉着良心做事吧，但是却也是杀了人的。明明都是有很好寓意的名字，哎！”不再过多想明天的事情，杜如冰用有些开玩笑的语气说。
　　“对了，你们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杜如冰来了兴致，问道。
　　“名字？我的名字是夫人取得啊！她叫蓝儿，我就叫紫儿了。”说起这个“她”紫儿脸红了。
　　杜如冰当然知道紫儿名字的来历。紫儿本来是个流浪儿，没名没姓，后来被杜夫人捡回来，起名的时候就跟着当时在杜夫人身边伺候的蓝儿，叫了个紫儿。
　　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杜如冰想问牧之的名字有没有什么寓意，可是牧之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嗯，爹娘没说我，我也没问过。”牧之回答。
　　“难道是因为到你这里是牧字辈？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杜如冰问。
　　“有一个哥哥。叫牧清”牧之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大哥的原因，自己才叫牧之的吧。
　　“关姑娘还有一个哥哥啊？那你哥哥是不是跟你一样武艺高强，玉树临风？”紫儿听说牧之还有一个哥哥，好奇的问。
　　杜如冰本来想说她，玉树临风不能用来形容女子，可是看了看牧之，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额，我大哥不会武。听我娘说，大哥他自小就讨厌练武，喜欢舞文弄墨。就没有在逼他习武。玉树临风，应该算吧。我大哥长得还挺好看的。”
　　几个人说着闲话，就这样回到了听雪苑。杜如冰重新捡起刚刚被自己随手扔掉的书，一边听着牧之的话，一边翻找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页。
　　“那就是个文人才子咯？你大哥成亲没有啊？长得好看又有才的人一定好多女子男子喜欢吧？”紫儿似乎十分热衷这些八卦，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只是这次牧之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对方不说话，紫儿疑惑的问：“怎么了？”
　　一直注意着两个人聊天的杜如冰，没听到答案也把目光从书上移走，看向牧之。只是看到牧之那明显低沉下来的情绪，和皱起的眉头。杜如冰灵光一现，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不会吧？难道真的那么巧？’
　　“关姑娘？怎么不说话了？”紫儿很明显没有杜如冰那么敏锐的观察力，还在疑惑的追问着。
　　“紫儿，还不过来帮我把这些草碾碎。”杜如冰解围，把紫儿的注意力转走。
　　“啊？小姐，还要碾啊？已经弄了一上午了！”果然，紫儿的注意力被转移走了，不情愿却又不得不的回到原来的位置，开始折腾那些不知道杜如冰从哪里找来的据说有护肤功效的草药。
　　知道杜如冰在帮自己解围，牧之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就到杜如冰的旁边，帮她分门别类的整理杜如冰派人从胭脂铺和药房收来的一大堆草药干花。
　　“紫儿就那种性子，你别在意。”杜如冰觉得自己作为主人家，有必要为自己的丫鬟解释一下。
　　“我知道，没事。其实。”牧之没有说完，其实直到紫儿提起的时候，她自己才意识到已经很久很久没想起过那些令人难过的往事了。就连刚刚，比起自己难过，她更想知道家里爹娘怎么样了。
　　“其实什么？”牧之没说完，杜如冰就问。
　　“没什么，其实事情已经都过去了，没必要再提起了。”牧之坦然一笑，回答。
　　“那就好。”看到牧之恢复原样，杜如冰这才有心情开玩笑的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嘛！”
　　“是啊！”牧之笑着看着杜如冰，重复了一遍：“天涯何处无芳草。”
　　本来，牧之只是想感谢杜如冰的善解人意，猜透却不说破，让她避免了不少尴尬。可是不知道是牧之表情有问题，还是杜如冰太过的自恋。
　　当杜如冰看到牧之盯着自己看的时候，佯装警惕的向后退了两步，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警告你，可不要喜欢我哦！我是你高攀不起的天山雪莲，想采我是要被扎的！”
　　听到杜如冰的话，牧之本来想说的感谢被堵在嘴里，说不出口，而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对方。
　　收起自己故作高傲扬起的下巴，杜如冰转头就看到了牧之的表情。不光是牧之，就连在另一边的紫儿都听到了她刚刚的话，用一种嫌弃的表情看着她。
　　牧之就算了，紫儿也这么看自己就有些下不来台了，杜如冰生气的冲紫儿说：“怎么？你们家小姐我长得不好看？”说着还用眼光威胁紫儿。
　　受到威胁的紫儿，放下手中的药杵，摆摆手说：“当然不是小姐。小姐长得倾国倾城，可是怀城第一美人呢！多少公子小姐想要认识小姐啊！”
　　听到紫儿这样说，杜如冰才又开心的说：“那是。”
　　但是，耿直的紫儿接着说到：“可是小姐，就算你长得好看，也不能那么直白的形容自己啊！真的有点。”
　　“有点什么？”杜如冰有预感，对方说不出好话了，所以企图用威胁的方式让对方闭嘴。
　　可是诚实过头的紫儿没收到这个暗示，还是小声的输出了那几个字。
　　“有点，不要脸。”
　　“好啊你个紫儿，看来我平时对你太好了，竟然敢这么说我。看我不打你。”杜如彬被气得哭笑不得，站起来就要去打紫儿。
　　紫儿赶紧跑，边跑边求饶：“小姐，是你让我说的啊！小姐我错了！”
　　“你还说，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假！”杜如冰可没那么简单放过她。
　　“啊？小姐，那不行啊！小姐，要不我让你打，你给我请假吧！”
　　牧之就在一边看着杜如冰和紫儿追逐打闹。在杜府半个多月，当然知道紫儿请假是为了什么了。心里一边感叹两人感情真好，一边笑话这对主仆像是小孩子一样。
　　自己围着院子跑，牧之却站在那里笑，杜如冰不乐意了。
　　“你个木头，在那笑什么？还不都怪你！”
　　“又怪我？”牧之指指自己，然后就看到杜如冰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罢了，也习惯了，牧之只是摇摇头，没为自己开脱，毕竟开脱也没用。不过总是背锅，谁都会不乐意不是？所以牧之打算刺激一下对方。而经过这两天的总结，她发现了对方的弱点。然后牧之故意说：
　　“我的错就我的错吧。只是我不明白，杜大小姐这么漂亮受欢迎，为什么杜夫人要那么着急小姐成亲呢？难道因为杜小姐的年龄？”
　　“关牧之！”这下杜如冰真的气到了，大喊牧之的名字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哼！”然后倒是不再追究紫儿的事情了，直接转身回房，还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下牧之愣住了。她知道对方在意年龄这回事，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反应啊！难道真是对方的年龄比自己猜想的还要大？
　　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牧之朝着一样愣住的紫儿走去，然后问：“你们家小姐，多大了？”
　　“二十二岁啊！”紫儿也没多想就说来了。
　　“二十二岁？那也不算大啊！那她这么生气干什么？”牧之更疑惑了。
　　“我也不知道，以往小姐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年龄啊！或许是夫人说了什么，有压力了吧！”在梅园和连管家算账的杜夫人莫名的背了锅。
　　过了一会儿，站在院子里的两个都没动弹，牧之才问紫儿：“你，不进去看看你们家小姐吗？”
　　“我才不要！”紫儿摆摆手说：“小姐正生气呢，我才不要往上撞呢！”说完继续去碾那些刚刚还不愿意弄得干花草药。
　　“额。”看紫儿坚决不管的样子。牧之看向房门，最后决定自己去看看，毕竟，是自己说错了话。
　　“咣咣”敲了两下房门。门内没人应答。尝试着推了一下门，发现门没锁，便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发现杜如冰正坐在梳妆台前，整理上面的瓶瓶罐罐。牧之认出来，其中一些是她们这几天一起捣鼓出来的。
　　杜如冰只是看了牧之一眼，没说话。
　　牧之也没说话，只是几步走进杜如冰，然后站定，双手向前，向杜如冰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杜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口无遮拦！对不起！”
　　杜如冰的确是生气了，只是自己回房后冷静下来想了想，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一直没说话没出去，也是因为自己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这么在乎年龄。所以当牧之突然给自己行了礼道歉，杜如冰惊讶的忘记了说话。
　　杜如冰没说话，牧之便也没有起来。等杜如冰反应过来之后，才对牧之说：“你这是干嘛？显得我小气。你快点起来吧！我没生你的气。”
　　牧之这才直起身子，仔细看了杜如冰的脸，发现对方虽然没有表情，却的确不像是生气。
　　犹豫了一会儿，牧之才说：“那个，刚刚是我不对。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没顾及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杜如冰看着还在道歉的牧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说：“没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其实想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有那么老吧？”为了缓解气愤，杜如冰故意反问牧之。
　　“没有。你才二十二岁，还很年轻。”
　　“紫儿告诉你的？”听到牧之直接说出自己的年龄，杜如冰一想就知道肯定是紫儿说的。
　　“嗯。”牧之丝毫没有出卖紫儿的自觉，而是担心杜如冰又觉得自己年纪大，接着说：“其实你不像是年纪这么大的人。平时活泼好动古灵精怪的，和那些十几岁的少女差不多。”
　　杜如冰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你是说我幼稚”
　　“不是不是，是，嗯，天真可爱。对，平时天真可爱，查案子说正事的时候就，嗯，特别成熟。”牧之紧张的解释着。
　　看到牧之紧张的样子，杜如冰忽然没有逗弄对方的兴趣。只是说：“算了，你这根才十八岁的木头懂什么。”
　　看到杜如冰有些失落的样子，牧之也不计较对方叫自己木头，沉默了几息，有些犹豫的开口说：“你说我们是朋友，所以，如果你要心事，也可以和我说。我会听。”
　　听到牧之的话，杜如冰有些惊讶。虽然从那天晚上两个人聊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是亲近了些，不想一开始疏远的只是主顾关系，但平常都是自己主动，开玩笑也好，戏弄对方也好。这是第一次，牧之主动的问起自己的心事。看来，对方是真的把自己当做朋友了吧。杜如冰这样想着，然后笑了，说：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年龄大了，想的多了。”
　　“你年龄不大。”牧之只是说，语气有些固执。
　　“按照大庆国礼法来说，十六岁成年。成年之后便可以嫁娶。像我这样超过二十岁还没有成亲的，可不就是大龄了么。你看，我娘都带我去寺庙求姻缘了。”
　　“所以，你不高兴，是因为杜夫人逼你成亲？”牧之问杜如冰。另一边的杜夫人一个啊切，又背了锅。
　　“这倒不是，娘虽然着急，但是也没有逼迫我。”杜如冰为自己的亲娘解释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年龄。你长得好看，又聪明，家世也好，若是你想成亲，那追求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牧之一脸真诚的夸赞，让杜如冰红了脸。
　　“这个，我当然知道。”杜如冰嗔了牧之一眼，虽然自己刚刚还不要脸的自夸，可是当对方这么认真的夸自己的时候，杜如冰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少顷，看着牧之真诚又疑惑的表情，杜如冰这才又说道：“人多又不代表一定找到心仪的对象。我只是想到那个李氏，或许是因为压力，选择了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结果，却被那样对待。我曾说过，一定不会嫁给自己不爱的人，可是如果我到了三十岁还没有遇到自己爱的人，那我真的能承受住那些压力吗？”
　　说到最后，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牧之。
　　牧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话题有些沉重，一时间两人都选择了沉默。
　　过了不知多久，杜如冰刚想说话，牧之开口了。
　　“我曾经爱过一个人。”
　　杜如冰再次惊讶的看向牧之。
　　“可是她不爱我，而是选择了我哥哥。”
　　已经猜到的杜如冰这次倒没那么惊讶了，但是她小瞧了牧之吓人的能力。
　　“所以本来是我和她的婚宴，变成了她和我大哥的。”
　　杜如冰睁大眼睛看着牧之。虽说猜到了大概，可没想到竟是这种情况，成亲当天被这样打击，怪不得后来借酒消愁了。
　　杜如冰想来想去，不知道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嗯？杜如冰又惊讶的看着牧之。
　　“我也气过，怨过，甚至恨过。可是，就像你说李氏嫁给自己不爱的人，结果并不幸福一样。如果当初她与我成亲，应该也不会幸福。那么，我肯定也不会幸福。所以，我不在怨恨过去的事。”
　　听着牧之说的话，看着牧之的脸，杜如冰能够感觉到，对方是真的放下了。
　　“遇到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是要看缘分的。或许我和她就是缘分未到。同样，你的缘分或许也未到。你也不必担忧年龄，你看，南玲前辈三十多岁，不也是独身一人么？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你真的像李氏一样，年龄大了，承受很大的压力，那你就找我，我带你去走江湖。江湖上可不在乎有没有成家，江湖上只论谁的拳头大！”
　　说着，牧之还挥了挥自己的拳头。
　　这一下，把杜如冰逗笑了。
　　“哈哈哈，我才不跟你闯江湖呢！你想得倒美！要单你自己单着吧，我还得找我的命中之人呢！签文上说了，我的姻缘已经到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不知道怎么的，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眼光却是停在了牧之的脸上。
　　见杜如冰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牧之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没事。”杜如冰赶紧转过身。“没事”连说两个没事，然后有些慌乱的出了房间，只留下一句：“我去研究药膏了。”
　　牧之不知道对方又怎么了，不过应该是没事了。就跟着出去，一起研究起了那些干花干草。
　　努力忽略站在自己身边的牧之杜如冰心里不断的想：“冷静，冷静。不会是她，签文不能信，不能信。”
　　可是越是这样想，眼光却越不由自主的放到牧之身上，心里想的不知不觉的变成了：“如果，真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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