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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皇恩是幸还是劫
要安排长公主的分府事宜,弘启自然也是上心的。因此,在堆积如山的政务中,弘启每天都会腾出一炷香的时间盘问负责相关事宜的各个掌事。
萧清悠已经连续应召十日了,她自小是个开朗直爽的性子,每日被细细盘问大事小情,几天下来,多少有些消极怠工。今日的传召口谕还没下来,她就已经垮了一张小脸,叫朱常荨和若兰笑话了她良久。
“若兰,你不觉得很是心累吗?”萧清悠蹲在御花园中的鲤鱼池旁,看着池中向自己游来的几尾锦鲤,郁闷道。
“为长公主安排起居是奴婢荣幸怎会觉得劳累,皇上体恤殿下,此乃一番美意,自然更不觉得累了。”
若兰虽说跟萧青禾脾性不合,可在这承欢殿里却是与萧清悠颇为投缘。两人熟络之后,连带着若兰这个平日里老气横秋的一品女官也跟着温和起来。
若是萧青禾在场,看到若兰现在一副好相与的温和性子,只怕是能惊掉了下巴。
不多时,就见到了前来宣旨的小太监。
萧清悠恭恭敬敬领了旨意,垮着一张小脸去了。
端坐在一旁凉亭里的朱常荨见对此很不理解的若兰,便反问道,“若兰,你几岁进宫?”
“回殿下,奴婢六岁便被掌事姑姑选到您身边跟着了。”
“是啊……”朱常荨看着一处目光飘忽,“你自六岁起便跟在本宫身边了,但清悠……若不是因着救驾有功,此时原本在哪里,便还在哪里吧。”
“奴婢不懂。进宫跟在长公主身边侍奉左右,不是她萧家无上光荣吗?为何奴婢从长公主话里听出些许落寞之意?好似清悠姑娘待在宫里,反倒受了委屈一般?”
“不懂也无妨……”朱常荨也是说完才意识到,若兰对萧家的所有事并不知情,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她问道,“若兰,本宫问你,若一个是了无生趣的冷清皇宫,一个是其乐融融的兴旺之家,你会怎么选?”
“奴婢惶恐!”若兰急忙忙跪倒在地,“若兰从未想过要离开殿下身边去往别处!若兰儿时初见殿下时,便决定长随殿下身边侍奉左右!若兰哪里做的不好,殿下您尽数责罚就是!”
“若兰你这是作甚。”朱常荨笑的亲和,“本宫并非责怪之意。”
“是。”
“你自小便入了宫,当然不知,那宫外的寻常百姓,一如他萧家这般‘但求家和不求权’的,叫本宫看着也心生羡慕。”
她顿了顿,起身来到凉亭边,看着入夏以来日渐清朗的天气,叹道,“众人都道皇恩浩荡,可他萧家子息皆为了我朱家天下,前线搏命的搏命,后宫护驾的护驾,将来……还不知前途如何,可有回报。没了回报也就罢了,若日后天家寻了由头随便降下一道旨意,便是君要臣从臣也不得不从。这皇恩于萧家而言……”
究竟是幸,还是劫呢?
她抬手挡在眼前,阳光从指缝里细碎的撒下来,她轻喃,“父皇果然没有看错人。萧家,确可托付。”
“朱家天子……萧家臣……呵,你啊你……”哂笑,恍惚间想到自己承欢殿里的那方手帕上,装裱细致的那封临别血书,笑意收敛,面上的神情叫人捉摸不透,良久她才幽幽开口轻吐一句,“你也珍重。”
这一句,并没有让其他人听见。就连若兰也只在她回身时听到她吩咐下一句,“若兰,命人在这池里移栽些荷花。”
……
治政殿上,应召前来回话的萧清悠恭敬叩拜行礼之后,问道,“不知皇上今日传民女前来,所为何事?”
“快快免礼。”弘启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折子,走下书案,笑意盈盈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少见,“朕今日其实也无甚可问,不若你先来说说,皇姐的长公主府工事如何了?”
“回皇上,长公主府的修葺已于前日竣工,昨日民女正与长公主殿下商讨府中花园的具体布置。”
“哦?”弘启看起来居然像是对这些兴致颇高,热情不减的问道,“商讨的如何?可需要朕这边调派些人手?”
“回皇上,昨日长公主已吩咐下去,在长公主府里的花园水池中移栽一池荷花,养上几尾锦鲤,园中栽种些花木果树,届时四季都有看头。”
“如此安排也好。”弘启又问道,“可需要朕为皇姐做些什么?题字?或是取些名字?”
“回皇上,昨日长公主殿下也已吩咐下去,那花园便取名叫做‘清荷苑’,也已在昨日亲自提了字命人送去工匠处。”
“清……荷……”弘启刚才的好兴致突然一顿,想是想起了什么,又主动地忽略了这一处。不过这下倒是让他有几分回过神来,方才的热情也低了些许,又重新走回到书案前,问道,“除了昨日的事,清悠姑娘可遇到其他修葺之事,与朕说的?”
“回皇上,前日的事民女已于昨日悉数说与皇上。”萧清悠回了半天话,不说行礼行的腰都酸了,就这些天里她一直被如此盘问,却始终不知这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已足够她今日继续苦恼上一整日了。
看来今天也还是闹不明白因由了!
她在心里为自己叹上了一口气,心道:长姐啊长姐!这就是你说的好差事?!我出门那也应是游历河山行侠仗义!即便安排了救驾,护驾……可那也不包括在这治政殿替皇上监督给长公主殿下修院子吧!
弘启并未察觉到萧清悠心里的怨念颇深,毕竟她隐藏的甚好,若不是极为相熟的亲密关系,自然是看不出来的。
弘启听她这回话,只觉得一番尴尬,又像是被人戳破了心事,遮掩道,“哦,那,甚好,甚好,皇姐长公主府的事宜,有劳清悠姑娘了。来人,赏!”
“民女谢皇上。”萧清悠面上仍然一脸恭敬,心里却已经在忍不住狂汗。
又来了又来了!日日如此!日日如此!
推又推不掉!他总有理由给她赏赐些东西!
每次喊到前朝治政殿里没头没尾的问上几句,也是颁下各种赏赐。
难道修个院子真的有如此大的功劳?那戍边的将士们不得个个家财万贯了?!
萧清悠知道,那自是不能。
就是因为明知道,她才次次疑惑不解,皇上这么大费周章的赏赐是为何意。百思不得解的萧清悠还是领赏谢恩,告退,回了承欢殿。
见她一回来皱着小脸,苦瓜相一日比一日重,朱常荨便屏退了殿中随侍,挽着她的手进了内殿询问起来。
不问还好,这一问萧清悠再是忍不住,忙不迭的跟她倒了番苦水。
“清悠姑娘是不解皇上为何频频赏赐?”
“正是!”萧清悠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愁苦二字。
“你长姐在辽东搏命,你也被圈在这宫中护本宫安危,赏赐而已,清悠姑娘无需多虑。”
就算朱常荨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这赏赐不值一提,但萧清悠心里依旧不能释然。
“清悠以为,并非是多虑。”
“此话何意?”朱常荨颇有兴致的看着。心道,看来这丫头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长公主恕罪。”她先是一声告罪,这才继续说道。
“清悠以为,长姐出福安镇清缴倭寇,本是父亲与长公主的一年之约。既然立约,自是要守信。只是……长姐对长公主……的处境颇为上心,这才罪犯欺君赶赴辽东平乱。”
“父亲说,我萧家虽无骁勇善战的男儿,却多得是忠君报国的女子。长姐既有作战杀敌之勇,又有戍边平乱之心,眼下辽东硝烟四起,自当成全。长姐在固安县城时与父亲传了书信,道明长公主如今处境是内忧外患,她一人戍边恐不能护长公主安危,此非私情而是国事,望父亲在合适时机把清悠送至长公主身边护驾。”
“一如长姐信中所言,萧家既为臣子,自当为皇上,为长公主分忧。新皇年幼又初登大宝,最是孤立无援,为人臣下自当替皇上分忧。唯有攘外安内之后,家国安定,朝纲稳固,才可解此国之危机。”
“萧家小辈虽无男儿,但清悠与姐姐们自小学的是排兵布阵,听的是忠君报国。虽无长姐那般谋略过人,也不懂朝堂上的明枪暗箭,但清悠学得一身武艺,自也想为家国效力。故清悠不懂皇上诸多赏赐,是为何故。”
朱常荨静静听了许久,听她说完之后,这才抚着她一双纤手轻拍着安慰道。“清悠姑娘宽心。萧家满门忠义,本宫早已知晓。皇上那,本宫会去与他说明的。”
原以为萧清悠是多少明了了皇上的心思,眼下看来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了。
也罢,既如此,此事便早早与皇上说个清楚,免教日后徒增伤心。
“你长姐也是有心了,只是……”说起那人,朱常荨眼底便生出一层落寞,“本宫在广宁城外得她所救,由太医处方才得知她近些年旧伤一直未愈,次次带兵作战都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三月时她班师还朝,本宫也是诸多查问她才道明一身伤情。此番又上辽东……天寒地冻,怕是苦了她了。”
“长公主您对长姐……?”萧清悠想起自家姐姐那一身旧伤,也是面露苦涩。但见朱常荨对长姐如此担心,出言宽慰道,“长姐若知晓长公主您如此体恤她,想来……定然会开心许久吧。”
朱常荨微微怔住,她……会开心吗?
定然是,会的吧。
想自己先前那般冷待于她,次次惹她伤心。后来班师还朝对她诸多爱护不与她计较,也能察觉到她是喜欢如此的。
既如此……
日后,就由本宫来护你周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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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以为生死搏杀的战争场面难写,实际操作时发现战事平息之后的朝堂风云更难写……
继续填坑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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